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园只是路过法国,却还特意来找林炽喝个下午茶,她还是相当谄媚的。
她在路上又跟林炽科普了一下顾以园的家世。
“顾以园这人也是妥妥的富家少爷出身,他排行老二,家里主要是做医药的,所以也有钱给他烧着玩,好在他也争气,现在哪个年轻演员不是排着队想上他的电影。你知道春富集团吗,就是他家的,也不比李庭言家差多少……”
霍宇凝也是心情好,一个没注意,就说了不该说的人。
嘶。
她紧急闭嘴,眼睛往林炽身上溜。
林炽却神色淡淡,像是一点不在意,还接话道,“然后呢?”
霍宇凝放心了点。
但她很快又开始耳提命面,“什么然后。顾以园人脉广,地位高,有实力有奖项,天然就比别人有优势。你去演他的戏,对你以后在国内发展简直是个最好的跳板。但是顾以园这人脾气可不太好,你也悠着点,起码别得罪人家……”
林炽闷笑了一声。
顾以园脾气不好他可是感觉出来了,上次去顾以园那里面试的时候,顾以园正好接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对面是哪个倒霉鬼,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样一想,同样都身居高位,李庭言可情绪稳定多了。
但是一想起这个人,林炽又眼睛眨了眨,莫名有点意兴阑珊。
听霍宇凝还在叨叨,仿佛一个私人狗仔,正在转播顾以园的喜好与禁忌100条。
他懒洋洋应了一声。
“知道了。”
.
医院。
李庭言坐在雪白的病床上,看着摊在面前的一本杂志。
他进医院已经两天了,没有外面瞎传的那么严重,说他脾脏破裂,已经要送去抢救了。
但他也断了两根肋骨,需要静养一个月。
其实他绑好药也可以出院了,但他经历了兵荒马乱的半年,现在他爷爷又还在跟他怄气,他便也干脆在医院里避一避清净。
只是他一点没有放松对长贺集团的把控,秘书和高层每天都在医院进进出出,他这是私人医院,套房里足够大,客厅里就能开会。
现在叶逢山正在探望他,顺便带来许穆等人的问候。
他却有点心不在焉,视线还停留在面前的杂志上。
杂志是秘书刚刚送来的,法国版的《VITA》,封面模特是林炽。
封面上,林炽穿了一件纯白的长衫,嘴里却咬了一支热烈如火的红玫瑰,那玫瑰的光泽映在他脸上,冷白的脸都染了一点粉。
照理说,超模都是要越高级越冷淡才好。
但是林炽只要站在那儿,就是性感与美的代名词,让人对他充满欲望。
起码李庭言就很有欲望,他的视线在林炽身上逡巡,像一只隐在暗处的狮子,考虑着如何一击即中,把这只豹子叼回自己的领地。
他用了一点自制力才将杂志放在了旁边,胸腔里甚至缓慢发出一声叹息。
他抬起眼,看向旁边的叶逢山。
“你刚刚说什么?”
叶逢山真想拿手里的水果刀戳他。
“你还能想起我这号人真是不容易,”叶逢山阴阳怪气,“我在你旁边坐了十分钟跟空气似的,你干脆把眼珠子粘在杂志上算了。”
“因为你刚刚说了十分钟废话,”李庭言平静道,“都跟你说了我没什么事,养两天就能出去了。”
叶逢山翻了个白眼,又绕回了正题。
“我刚刚是在问,你那个弟弟真的也进医院了吗?我听说很严重啊。”
李家其实最近有两个人进了医院,一个是李庭言,另一个则是李光仪。
只是李光仪作为私生子,又不在权力中心,一向不怎么被在意,何况他喝酒打架泡吧样样都来,进个医院好像也很正常。
但叶逢山本来就跟李家走得近,自然听到了一点风声。
“你说他啊……”李庭言轻笑了一声,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在阳光里显得有些冰冷,“算是严重吧,差点就要进icu了,把我爸吓得老泪纵横。”
想起李疆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李庭言神色更嘲讽了点。
叶逢山微妙地挑了挑眉。
跟李庭言厮混了这么久,他当然不会不了解李庭言的本性。
当初李庭言大学出车祸,他隐约听说过那不能完全算一场意外。
但是这么多年,看李庭言好像没有清算的意思,他还以为过去了。
没想到……
叶逢山咔擦咔擦咬了一口苹果,又问,“那李光仪是为什么进医院的啊?”
“飙车。”
李庭言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跟他当年一样的理由。
他轻描淡写道,“你也知道的,他一向心性不稳,被人撺掇几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喝了酒还跟狐朋狗友去玩赛车,一个不小心,车就翻了。大概也是老天警告他吧。”
“这还真是……”
叶逢山怔了一下。
他要是没记错,李庭言出车祸以后,李庭言的爹好像也是这个口气。
说李庭言一贯狂妄,载个跟头也是老天警告。
叶逢山嘴角弯了弯,也没什么同情心,“那李光仪这次估计要养不久身体吧,我看他平时身体也不好,不如在医院里多住阵子。”
“他是要在医院补补,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他运气不太好,据说影响了生育功能。”李庭言平静道。
叶逢山差点被水果给噎住。
生育功能?
这是怎么撞的啊?
但他看看李庭言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只是咳嗽了两声,含糊道,“那也是挺倒霉。”
“是啊,”李庭言微微扬起嘴角,语气轻松,“他什么时候能出院,就要看我爸什么时候能想开了。只要我爸不再折腾,我保证他很快会收获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他跟李疆之间的父子关系现在已经完全撕裂了。
哪怕跟李家不熟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对父子对彼此的态度有多恶劣。
尤其这半年,李峥韬态度的松动,给了李疆希望。
李疆很快大刀阔斧,一副又回到了李家权力中心的样子。
结果短短半年,他主导的依图子公司就亏损了十五亿。
简直是个笑话。
叶逢山自然也知道,他叹了一声,“你爹也是……”
他抿抿唇,在不说长辈是非和兄弟情里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也就是你了,”他悻悻道,“我要是摊上你这种爹,我都抑郁了。”
一桩好事没干,要能力没有,添堵却是一流,仿佛上辈子就是一段冤孽,李疆甚至心狠到想弄残这个儿子。
但李庭言并不在意。
他冷漠道,“习惯就好。再说了,你看,他这不马上就要消失了么。”
自始至终,他跟李疆甚至算不上一场战争。
他爷爷只是在拿李疆来敲打他,可是这一招也许放在几年前有用,现在却不行了。
这半年的拉锯战中,他得到了亲姑姑李淑的支持,也得到了他亲妈给他的股权转让。
在长贺集团的实际控股中,他所占的份额,已经无限接近于李峥韬了。
李峥韬不是个糊涂人。
李疆和李光仪没有一个扶的起来。
女儿李淑一家也不懂经营,第三代才刚刚上小学。
除非他自己选择再操刀上阵,否则他膝下除了李庭言,已经别无选择。
叶逢山当然也听得出李庭言的意思。
他的视线往桌边的杂志上扫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他当然知道李庭言这半年在跟家里较什么劲。
还不是为了林炽。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结婚后貌合神离,私下各自养着男男女女的情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闹翻,拼着事业毁于一旦也要跟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可就稀奇了,甚至会被觉得脑子不好。
事实上,这半年但凡跟李家走得近一点的,没人不在后面嚼舌根,说李庭言疯了。
叶逢山以前虽然开玩笑说林炽是嫂子,但他心里也不觉得这两个人能长久,顶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现在李庭言却像着了魔。
即使林炽已经潇洒地拎着包远渡重洋,李庭言却依旧愿意为他跟所有人抗争。
这让叶逢山颇为忧愁。
他郁闷地想,他以前可没看出他哥们儿是个恋爱脑。
“你跟林炽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啊……”他又扒拉了个葡萄,犹豫地问,“我看林炽好像也没搭理你啊,你倒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为人家出柜了。林炽知道你这么悲壮吗?”
他说到最后,带上了一点显而易见的嘲笑。
“他知道你被爷爷打断肋骨都不松口吗,”他阴阳怪气道,模仿李庭言,“我就认定林炽了,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