不多时水烧开了,白竹把开水舀在一个大木桶里,提到院子里晾。
现在还早,桶里的开水冒着白汽,向四周散去,白竹又跑进去烧锅。
胡秋月等锅烧干了,倒了两大袋粗盐进去,慢慢的翻炒着,口中教着白竹:“要小火把咸盐炒黄,腌出来的咸菜才香。小心别炒糊了,否则咸菜沾着糊气就不好吃了。”
白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见咸盐炒好了,胡秋月倒了一袋辣椒面进去,又抓了一把芝麻,一把花椒,一把白糖丢进去,翻炒两下,芝麻“噼噼啪啪”地炸着,她连忙盛到大碗里。
辣椒面炒热了,发出呛人的辣味,白竹一边咳嗽,一边舀水洗锅。
胡秋月把院子里两个半大的泥缸搬进来靠墙放着:“我昨晚洗干净了,晾干了,等一下装咸菜。”
白竹洗了锅,舀水进去煮饭,今天还是吃苞谷饭。
他舀了大半碗白米,两碗苞谷,洗过后倒进锅里煮着,过来看胡秋月做咸菜。
胡秋月拿了一个大木盆,把昨天晒了一天的萝卜倒进去,装了满满一大盆。说道:“萝卜白菜要先晒一下,杀杀水。这个火候要掌握好,晒太干了,做出来的咸菜太硬,咬不动,水分太多了,做出来的咸菜发酸,口感不好。”
“那怎样才是晒好了?”白竹怕娘骂他笨,但还是壮起胆子问了一声。
“多做几次就知道了,你先摸摸,这个程度的就可以了。”胡秋月耐心很好,手把手的教他。
白竹抓了一把萝卜,用力攥了一下,不太明白。他不敢多问,想着多看几次应该就会明白的。
胡秋月把炒好的盐巴,辣椒面,芝麻和花椒的混合物倒了一半在木盆里,反复搅拌,用力揉搓着萝卜,搓揉了好半天直到把萝卜揉软了,才把萝卜装进泥缸里,用腌菜石压紧,把晾凉的开水倒了半桶进去,没过萝卜,再用竹盖盖好。
一样的办法把白菜也腌好了:“好了,过半个月就可以吃了。到时候尝尝味道,好吃的话就可以挑去镇上卖了!”
话虽如此,胡秋月其实信心满满,她就不信她做出来的咸菜会不好吃!
刚刚弄好,宴宴揉着眼睛站在门口,问道:“你们在干嘛?”
第33 章 卖咸菜
话一出口,被辣椒面的气味呛得打了几个喷嚏。
“你们在做啥好吃的,怎么这么辣?”好不容易喷嚏打完了,他揉着鼻子问道。
胡秋月见他咳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好笑,骂道:“小懒鬼!我们在做咸菜,你也不说起早点来学学!”
宴宴撅着嘴巴道:“你又不喊我!就你偏心,只教小哥,不教我!”
胡秋月嘴里“啧啧”连声:“你看看,他不说自己懒,反倒怪我偏心了!好,明天我一起床就喊你起来!”
宴宴忙道:“明天又不做咸菜,那么早喊我起来干什么?”
胡秋月伸出一根指头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反正你有理,你就是常有理!”
胡秋月偏疼小儿子,只要不是农忙,早上都不会喊他早起,让他睡到自然醒。
宴宴也知道的,只是喜欢胡搅蛮缠的逗他娘。
……
日子转眼过去了二十来天。白竹已经习惯了夫家的生活。
这二十天来,没人打骂他,也没人把他指使得团团转。
尽管他还是一天到晚的忙,心情却是畅快的。
和张鸣曦的关系也有了一些改善。每天晚上,虽然一个雄驻床头,一个龟缩床尾,自从第一天张鸣曦粗暴的把他弄出血后,再也没来骚扰过他。
两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白竹虽然还是怕他,比刚开始好多了。
白天有时和宴宴一起去扯猪草,上山砍柴,有时和张鸣曦一起下地锄草,也能说上两句话。
白竹越来越自在,张鸣曦却有点发愁,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干活,没有东西卖,就没有来钱的地方。
咸菜腌了二十来天了,胡秋月觉得腌得差不多了,吃早饭时,揭开缸盖,捡了半碗腌萝卜出来。
宴宴伸手拿了一根,“咔嚓”咬了一大口:“嗯,好吃!脆脆的,又香又辣,还很鲜!”
胡秋月笑眯眯地说:“放了熟芝麻的,能不香吗?”
还有辣椒面和白糖呢!
张鸣曦拿了一根放在白竹碗里,自己也拿了一根吃,一时满桌都是“咔嚓”声。
白竹眉眼弯弯:“娘,真的很好吃的!一点都不酸!”
乡下人做咸菜,舍不得放盐,腌出来的咸菜酸得牙疼。
胡秋月腌咸菜,盐放得刚刚好,不咸也不酸,加上放了辣椒面,芝麻,白糖,吃起来脆脆的,又香又辣,白竹连新鲜菜都不吃了,咬一口腌萝卜扒一口饭,吃得鼻尖上冒汗。
张鸣曦咬着一根腌萝卜道:“好吃!娘,我吃过饭挑去镇上卖吧!”
“我也要去!”宴宴马上接话,看看白竹,又道:“小哥,我们一起去吧!”
白竹偷偷瞄了一眼张鸣曦,还没有说话,张鸣曦爽快地道:“行,你俩一起去。之前答应了带你们去镇上的,今天兑现。”
宴宴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小哥,快点吃!”
胡秋月敲敲碗边,道:“急什么?要吃饱。”
几人吃好饭,白竹收了碗筷和宴宴一起去洗,张鸣曦洗干净了两只木桶,和胡秋月一起捞咸菜进去。
两只木桶装满了,咸菜还没有捞完,白竹洗好碗过来小声说:“要不,剩下的都捞起来,我也挑一担吧!”
张鸣曦看了他一眼,马上道:“不行,你个小夫郎挑怎么能挑那么重?”
白竹咽咽口水,鼓起勇气争取:“我挑得动!我以前经常挑水浇地的。”
张鸣曦皱起眉头,板着脸道:“不行,你现在是在我家,不是在白家!”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你在白家干重活我没法管,在我家就不准干重活!
胡秋月望望他那瘦小的身板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去镇上路远,累着不划算。再说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卖,万一不好卖,挑那么多去,卖不完还得往回挑。”
白竹听听觉得言之有理,才没有坚持。
他跑到外面摘了两个大叶子盖在木桶上,遮灰。
又拿了一个竹篓摘了一篓大叶子待会儿包咸菜。
三个人准备出门了,宴宴带着草帽,背着小布包,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
张鸣曦看了白竹一眼,见他背着竹篓,双手空空,啥都没拿,叮嘱道:“带上两筒水,戴上草帽,拿上小称!”
白竹放下竹篓,把两竹筒水放进去,又把小称放进去,拿了一顶草帽带上,才背上竹篓跟着他往外走。
他在白家没有帽子,也没戴草帽的习惯,所以晒得漆黑。
在张家,每次出门干活,张鸣曦总是叮嘱他戴草帽,今天一兴奋,又给忘了。
张鸣曦挑着木桶走在前面,扁担晃晃悠悠,吱吱呀呀的叫着。
白竹背着竹箩和宴宴跟在后面,他还是第一次去镇上呢!
宴宴虽然不是第一次,去的也很少,两个人都很兴奋,宴宴像出笼的小鸟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竹偶尔答应一声。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菜场。
张鸣曦交了两文钱,领了对牌进去,找到一个空位子放下扁担,把两个木桶并排放在一起,开始吆喝着卖咸菜。
宴宴年纪小,白竹第一次来,两人都很紧张,特别是白竹,缩在张鸣曦的背后,紧紧拉着宴宴的手,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家的咸菜品相好,黄澄澄的,包裹着红彤彤的辣椒面,一时吸引了不少人。
“多少钱一斤?”一个老妇人闻到咸菜的咸香,走过来问道。
“三文钱一斤!”见有主顾上门,张鸣曦热情的大声回答。
这是他和胡秋月在家商量好的价格,三文钱一斤虽然有点贵,可是咸菜味道好呢!
“太贵了!抢钱么?萝卜白菜两斤才要一文钱,你这个居然要三文钱一斤,足足翻了六倍了!”那妇人嫌贵,闻着味道好,又舍不得走,站在木桶前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大娘,账不是这样算的。我家这个咸菜是先晒过的,不酸。好几斤新鲜菜才能晒出一斤咸菜呢,盐巴又贵,还用了好多佐料,都是钱。三文钱一斤也只能保本,赚个辛苦脚力钱。”张鸣曦口齿伶俐,飞快地说着。
那妇人还是嫌贵,慢吞吞地走了,口中还嘟嘟囔囔的说着贵了贵了。
张鸣曦也不挽留,他才刚来,不能马上降价,要是等到快下午了还没人买的话就得降价卖了。
第 34章 惊为天人,不,天咸菜!
陆陆续续又过来了几个人问价格,都是摇头嫌贵。
这时过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像是大户人家的采买,站在木桶前,有一搭没一搭和张鸣曦聊着,要他便宜点。
张鸣曦被他缠得没办法,灵机一动,用木勺舀了一小块萝卜给他:“你尝尝味道,觉得好吃就买,不好吃就算了。我的本钱就在这,真的没法便宜。”
这中年男人用两根手指夹着萝卜丢进嘴里,嚼得“咔嚓咔嚓”一片响,那男人眉头紧紧皱起来了。
白竹紧张地望着他,见那男人吃咸菜,自己的嘴巴也跟着动了动。
见那男人皱眉,也跟着皱起眉头。
心想:他怎么皱着眉头,嫌不好吃吗?他到底要吃什么样的!这么好吃的咸菜还嫌弃,镇上的人胃口真是太刁了!
他心中想法很多,却不敢说出口,只紧紧盯着那男人的嘴。
那男人的表情丰富极了,先是皱眉嚼着,忽然眉头展开,吧唧着嘴,回味半天,才笑道:“难怪卖这么贵!味道真不错!入口有点辣,越嚼越香。给我称三斤腌萝卜,三斤腌白菜。我家老爷夫人早上喝粥吃面离不开一口小咸菜,一直没买到称心的,天天念叨我呢!这下好了,总算碰到好咸菜了!”
张鸣曦高兴的答应一声,拿起小秤来称。
白竹这才放下心来,忙拿了一个大叶子铺在称盘上,弓着腰用木勺往上面舀咸菜。
他一边舀,一边盯着秤砣,见秤杆慢慢翘起来了就停住不舀了。
张鸣曦把称送到男人眼前,笑道:“看,三斤多了,算三斤。”
男人见秤杆高高翘起,很高兴,心想这是个会做生意的汉子。
宴宴忙把大叶子包起来,用一根麻线捆了,放在自家的背篓里。
张鸣曦又称好了腌白菜,宴宴捆了,那人递过来十八文钱,笑道:“数数。”
张鸣曦接过钱,数数笑道:“刚好十八文!”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连铜板一起递给白竹。
白竹忙接过来,细心地把铜板装进去,束紧袋口,再把束袋口的绳子套在左手腕上,手还紧紧攥着袋口。
宴宴提起两包咸菜送到男人的手上。
男人接过咸菜,盯着白竹和宴宴看了两眼,笑道:“两个小帮手不错,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