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客气地笑了笑,并没有松手,其他人也就没有办法,只能一路送他到门口。
霍宇凝的车果然已经停在门口了。
霍小姐今天打扮也很潇洒,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风衣,脸上还带了一副墨镜,看见林炽过来,墨镜稍微滑落,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嘴唇勾了勾。
林炽走过来,把她的墨镜又推了回去,“人家戴墨镜都这么有气质,怎么就你这么像土匪。”
霍宇凝冷笑一声,“那还不是作为你的经纪人,我要时刻准备好为你和全世界干架。”
林炽无语,“我是犯了什么天条吗,全世界都针对我。”
“那可不好说。”
霍宇凝绕去了驾驶座。
林炽自己把行李箱扔在了后备箱,也绕到了副驾驶旁边。
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犹豫了下,看向门口的几位工作人员。
他看向管家,又看了看旁边经常陪他聊天的严丽,微微笑了笑,他轻声说,“这阵子多谢你们照顾了,等我从国外给你们寄伴手礼。”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严丽和管家脸上都闪过一丝微妙,从中察觉了什么。
但是他们在李家工作这么久,深知不属于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所以尽管神色复杂,他们还是微微弯腰,对林炽说,“多谢您,祝您一路顺利。”
林炽没再说什么,坐上了霍宇凝的车,霍宇凝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很快就开出了李家的花园大门。
在开过去的一刹那,林炽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他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想想并不算久,可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霍宇凝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怎么了,舍不得吗?”
她来之前,林炽就给她发了消息,说要搬出李庭言家了。
林炽已经重新看向了前方。
今天天气格外好,即使是冬日阳光也很刺眼。
他自己在储物柜里摸了摸,也掏出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了。
“有一点吧。”
他说。
霍宇凝也没多问,当林炽给她发消息的那一刻,她就隐约猜测,李庭言跟林炽之间出了一点问题。
但她想不出来具体是哪方面。
她也不想去窥探林炽的隐私。
“搬出来也好,起码我找你方便了。”
她轻声道,想了想,又转移了话题,视线拐到林炽的耳朵上的耳钉有些特别,随口道,“你这耳钉倒是挺好看。”
那是一双不对称的祖母绿耳钉。
绿得像把一个夏天都给浓缩了,晃一晃,宝石里似乎就要淌出水。
其中一个缀着一截耳链,在林炽的耳朵上招摇,很适合他的气质。
林炽抬手摸了摸,云淡风轻道,“是吗,李庭言送的。”
这也是他唯一带走的一件来自李庭言的首饰。
因为这是他的生日礼物。
霍宇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郁闷地想,行吧,多说多错,她还不如闭嘴。
接下来一路,她都跟紧闭的蚌壳一样,不再说话。
.
到了机场,离机场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先坐在贵宾厅里休息。
林炽坐在一个椅背很高的单人沙发里,像是百无聊赖地在玩着手机。
离他上飞机,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而他还没有给李庭言一个答复。
他还没有亲口跟李庭言说,对于两人到底关系,他到底考虑出了什么结果。
而一旦他踏上飞机,飞往另一片土地,连接他跟李庭言之间那条脆弱的丝线,就会啪得一声崩断。
林炽抬头看了一眼,霍宇凝站在窗边打电话,大概又是工作,沟通得还很不愉快,眉头紧皱。
犹豫几分钟,他还是找到了李庭言的名字,拨通了电话。
在嘟声响起的时候,有一秒,林炽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这个电话被接通。
李庭言可能在开会。
可能在视察。
可能在参加短暂的午餐会。
他有千百种理由错过这通电话。
但是仅仅是几声以后,这通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
李庭言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过来,带了点沙哑,叫他的名字,“林炽。”
林炽迷迷糊糊地想起,李庭言昨夜给他发来了消息,说在外地有点感冒。
这让林炽的喉咙似乎也感同身受地痛了起来,说不出话。
他沉默了许久。
李庭言又叫了一声,“林炽,怎么了?”
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
林炽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着手机,指尖绷直,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他轻声说,“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这一次去国外,大概会有很久我都不会回来了。”
李庭言是知道林炽要出差的。
征战时装周。
这是林炽工作履历上极为重要的一页。
即使他之前也作为模特去过,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被万众瞩目。
THE ONE的总设计师将压轴的位置留给了他,举世都会窥探到林炽的光彩。
李庭言由衷地为林炽高兴。
可他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很久不回来是指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他私心为林炽框住了时间范围。
可林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有点说不出口,“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也许……”
林炽轻轻吐了口气,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想李庭言懂他的意思了。
李庭言也握紧了手机。
他这样聪明的人,当然听得出林炽话里隐含的讯息。
可是他沉默几秒,偏要去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林炽?”
“意思是,我跟你结束了,李庭言。”
林炽低声道,“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口好像有了一个空洞,有冷风穿梭而过,吹得他心里一片荒凉。
李庭言的呼吸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长久的沉默。
霍宇凝仍在压着声音与人争吵工作的问题。
贵宾休息厅里根本没有几个人,甚至有些空旷。
“为什么?”
李庭言的声音像一缕从旷野里传来的风,很轻,却又如一柄小锤子在敲击着耳膜。
李庭言就问了三个字。
林炽却有些绷不住了,他明明做好了准备,从李家出来一路都很平静,照常整理行李,与霍宇凝聊天。
可是真的听见李庭言的声音,他却还是觉得挫败。
为什么?
他看着窗外,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自己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偏偏不能妥协一点,天底下不完美的爱情比比皆是。
李庭言已经是里面相对无暇的一颗珍贵钻石。
足够明亮,硕大,戴在手指上像海洋之心一样可以亮瞎人眼。
而他只要稍微糊涂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庭言就会属于他。
可他偏偏做不到。
“我惹你生气了,是吗?”
李庭言在手机那头问,他在某些事情的捕捉上堪称敏锐。
林炽摇了摇头。
“没有。”
他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上本来有个镯子,是李庭言送给他的,现在被他留在了曾经属于他的那间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