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玫瑰真的开了,他却在遥远的异国他乡。
与李庭言隔着茫茫大海。
林炽的手机屏幕咔擦一声暗了下去。
大概夜晚太安静了,顶多能听见窗外的街道上有酒鬼在放声高歌,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充斥着许多念头。
他又想起在芬兰与李庭言重逢的那个夜晚。
现在离那一天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他却像回避一样,刻意地将那个晚上埋在脑海深处。
因为一旦想起,他这样脸皮厚的人,也会觉得浑身发烫。
林炽把玩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又关闭,他无意识地盯着窗外的月光,好像又看见在北欧那晚,李庭言从楼下望着他的样子。
他记得非常清楚。
那是他跟李庭言分开的第一个月零二十一天。
他有个去北欧的拍摄任务,是去拍一支香水广告。
拍摄行程一共十五天,最后一天,他落脚在赫尔辛基。
赫尔辛基的夜晚对比起国内,安静得实在过分。
那时候才是四月份,路上的冰雪都没有消融,只有路灯幽幽照在地上。
他跟拍摄组们聚餐回来,本来就喝了酒,有点醉醺醺的,回了房间却许久睡不着,站在窗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最先并没有发现李庭言,只是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空旷的街旁,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站在旁边,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那个人实在太像一个雕塑了。
虽然芬兰的治安还不错,但是这么严寒的天气,站在外面很容易冻伤,林炽心里已经开始嘀咕要不要报个警,却正好看见这个人将脸抬了起来。
啪得一声。
他的手机没有握紧,掉在了铺了地毯的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林炽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成疾,出现幻觉了。
毕竟李庭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庭言可以在世界各地出差,在温暖的酒庄里度假,在他的私人山间别墅里修养身心……
唯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很快,他的身体远比大脑反应得更直接。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连大衣也没有拿,只拿了一张房卡就匆匆奔下了楼,在电梯里他差点把按键给按到爆炸。
而等他慌张地跑到街道上。
李庭言没有消失。
李庭言还在。
还是他熟悉的样子,目光沉沉,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四月份的芬兰,李庭言的手在长久的等待里冷得像冰,可他却觉得被李庭言碰到的地方,滚烫。
.
巴黎的酒店。
林炽从冰箱里又拎出了一罐冰啤酒,拉开,呲啦一声,冒出气泡。
他喝了好几口冰啤酒,眼神却还是飘忽地望着窗外。
时至今日,再想起芬兰的那个夜晚,他仍旧会有些恍恍惚惚,怀疑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荒诞的,惊心动魄的,胜过他前半生所有体验的春梦。
可他又分明知道,那不是梦。
他在芬兰见到了李庭言,李庭言用力握住他的手,却谁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死死地望着对方,像是要用目光把对方钉在原地。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像一个生锈的机器,咔哒咔哒地勉强运转,却连动一下都要飘下铁锈。
他不知道李庭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这样看他?
眼眶通红,好像一只困兽。
可他却又被李庭言看得浑身滚烫。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他跟李庭言很快吻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嘴唇一开始是冷的,但是很快就变得热起来。
那天中间的记忆他都有点模糊了。
他不记得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一起上了电梯,回了房间。
只记得在电梯里他们也在接吻,倒在房间里也在接吻,被李庭言压在窗户上,他们依旧吻在一起。
他的房间隔壁就是摄影组的同事,霍宇凝则在楼下。
这些人也许会听见他房间的动静,也许会揣测他度过了一个过于快乐的夜晚。
但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也根本不在乎。
他抱着李庭言,甚至忍不住轻轻地牙齿在打着颤。
……
李庭言半轨在他身前的时候,他连手指尖都像在充血。
……
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李庭言吻遍了他身体的每一寸,几乎是在顶礼膜拜。
而他连灵魂都好像飘在了半空中。
到最后他已经是哭着在求李庭言。
但是没有用,他一次次被送上高峰,抓着李庭言的手死死用力。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好像真的退化成了野兽,只用身体来证明思念。
但他记得,李庭言在他累得已经完全抬不起手指的时候,抱着他,吻他的耳钉,吻他的侧脸。
李庭言跟他说,“你等一等我,林炽,等一等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要找别人。”
“不要把我变成过去式,再给我一点时间。”
“求你。”
林炽后来一度怀疑那已是他的幻觉,李庭言并没有在他的耳边恳求,并没有虔诚地亲吻他的脸。
这只是他在压力与思念之下,一次疯狂的幻想。
但是第二天醒来后,他浑身痛得跟要散架一样,走路都困难。
简直丢脸到太平洋了。
而在他的手上,却戴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镶嵌满了彩色宝石的手表。
而在他的枕头旁边,留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我有事情不得不赶回去,没有能等你醒来,真的是抱歉。
昨天说的话,怕你没有听清,所以想要再说一次。
请你再等一等我,林炽,求你。”
而在这行字下面,像是临时想起,又添了一句。
“手表是之前就为你定制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制作好,你就离开了。
但我还是想送给你,请你别拒绝。”
规规矩矩,语气严肃,字体却清新飘逸,一看就是李庭言出品。
到现在,这支华贵得过头的手表还锁在林炽银行的保险箱里,只在出席活动的时候戴过一两次。
没办法,他托朋友鉴定了一下,得知了这只表的造价,饶是他现在自持见过世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除了那支笔,那张便签,李庭言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那疯狂的一晚上明明是真的。
却又真像一场春梦了无痕。
李庭言像一阵烟雨梨花,短暂的出现后就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在异国他乡。
可是林炽却开始频频在花边小报上见到他。
那些狗仔津津乐道写着李家的豪门秘辛,父子相斗,八卦着李庭言身边是否有哪位女伴会成为新的李夫人,紧接着又笔头一转,说李家继承人在婚姻问题上叛逆乖张,引起长辈不满。
桩桩件件,像漂流瓶一样流向林炽身边。
他再也没有现身,却又无处不在。
林炽又喝了一口冰冷的啤酒,镇得他牙齿都有些打颤。
他也不傻,他隐约能明白李庭言的意思。
从喻年,甚至郗子闻偶尔透露来的只言片语里,他也隐隐知道,李庭言大概真的在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
可是李庭言这个人,自始至终,作风始终如一。
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会给出任何轻率的承诺。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必须能做到的。
所以他只是说,“请你等一等我。求你。”
他说,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