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张鸣曦家的饭馆位置详细说了一遍,胡大嫂道:“你快去吧,离得这样远,就算是马不停蹄,也得明早才能回来,我在这陪着燕子。”
她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江大成这样子,能不能撑到明天还不知道呢!
看到燕子六神无主,只知道哭,实在可怜,天亮后胡大嫂帮忙去请了郎中。
郎中来看了一眼,连药都没开,摇头说不中用了,让他们准备后事。
江大成没撑多久,巳时末咽气的。
昨晚父女俩温馨长谈,竟是他交代后事的。
燕子虽然能干,但娘死的时候她年纪小,从没经历过亲人的死别,一下子慌了神,只知道哀哀痛哭。
胡大嫂陪着她,给她出主意,帮着请邻居帮忙买棺材,买布做寿衣。
张鸣曦是半夜到的,胡大嫂陪着燕子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燕子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张鸣曦到了,家里就有主事人,但他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是和胡大哥商量着办的。
白露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很懂事。张鸣曦出去找人,买东西时,他陪着燕子,燕子也没那么惶惑不安。
天气太热,不能在家久放,第二天张鸣曦请了风水先生,买了墓地。
第三天风风光光地送江大成入土为安。
请先生,买墓地,请人抬棺 ,买酒买菜,都是张鸣曦拿钱。
等燕子想起来,拿出家里仅有的十几两银子给张鸣曦,他没要,让燕子自己留着零花。
别人不知道内情,胡大哥夫妻俩天天在这里帮忙,最是清楚,不禁羡慕江大成有福,无意中救了白竹,认了干儿子,竟是儿婿给自己送终的。
丧事处理完,张鸣曦惦记家里,就想连夜回家, 可燕子的去留没有解决,他也不能安心的走。
家里少了个顶梁柱,铺子里外透出一股凄惶,张鸣曦看着都觉心酸。
他都这样,何况燕子?
让一个小姑娘天天睹物思人,实在残忍。
张鸣曦想了想,把燕子喊到后院,开门见山地问道:“燕子,我得回去了。来了好几天,你哥在家只怕急死了。”
燕子咬着下唇,垂头不语。
她这几天哭得厉害,眼睛红肿,鼻头红红的,既吃不好,又睡不好,整个人脚下发飘,很没精神。
张鸣曦望了她一眼,心中不忍,又道:“爹不在了,你得好好过日子,我想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过好了,爹才能安心。”
燕子心一酸,眼里涌上雾气,使劲忍着不哭。
张鸣曦叹了口气,道:“你总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问你,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开饭馆吗?”
燕子猛摇头道:“不,爹不在,我一个人晚上害怕。再说了,饭馆需要人手,我一个人开不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能不能行。你干脆跟我一起回去,去我家饭馆帮忙。跟着我们,我和你哥不会让你受苦。”
燕子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哽咽道:“哥夫,爹早就有安排,他让我去投奔你们。”
说着,燕子抽泣着把江大成临死前一晚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鸣曦点头道:“很多事冥冥之中天注定。爹虽然不知道自己不行了,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临走之前要安排好你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去和胡大哥商量一下,把这个铺子卖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再走。”
燕子自然听哥夫的安排,把卖铺子的事情全盘交给他,自己和白露一起去收拾细软。
张鸣曦直接去了隔壁和胡大哥商量,他的意思是把铺子交给牙行慢慢卖,请胡大哥时不时去催催进度。
胡大哥道:“何必这么麻烦,你们离得那么远,不好通音讯,卖没卖的也不知道。你想卖多少钱,要不干脆卖给我吧!”
胡家铺子是租的,面积小,他早就想自己买一个了。
张鸣曦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马上做主道:“好。你要的话,铺子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木床木柜全部赠送,只收铺子和菜地的钱。”
胡大哥非常高兴,倒也没拼命压价,给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肯定不贵,但也不算贱卖,毕竟临时找买家不太好找。
胡大哥是熟人,又同情燕子,才肯出这个价,换作别人,肯定还要再压下几两银子。
……
燕子说完,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白竹道:“哥,这里有四十三两银子,你拿着。”
白竹眉头一皱,拿起钱袋塞到她手里,把她手指合拢,抓紧钱袋,拍拍她手背,柔声道:“银子你自己收好,我不要。”
燕子脖子一梗,还要再说,白竹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嘴前,制止道:“不用多说,以后你跟着我们过,我托人给你寻门好亲事,了结爹的心事。”
燕子攥着钱袋,垂头不语。
第448 章 这里就是你的家
白竹看了她一眼,又道:“燕子,你以后就在饭馆帮忙。宴宴和白露都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你虽然厨艺好,但大家相处,公平公正很重要,也给你一两银子,你看行不行?”
燕子一愣,给自家干活管吃管喝还要拿工钱?
再说,一两银子也大多了,她在家跟爹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下十两银子呢!
江家饭馆虽然也在镇上,却和白竹的饭馆不能相提并论。
一来,那个镇子小,不甚繁华,客流量没有秀水镇大。
二来,江大成手艺粗糙,饭馆面对的是底层力夫,饭菜价格低,挣钱不多。
燕子马上摇头道:“我不要钱。”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道:“你看,我有这么多银子的,花不完,还要银子干什么?”
白竹直到这时才有了一点笑意,揉揉她的头顶道:“你的银子收好,不能乱花。就这么说定了,别说不要银子的傻话。你们三个人一起干活,你不要银子,他们两个怎么好意思要?”
燕子一怔,这才没有坚持,抬头望着院子问道:“哥,这是你们新买的宅院吗?过年来时还没有的。”
“是的,今年立维和白露来了,铺子里住不下,刚好有人卖宅院,你哥夫就买了 。”
燕子竖起大拇指,由衷地感慨道:“哥,你们真厉害!”
白竹不欲多说,浅笑道:“这个宅院旺人,买的时候觉得太大,谁知住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刚好够用。正房我们一家子住了,东边三间厢房,立维和白露一人住了一间。还剩最里面的一间给你住。里面空荡荡的,没床没家具。今天太晚了,来不及,明天让你哥夫去买床买柜子。你今晚跟我娘睡一晚。”
燕子点点头,过年来时,她也是跟胡秋月睡的,这样安排并无不妥。
正说着,宴宴和李立维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胡秋月端着一筲箕馒头,一起进来了。
燕子忙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伯娘。
胡秋月答应一声,把筲箕放在八仙桌上,把托盘里的菜端下来,才拉着燕子的手,慈爱地道:“好闺女,事情我都知道了,可怜你爹……,你别难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跟着小竹好好过,没人敢欺负你。”
燕子点点头,心里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感激地又喊了一声伯娘。
胡秋月拿了干净的碗筷给她,柔声道:“饿了吧,快吃饭。”
又回头冲着院子大声喊道:“鸣曦,小露,快来吃饭。”
张鸣曦把小牛牵到后院,正在喂水喂食,白露打了井水在卧房擦身子,听到喊声很快就过来了。
白露拿起一个馒头就啃,还不忘招呼燕子:“燕子姐,吃菜。”
燕子见白露一举一动像在自己家一样轻松自在,好像比过年那次更自在一些,心里轻松多了。
她和白露一样的人,白露是白竹娘家弟弟,她是娘家妹妹,白露能住得这么轻松自在,她也能。
心里那些隐隐对将来的担忧和不安退去,心里安定了许多,燕子感觉到了饿,拿起馒头吃得十分香甜。
胡秋月见一下子回来了三个人,饭馆里不缺人手了,担心家里,看着张鸣曦吃得差不多了,商量着道:“鸣曦,吃过饭,你送我回去吧。家里正在割麦,姨父一个人忙不赢,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张鸣曦这几天在燕子家忙前忙后,晚上也没能好好睡觉,疲累得很,有点不想动,夹了一块肉吃,含糊地说:“娘,今天太晚了。你再住一晚,我明早送你回去。”
胡秋月知道他累了,不好坚持,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你好好休息一下。”
张鸣曦嗯了一声,低头喝汤。
过森€€晚€€了一会儿,胡秋月感慨地道:“可惜天黑了,不然我一个人回去也行,明早还能给姨父做顿早饭,免得烦你三婶。”
张鸣曦听她这意思,实在是想回去了,几口喝完鸡汤,抹抹嘴巴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回去?真想回去,我就套牛车送你回去。”
胡秋月一个想字脱口而出,见张鸣曦一脸疲累,又于心不忍,摇头道:“算了,不急这一晚,明天起大早回去吧!”
李立维听见娘屡次说到爹在家忙不赢,他父子连心,自然和别人不同,站起来道:“娘,我送你回去。我爹好几天没送鸡兔来了,肉铺里都快没东西卖了,我回去拉一车来。”
胡秋月大喜,笑道:“好,我俩回去。你爹没牛车,怎么送鸡兔啊?”
李立维站起来,准备去后院拉牛,突然回头问宴宴:“你回不回去?要不一起回去吧,明天再来。”
宴宴望了白竹一眼,摇头道:“我不回去了吧,明早要做馒头,我要干活。”
燕子咽下嘴里的馒头,道:“馒头我会做,我起来做吧!”
白竹望了他们一眼,微笑道:“宴宴,你想回去就回去住一晚。小露和燕子在,应该忙得过来。”
宴宴忙站起来,笑道:“小哥,你可太好了,过年到现在我还没回去呢。我回去住一晚,明天早上来,辛苦你们了。”
李立维拉着小牛出来,套上牛车,把空的鸡笼兔笼堆在板车上,张鸣曦点上风灯,挂在车头照明,叮嘱道:“晚上看不清楚,走慢点。明天也不用急着来赶着卖早餐,我们忙得过来,能赶上做午饭就行了。”
李立维答应着,赶上牛车,拉着娘和宴宴走了。
他们一走,家里就空荡荡的了。
燕子吃好了,主动收了碗筷去洗,白露怕她不熟,带她去水井边,帮忙一起洗碗。
白竹想着以后要一起生活,大家都得做家务,也不和她客气,由着他们去洗碗,自己去灶屋生火烧了一锅热水,给众人洗澡。
现在生活好了,木盆多得很,白竹自己就有好几个专用盆。
洗澡的,洗脚的,洗脸的是和张鸣曦俩人共用,还有一个小木盆专门洗屁股,谁都不能动。
第449 章 姨姨抱
宴宴受他影响,也非常爱干净,自己去买了三个洗澡盆,娘,立维和他自己一人一个。
他也有一个专门洗屁屁的木盆,跟白竹一样,放在自己卧房,别人不能动。
家里原来准备的公共澡盆没人用了,自然归了白露,现在家里几乎一人一套洗漱盆。
燕子刚来,这些东西还来不及置办,白竹去饭馆里拿了一个大洗菜盆回来,对燕子道:“你用这个盆洗澡,今晚在我娘卧房睡一夜,明天给你买床买洗漱盆,你就有自己的卧房了。”
燕子很不好意思,小声道:“何必麻烦,买个床就行了,洗澡盆我用宴宴的吧?”
白竹微微一笑,道:“宴宴现在毛病多得很,他的洗漱用品都是单独的,不乐意给别人用。明天给你买一套,花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