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虽然不多,但破家值万贯,旧东西胡秋月也舍不得扔,三人收拾了一早上才搬完。
原来的饭桌已经用了多年,又被灶屋倒塌的土墙压坏了一条腿,勉强又用了一个多月,桌腿随时都有罢工的可能。
张鸣曦干脆买了一张新饭桌摆放在堂屋里。
板凳没坏 ,都是好的,能用,他就没舍得买新板凳,只买了两张大椅子,两张小椅子,加上原来的椅子板凳,足够了。
床搬进来了,桌椅板凳搬进来了,箱子,柜子搬进来了。
空荡荡的新房子燕子衔泥似的一点点充实起来。
大人们忙忙碌碌,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玩得高兴,家里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景象。
破东西不少,好在人多力量大,饭熟时,堪堪搬完。
大的物件靠墙放着,小东西堆在床上,柜盖上,房间中间的空地上,留着他们自己慢慢收拾,众人围在新饭桌上,准备吃饭。
早上蒸的白米饭,白竹做了一桌子菜。
第219 章 铺床
饭桌正中间的泥炉上炭火正旺,煮着一钵排骨炖萝卜,“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香气四溢。还有几碗菜围着泥炉,众星捧月似的摆得溜圆。
一碗咸菜炒肉,一碗干椒猪耳,一碗煎豆腐,一碗炒白菜,一碗炒韭菜,一碗素炒干笋丝,非常丰盛。
众人围着堂屋里的饭桌坐下,吃了一顿丰盛的搬家饭,大米饭管饱,肉菜又多,个个吃得嘴唇油汪汪,面孔红光光,心满意足地告辞走了。
来帮忙搬家的都是平时来往密切,处得好的亲戚朋友,盖房子时做了帮工的,清楚地知道张鸣曦一家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现在见他短短半年时间里娶了亲,还清了旧账,又盖新房子,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个个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高兴。
只有李立维例外,他一直心事重重的,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笑容不达眼底,透出一股苦涩。
他总忍不住偷偷去看宴宴,但宴宴似乎毫无觉察,看都没看他一眼,面色平静,紧跟着白竹干活。
他又没能找到和宴宴单独说话的机会,只得随着他爹,怏怏不乐地走了。
红柳见家里高房新屋,整洁漂亮,心里高兴极了,又见搬家忙乱,东西都堆在地上,得收拾好一阵子,在家帮不上忙,叮嘱了胡秋月几句,也带着孩子走了。
人一走,喧嚣也跟着走了,刚才忙乱的家空下来了,院子里一片寂静,追来跑去的小孩子不见了,只有蛋黄一个小狗在院子里追麻线球玩。
房子虽大,几个人心里被兴奋和高兴塞得满满的,一点都不觉得空旷。
张鸣曦按照白竹的意思摆大家具,胡秋月带着两小只收拾小东西,铺床。
他们睡的是木床,光铺褥子睡着冷,还硌人,要先铺上竹丝编的床板,再铺上厚厚的稻草,上面铺一层褥子,再铺上床单,放上被子枕头就可以了。
白竹早有准备,原来床上的稻草不要了,前几天晒了好几捆新鲜的稻草,准备今天铺床用。
当然要先铺胡秋月的床。
白竹想着老年人怕冷,给她床上多加了一捆稻草,再铺上家里最厚的褥子,放上枕头,把入冬时新作的厚被子叠成四方块放在床头。
稻草垫得厚,床铺隆起,用手一按,颤颤巍巍,像安了弹簧一样舒服柔软。
胡秋月按了一下自己的床,闻着稻草的清香,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地道:“还是小竹能干,看看这床铺的,又软又暖。睡在这样的床上,我都要多活几年。”
白竹一边用手抚平床单,一边笑道:“娘福气好着呢,岂止多活几年?是要长命百岁,活到一百岁的。”
胡秋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掀起衣襟擦了一下眼泪,笑道:“活到一百岁,岂不是成了老妖精?”
白竹见娘高兴,凑性地和她开玩笑道:“别人是一百岁的老妖精,娘是一百岁的宝贝。”
胡秋月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咧嘴笑道:“还宝贝呢!老得不能见人了!”
宴宴也凑趣地笑道:“那是老宝贝,千金不换呢!”
胡秋月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嗔道:“你也来取笑我!”
宴宴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活泼,伸伸舌头,调皮地笑道:“不敢,老宝贝!”
一下子把三人逗得呵呵直乐。
三个人亲密无间地说说笑笑的铺好了床,胡秋月舍不得出去,坐在软乎乎的床上东摸西摸,满脸笑容,做梦一样。
白竹见娘高兴地得像糊涂了的样子,又高兴又心酸,留着她在房里感慨,轻轻扯了一下宴宴,俩人出去抱回稻草继续铺床。
宴宴以为白竹这次要铺自己的床了,谁知白竹抱着一大抱干稻草直接去了宴宴的小房间。
因为隔了一大半做灶屋,这间房很小。
进门靠墙放着一张崭新的木床,挨着床头放着一只崭新的木箱,床是空的,箱子也是空的。
因为东西太少,床只占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地方,小小的房间显出空旷来。
白竹把稻草放到木床上,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跪在床沿上,弯着腰,用手把稻草扒均匀。
宴宴手里还抱着稻草,吃惊地道:“小哥,你干什么?这个床现在不铺的。别费劲了,去铺你们的床吧!”
白竹继续铺床,没有抬头,笑道:“为什么不铺?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自己单独的房间吗?现在有了,怎么不用呢?”
“没有被子。”宴宴小声解释了一句。
真是的,谁不想睡单独的房间啊?
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和娘挤一张床,幸亏自己是个小哥儿,要是个小汉子可怎么办?
白竹扒好了稻草,又接过宴宴手中的稻草加铺在上面,手上忙个不停,嘴里笑道:“不用担心这个。把我们的厚被子给你盖,十斤的新棉花被,热乎着呢!”
宴宴吃了一惊,忙道:“不行!家里只有两床新被,娘盖了一床,我再盖一床,你们盖什么?”
白竹铺好了稻草,站起来,把手上的草霄拍干净,笑着伸手捏了捏宴宴嫩白的脸蛋。
瘦了,没有以前那么多肉,都捏不起来了。
白竹很心疼,放松了语气,宠溺地道:“成亲时娘给我们做了一床三斤的新被……”
“不行,太薄了!”不等他说完,宴宴一把扯下他的手,不让他再捏,打断他的话,着急地道:“这么冷的天,三斤的被子能有什么用?会冻病的。”
说着,吸吸鼻子,不满地嘟囔道:“我一个人盖着厚被子,让你们挨冻,我成什么人了?”
白竹轻轻拍拍他的嫩脸,笑道:“放心吧,不会冷的。你哥还有一床旧被,是成亲前他一个人盖的,两个人盖窄了些。搭在新被上面足够了。再说了,你哥火气旺,盖这个被子嫌热。”
宴宴呆呆地望着他,感动得眼泪汪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嫌热,他记得前段时间他哥还在夸新被子暖和呢!
第220 章 洗被子
白竹见他眼泪汪汪的样子,既心酸,也有点感动,笑道:“今年就这么着吧!好在马上要过年了,交春了就暖和了。放心,明年我们重新做一床八斤的被子盖,你哥就不会嫌热了。家里没有新褥子,还有一床旧的,你将就着用吧。”
说着,笑着去自己房里找旧褥子。
白竹拿了旧褥子,又找了一块干净的打了补丁的旧床单铺上,把自己盖的被子抱过来,叠成豆腐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笑道:“好了,把你的枕头拿来,今晚就可以做美梦了!这被子虽是新的,但我们盖脏了,明天你拆开洗一下,干干净净的盖新被子,住新房子过年,多好!”
宴宴简直感动得一塌糊涂,话都说不出来,连连点头。
他素来活泼,有急智,这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干脆不说话,跟屁虫似的,亦步亦趋地寸步不离白竹左右。
白竹原本没有打算今年就让宴宴和娘分床睡的,正如宴宴所言,他家没有被子!
今年突然盖房子,花费太多,已经给宴宴买了一张木床,再也没有能力给他单独置办一套新铺盖了。
本想着,等明年天气热乎了,再让宴宴单独睡,挣钱了,再给他置办一套。
可是这几天,白竹亲历了宴宴的痛苦,又不能和张鸣曦说。
每天见宴宴郁郁寡欢的,可把他心疼坏了,只想为他做点什么。
别说是把新被子让给他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他做什么他都乐意。
宴宴的床在他感动的目光中铺好了,最后俩人一起去铺白竹的床。
因为盖的被子薄,他怕冻着张鸣曦,把剩下的稻草全部铺在床上,再铺上褥子。
稻草垫得厚,褥子高高隆起,看上去比胡秋月的床还软乎。
白竹抖动着床单往上铺,宴宴忙拉着床单的另一边给他帮忙。
白竹笑道:“看看,我是不是很偏心?把自己的床弄得这么厚,这么软乎?”
宴宴少见地反驳道:“才不是呢!都是些稻草,铺得再厚也不热乎。”
顿了顿,又道:“小哥,还是把厚被子抱过来给你们吧!天气这样冷,我怕冻着你们,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白竹怕他有心理负担,伸手揉揉他的头顶,笑道:“小傻瓜,都铺好了,还抱过来干嘛?你总是不放心,看我的!”
说着,开了一个大箱子,抱出一床红被子,在床上抖开,笑道:“你来看,这是我们成亲时的喜被,只盖了一个多月,就到了夏天,盖不住了,洗干净了收起来的。白放着可惜,正好拿出来用。”
宴宴站在床边,帮他抖着被子,红通通的被子铺在床上,倒是喜气盈盈。
白竹吸吸鼻子,觉得被子带着一股不新鲜的潮味,摇头道:“算了,现在不铺了。被子放时间长了,有点潮,我抱出去晒晒太阳。”
宴宴被白竹感动得正无以为报,闻言一把抱起被子往外面跑,大声道:“我去晒。小哥,你把旧被子也抱出来晒晒。”
白竹拿出张鸣曦原来盖的旧被,跟在他后面,抱出去晒。
这床被子很旧了,也薄。当时家穷,置办不起厚被子,完全靠张鸣曦年轻,火力壮,才撑过来的。
不过,现在是搭在喜被上面,睡觉时,两个人又喜欢抱得紧紧的,应该不会冷吧!
白竹晒好被子,看看时间还早,天气又好,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想着,干脆把床单洗一下,晚上再洗个澡,干干净净的住新房子,睡干净床。
他怕晚了会晒不干,忙跑进去,一把掀起刚刚铺好的床单去水塘洗。
宴宴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跑来跑去,见他洗床单,心痒痒的也想洗自己床上的被子,又怕白竹以为自己嫌他们的被子脏,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竹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一边搓洗着床单,一边仰头问他:“你想不想洗被套?如果想洗,快去拆了拿来洗,晚了就干不了了。”
宴宴扭捏了一下,含糊地道:“要不我明天再洗吧!”
白竹点头道:“随你吧,我是想着今天换了干净被子,干脆洗了床单,晚上洗个澡,干干净净的睡得舒服。今天初八,盖个二十两天,过年前再洗一次,干干净净的过年。”
他说得性起,怂恿道:“赶快去拆被子,我帮你洗。洗得干干净净的睡干净床,只怕明早舒服得不想起床呢。”
宴宴本就想洗,只是怕白竹多心,听他这样一说,就坡下驴,笑道:“好,听你的!”
说着,飞快地跑进去拆被子。
床单好洗。白竹爱干净,外面的衣服不能穿上床,洗澡也勤,也不是很脏,等宴宴抱着脏被套出来时,白竹已经洗好了床单,正站在石板上吃力的拧干。
宴宴忙跑过去,把被套丢在地上,撩水洗干净手,不高兴地道:“被单吸了水,沉得很,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拧,当我是空气吗?来,我帮你。”
白竹歉意地一笑,在他心中,总把宴宴当孩子看,轻松活计随便他做,重一点的自动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