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微星坐着暖烘烘的马车回了宰相府,下车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自己房中,将门一闭,把谢献书也关在外头。
“灿灿!灿灿!”谢献书拍了拍门,语气踌躇,“你怎么了灿灿?你别吓唬我啊!”
谢微星在屋中走来走去,看看房梁,又敲敲后窗,最后钻到床底下摸了一通。
“灿灿?”
谢微星从床下爬出来,拍了拍手中尘土,抬高声音,“我要睡觉!”
谢献书嘀咕一声:“怎么这个时辰睡觉?”
谢微星耳朵好,他走过去打开门,看向谢献书时满脸无奈,“天还没亮就起床上朝,我这个时辰睡觉不是很正常吗?”
“好好好。”谢献书立刻妥协,“那你睡那你睡,睡醒了记得吃饭。”
门“咣当”一声合上,谢微星把兔毛靴子随便一甩,仰头倒下去,心里又在琢磨着怎么逃跑。
房梁是没法藏人的,后窗翻出去还是宰相府,床底下也没有密道……
他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去呢?
陆寂是他一手带大的,有什么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虽说今日将他放了回来,实则暗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宰相府,一旦他有什么动作,陆寂便会亲自上门抓人。
“啧。”谢微星翻了个身,肉嘟嘟的侧脸压在枕头上,盯着屋中那扇八折屏风出神。
陆寂太过警觉,若是能叫他放松些就好了。
早起的疲惫渐渐涌上脑门,谢微星双眼一合,一件事还没思考个五分钟,便睡了过去。千人工作群。
【叶来香:@谢微星,哟,星哥终于来了。】
谢微星先是吓了一跳,又立刻检查过自己的登录状态。
什么时候设置了自动登录?
【叶来香:@谢微星,星哥进群怎么不说话啊?】
谢微星没法,只得随便回了一句。
【谢微星:嗯。】
【叶来香:星哥屁股还好吗?】
【谢微星:滚。】
【周周:@叶来香,你这不找骂吗?】
【叶来香:我这不是关心一下星哥,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看到这一句,谢微星略一思索,赶紧回道。
【谢微星:还真有件事想问问大家,我现在这个身份完全没法做任务,必须要换一个,但那小疯子一直盯着我呢,我哪都去不了。】
【还差最后一个任务:所以?】
【谢微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叶来香:还就用上次那个办法呗,先说些肉麻的话告个白,再咬咬牙主动献个身,让他觉得你身心从此都属于他时,撒丫子就跑。】
【谢微星:滚。】
【叶来香:……】
【还差最后一个任务:@叶来香,你这不找骂吗?】
【只能养活绿萝:我倒觉得香香说的可以一试。】
【叶来香:别叫老子香香!】
一想起这件事谢微星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就是信了叶来香这馊主意,他走的时候是潇洒了,压根没想过还要再回来一次。
【还差最后一个任务:可以一试,但最后结果怎么样,还是得看个人水平,不过星哥一个过了十次任务的大佬,应该没问题。】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直勾勾盯住群里,就在他们以为谢微星会自信满满站出来说“当然没问题”的时候,却收到一条令人意外的消息。
【谢微星:有谁在总部吗?帮我说一声,让老板再派个人过来吧,我离职。】
说完,谢微星将登录状态调整为“请勿打扰”,直接下线。
众人诧异,谢微星还差两个任务就能晋升了,现在离职,那前头十个任务就全白做了,他是开玩笑的吧?
叶来香不信邪,赶紧点开谢微星的个人主页,却发现连个性签名都改了。
【已死,勿念(虽死,但清白尚在)。】
【作者有话说】
谢微星:那小疯子……
陆寂:小疯子?是他新给我取的爱称吗?我很钟意,我还可以更疯一些,只要他喜欢。
程屹安,字定廉,取自廉政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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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船乐坊送玉簪,趁人之危非君子
谢微星才睁眼,屋外便响起“笃笃”两声,他以为是院中小厮过来喊他吃饭,于是赶紧开了门,却发现外头站的是谢家老大,谢朗。
他显然没这个准备,舌头差点打结,“呃€€€€大、大哥?”
“怎么敲这么久都没回应?”谢朗仔细端详谢微星的脸色,眉头轻蹙,“可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哪里难受?我去叫大夫。”
“不用!”谢微星赶紧拉住谢朗,“我早就好了,大哥可是有事?”
“那就好,摄政王府早早便来要药方,你喝个几天,也该好了。”谢朗转身,朝谢微星偏了偏头,“走吧,爹要请程叔吃酒,叫我俩作陪。”
谢献书请程屹安喝酒,为何要叫他们两个小辈作陪?
谢微星挠挠头,闭门追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谢朗突然提起:“爹把你院中小厮全都发卖了,你这边无人伺候,待会儿去我院中挑几个称心的。”
谢微星不解:“为何要把我院中小厮全都发卖了?”
“不知。”谢朗也因这事疑惑了好几天,“你醒来那日,爹就匆忙把人发卖出去,到现在都没说给你挑人。”
谢微星没再追问,而是敛下眸子低头走路。
难道谢灿大病一场并非意外,而是遭人毒手?不对,若真是如此,以谢献书的性子,早就哭天抢地把人送去见官了,哪会只是发卖出去这么简单。
正想着,谢朗推开屋门,将厚重的外衣脱了往旁边一递。
小厮接过谢朗的衣裳,又殷勤地将谢微星肩上大氅取下,朝里屋喊了声,“大公子跟小公子来了!”
谢微星跟在谢朗后头,待帘子掀起,他踮脚看去,里头除了谢献书跟程屹安,还坐着个十四五的小少年。
见他们进屋,小少年连忙站起来喊人,“谢大哥,谢二哥。”
“焕章也来了。”谢朗冲程焕章笑笑,转头看向程屹安,上前叫了声:“程叔。”
谢微星这才对上号,这小孩正是程家长子,程焕章。
程屹安点头,“坐吧坐吧,不必拘谨,一家人吃个饭罢了。”
“今儿可不是一家人吃个饭。”谢献书春风满面,拍了拍桌上两坛好酒,“今天我请大家吃酒。”
程屹安难得露出笑容,“有什么区别?”
谢献书眉毛一飞,眼睛一瞪,“我请的酒,跟平日吃的自然不同,待会儿你们尝过就知道了。”
清酒满杯,谢微星低头嗅了一下,扑鼻而来一股香味儿,味道也很熟悉……
“你把秣山的酒取出来了?”这酒香程屹安一闻便知,他看向谢献书,“何时去取的?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谢献书乐呵呵道:“想喝就去取了,这酒又不是送给旁人,独横埋进去,不就是留给我们喝的?”
此话一出,桌上突然沉默下来。
谢微星知道为什么。
这酒是萧远桥死前亲手埋进去的,三人约定好了,等来年雪满山头再一同喝个痛快。
可没过多久他便撒手人寰,秣山小筑的石桌上再也凑不齐三个杯盏。
不过谢献书这个酒蒙子指定偷着喝了不少,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道那些酒还剩几坛。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压抑,谢微星突然端杯起身,“这么多年我人事不知,有幸醒来灵识清明,我敬大家一杯。”
说罢一个仰头,酒液没过唇舌,直接沿着喉咙滑下,下一秒,谢微星扶着桌沿背过身去,咳了个天昏地暗,“咳咳咳咳€€€€”
“灿灿?”谢朗拍打着谢微星后背,顺势递上一杯热茶,“喝点水。”
谢微星就着谢朗的手将水喝了,勉强压下喉中痒意。
这谢灿大概是头一次喝酒,拇指大小的酒盅都能咳成这样。
谢献书被谢微星逗得哈哈大笑,正要同程屹安调侃几句,转头却碰上后者无奈的眼神。
程屹安微微摇头,埋怨谢献书,“谢灿刚刚病过,你就喊来他喝酒。”
谢献书却觉得无所谓,“我看灿灿身体并无大恙,想喝就喝吧,今天是个好日子,自然是要喝几杯助助兴的。”
程屹安虽不赞同,却没再拦,只叮嘱一声:“以小口入,慢点喝。”
酒过三巡,谢献书突然问起:“焕章,魏清明家那孙子,到底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程焕章正在往嘴里塞饭,闻言停下动作,抹了抹嘴,十分实诚回道:“谢叔,应该不是我,这几天我一直宿在学堂,连门都没出过,先生跟同窗都能替我作证。”
“那魏清明今日在朝上发的什么疯?”谢献书明显已经上头,舌头怎么捋都捋不直,末了不忘骂一句,“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糊涂!”
程焕章挠挠脸,夹了块肘子啃起来。
程屹安搁下筷子,同谢献书一起举杯,“估计只是找个由头让我们不痛快罢了。”
“唔,对了。”谢献书酒杯都到了嘴边,又想起件事,“那要新修的漓渠,到底谁来负责?”
程屹安手一顿,他盯着杯中酒,眼珠微颤,半晌才仰头干了,“不出意外,还是你我。”
谢献书小声嘀咕:“这下可得看好了,别像上回那山湾渠似的,叫人好一顿陷害,若不是王爷日夜不休替我们脱罪,明年开春谢朗焕章都得给我俩上坟。”
程焕章听到自己名字,抬起头来看了眼,见无人理他,又夹了个鸡翅回去。
谢微星在一旁喝酒吃菜,默默听着,倒是听来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