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顺利地喝了药,松了口气,眼巴巴地等着药起效。
胡秋月想着白竹从没生育过,恐怕见了这种场面害怕,忙道:“小竹,你去门外等着,有事情再喊你。”
白竹拿了一片桌上切好的参片塞进红柳嘴里,拿着碗出去,掩上房门,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赵仁和王郎中也坐在卧房门口。
王郎中还好,虽然板着脸,一脸严肃,却丝毫不见慌乱。
赵仁已经方寸大乱,斜靠在墙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巴连动,竟是在求菩萨。
张鸣曦坐得远些,脊背挺得笔直,紧张地望着房门,白竹和他对视一眼,能看出俩人一样的紧张。
卧房里很快就有了动静,红柳开始小声哼哼,后来叫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凄厉,产婆紧张地道:“用力,再用力,很好,孩子头快出来了。”
红柳凄厉地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没力气,我快疼死了……”
“用力,快,孩子快出来了!”产婆还在给她打气加油。
“扑通”一声,胡秋月双膝跪上踏脚板,声音又是惊喜,又是慌乱:“菩萨保佑,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红柳顺顺利利产下这一胎……”
“啊!”
“太好了!”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千金!”
“红柳,你醒醒,孩子生下来了!小竹,快送热水进来!”
卧房里突然响起了惊喜地喊叫声,三个人大呼小叫,各说各话,卧房里吵闹得很,可惜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
宴宴早烧好了水,坐在灶屋门口等着,听见喊声,忙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赵仁早在产婆喊出的第一声,兔子似的窜了进去。
白竹进去时,产房里一片混乱。
赵仁半跪在床头,抱着红柳的头,抽泣着一声声地喊她。
产婆站在窗前,捏着孩子的小脚,倒提着孩子,正使劲地拍打着孩子的脚心。
白竹看了一眼那孩子,难怪难产!
孩子太胖了!
都说新生儿身上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这小胖妞肉乎乎的,小手小脚像小棒槌似的圆滚滚,可惜浑身青紫,乌突突的。
两个产婆捧着孩子,两双手使劲地交替拍着孩子的脚板心,可惜孩子半天没反应。
两个产婆鼻尖出汗,一脸愧色地嗫喏道:“赵老板,这孩子生下来半天了,不会哭,你看……”
赵仁这才想起孩子,回过头呆呆地望着倒挂金钟的小婴儿,半天没说话。
虽然这孩子把红柳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女儿!
他不敢去看孩子,起身对着王郎中躬身连连作揖,哀求道:“郎中伯,你好人做到底,救救我女儿吧!”
王郎中拉住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摇头道:“你们让我看看孩子啊,要不让我进去,要不把孩子抱出来。你们这样堵着产房,我进都进不去,看都看不到孩子,怎么救?大人是累晕了,不碍事,孩子再不赶快,真没救了!”
赵仁一听这话有戏,忙抹了一把眼泪,扯着王郎中去看孩子。
白竹见产房挤得不像样子,忙跑出来,又舍不得走远,站在门口侧耳听动静。
王郎中抱着孩子,冲小屁股拍了两下,孩子没反应。
王郎中打开药箱,拿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冲孩子脚板心扎去。
先扎左脚,扎进去用手捻了捻,孩子还是没有反应。
王郎中啧了一声,骂道:“小家伙,发什么脾气?是我们不救你吗?看看你这一身肉!你娘吃大苦了,赶快哭几声给你娘听听!”
说完,抽出银针,往右脚心上扎去。
扎进去后,他没有急着抽出来,用手捻捻针尾,停一下,又用手捻捻。
大家紧张的望着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打扰到神医救人。
终于,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众人不约而同地齐齐出了一口长气。
王郎中取下银针,把孩子递给胡秋月,笑眯眯地道:“好了,洗一下包起来吧!我再开几副药。”
他走到床前,又替红柳把了一下脉,微笑道:“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刚,这当娘的,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也得拼命活下来。不碍事,让她睡,明天醒了,少吃多餐,多弄些补汤给她喝。”
这些不是问题,赵仁连声答应,头点得鸡啄米似的。
王郎中提着药箱来到堂屋饭桌前坐下开方子。
胡秋月和两个产婆在卧房善后,给孩子洗澡,包包被,孩子哭,大人笑,好不热闹。
没有人嫌吵,在他们一家人眼里,世上的佛音管乐莫过于此时此刻孩子的哭声。
赵仁喜疯了,跟在王郎中后面,手舞足蹈的咧嘴笑。
王郎中摇头笑道:“赵老板,别傻笑,有几件事要叮嘱一下。”
赵仁在桌前坐下来,笑道:“郎中伯,请讲,无不从命!”
“这孩子太胖了,我用猛药强催下来的,你娘子吃了大亏,身子受损严重,我开几服药调理一下,月子吃好些,身子能养好,但以后不能生了。”
王郎中想着他们已经生了三个,有儿有女有哥儿,不能生也没关系,说的时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依然不紧不慢。
第 457章 有心事
“不生,再不生了!能生也不生了!”想到刚才的惨状,赵仁情不自禁地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早知道红柳要吃这么大的苦头,这一胎他都不生!
“孩子憋的时间太长,你自己也看见了,浑身青紫,半天不会哭,只怕有些后遗症。我开三副药,记得喂。”
“好,好!”赵仁连声答应,马上反应过来,愁眉苦脸地道:“孩子这么小,会喝药吗?”
“今天还没开始吃奶,味觉没开,用小勺子像喂水一样的喂,会喝。等明天开始吃奶了,只怕就不愿意喝苦药了。”王郎中笑眯眯地道:“先喂着,实在不愿意喝,只有她娘喝,通过奶水喂给她。”
赵仁点点头,心疼地道:“她娘可太难了,要喝自己的那份,还要喝孩子的份!”
大人孩子都无碍,王郎中心情好,难得地开起玩笑来:“那怎么办?要不你替你女儿喝?”
赵仁摸着鼻子嘿嘿直笑,白竹和张鸣曦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王郎中刷刷开好了两张方子,递给赵仁,道:“大人无碍。孩子要注意观察,等她睁开眼睛后,在她耳边喊她,看她有没有反应,有情况再来找我。”
赵仁接过药方,正要说话,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胡秋月领着两个产婆出来,哈哈笑道:“辛苦辛苦,我红柳和姑爷忘不了几位的大恩。”
今天立功救人的是王郎中,两个产婆心知肚明。好在大人孩子有惊无险,他们面上讪讪的,连声道着恭喜。
胡秋月笑道:“几位坐着喝茶,我来做饭,小竹……”
白竹这才想起,自己紧张得要死,丢魂落魄的,竟然忘记做饭,忙答应一声,就往灶屋跑。
宴宴听见动静,从灶屋探出头来,大声道:“娘,小哥,饭做好了,收拾一下桌子吃饭吧!”
原来宴宴不能进产房,在外面候着。他见娘和白竹紧张得手忙脚乱,跑进跑出,没头苍蝇似的,他帮不上忙,干脆拉着李立维进来做饭。
胡秋月见宴宴这么懂事,舒心地长叹一声,笑道:“我的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的,真没话说,懂事得让人心疼。”
两个婆子凑性得说了许多奉承话,把他们家夸成一朵花,胡秋月笑得嘴都合不拢。
众人兴高采烈的吃了一顿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反正吃完饭,天差不多黑了。
红柳死里逃生,赵仁喜出望外,大方地给两个产婆封了红封,每个一两银子,很重的红封了。
两个产婆差点搞出一尸两命来,虽然主要原因是母女太胖,不能怪他们,但毕竟难辞其咎。
这时见主家不但不责怪, 还给了这么多银子,喜不自胜,接过红封,兴高采烈地去了。
至于王郎中,张鸣曦当做救命恩人的,自不必说,问都没问,连出诊费带老山参一起,大方地封了三十两银子。
送走王郎中,张鸣曦他们也要回家了。
大家伙儿轻轻进卧房看了一眼 ,红柳累极了,直接睡死了,对外界一无所知。
那个小胖妞,偎在娘身边,睡得正香。
她脸上的紫青褪出,小脸蛋又白又嫩,漂亮极了。
几个人怕吵醒红柳,没有多待,看了一眼,退到院外。
张鸣曦套上牛车,除了胡秋月,其他人都回饭馆。
胡秋月放心不下,要留在赵仁家照顾红柳。
几人刚刚坐好,两个宝宝跑过来,抱着燕子的大腿道:“姨姨不走!”
燕子揉揉孩子的头,笑道:“宝宝乖,姨姨明天来看你们。”
两个孩子不依,抱着她的小腿不松开。
燕子笑道:“你们看见妹妹了吗?妹妹好漂亮,你们乖乖的,不要吵醒你娘。”
两个宝宝这才放了手,眨巴着眼睛望着燕子道:“我们不吵,姨姨明天一定要来陪我玩。”
燕子点头笑道:“一定一定!”
赵仁走过来,感激地道:“燕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孩子,娘在这里,有时间你们一起来我家玩。”
燕子笑道:“姐夫不用客气。不用管我们,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张鸣曦甩了一下鞭子,小牛拉着牛车飞奔而去。
今天忙乱不堪,众人的心几进几出油锅,之前没注意,这时才知道燕子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
燕子开始是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的,后来见红柳难产,产房里大呼小叫,又是哭又是喊,两个孩子虽然不懂事,却知道关心娘,总想往产房跑,燕子不许后,他们总踮起脚往产房看。
燕子怕给他们留下不好的记忆,干脆带着他们出去买了一些零食和玩具,领着他们进了厢房,关上房门,在里面玩玩具,吃零食。
所以,这一天家里闹翻了天,两个孩子不哭不闹,一点都没添乱。
白竹不好多说,微笑着捏了捏燕子的手,宴宴快言快语地道:“燕子姐,谢谢你。两个孩子真的喜欢你,换作是我,领不住。”
燕子笑道:“一家人不是应该的吗?大家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又说起了刚才的凶险,宴宴连说带比划的,白竹静静听着,偶尔跟着说一两句。
张鸣曦赶着牛车,听着他们说话,没有插话,只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饭馆正常营业,张鸣曦白竹和宴宴每天总要抽时间去看看红柳,燕子舍不得孩子,也经常去。
红柳身子受损严重,好在赵仁酒坊经营良好,财力雄厚,参汤当茶喝,补药当饭吃,终于一天天的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