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跟疯批谈恋爱 第80章

“呵呵呵……”万有福仍旧捧场,“人的脚哪比得上四只马脚,自然是骑马更快,王爷您说是吧?”

陆寂没理会万有福,他低头,轻声道:“这就是他同你说的悄悄话吗?”

提起谢灿,万有福的笑声戛然而止,屋中再次安静下来。

郑清平微微点头,“灿灿美人说,若是看见爹不高兴了,就给爹讲笑话,逗爹开心。”

陆寂嘴里苦得好似塞了一把草药。

时隔一月,关于谢微星的回忆突然以这样一种方式钻入脑海。

不过是一月而已。

怎么就这样难熬?

“爹,你能不能笑一笑?我答应灿灿美人的,一定能让你笑,你若是不笑,那我完不成灿灿美人交给我的事了。”

陆寂努力挤出一个笑,胡言乱语:“六只脚当然比四只脚跑得快,你继续讲。”

万有福:“……”

郑清平自信许多,她一连讲了七八个笑话,直到口干舌燥才停。

万有福连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小郡主喝口水润润嗓子。”

郑清平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边喝边问:“爹,灿灿美人说他还会回来,是真的吗?”

万有福递茶的手还没收回呢,听见郑清平的话,心往下猛地一沉。

这怎么又疯了一个?

“会回来的。”陆寂笃定道,再次重复:“他说很快就回来,便一定能做到。”

景和二十年初秋,本打算辞官回灵山老家的谢献书突然现身,一代宰相重回朝堂,单薄的肩膀上承载着三个人的重任,立新定之法,行变革之事,一看便知有备而来。

新法文书在众朝官手中传阅,魏清明同董良达商议后一致认定,这东西绝不是出自谢献书之手,这般行事风格,倒像是萧远桥写的。

十五年前便能有这样超前的认知,并在最合适的时机提出,这萧远桥做事虽然激进莽撞了些,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景和二十年秋末,宋九枝从陆寂手中昧下的东西已经塞不开,只得在隔壁另辟一间库房,专用来收陆寂送的礼。

而谢微星依旧没有消息,宋九枝简单换算了下两边的时间流速,总部那边也才过了不到十天。

十天,小黑屋还没出来呢。

于是他放下心,继续给陆寂编故事。

景和二十年冬,陆凭第一次独自早朝。

没有陆寂在旁相助,一个人面对龙椅下一群咄咄逼人的老狐狸,原本软弱的皇帝逐渐改掉往日怯懦模样,虽仍天真懵懂,但好歹是学会了发号施令。

宋九枝便在暗处躲着,看着朝堂上的波谲云诡,暗暗记在心中,他就像二十年前的谢微星,为另一个人殚精竭虑费尽心机,一手养大,亲自教导。

景和二十年年底,金刚霹雳傲天大仙的道观终于建成,陆寂亲手塑了神像,亲自做了神位。

长安城下第一场雪时,全天下仙道方士齐聚道观,举行了一场浩浩荡荡、为期十日的祈福仪式。

有百姓围观回来,绘声绘色形容:“那金刚霹雳傲天大仙的神像足有三人高,金粉饰就,红衣着身,就是不知为何,面容不曾示人,始终以红盖头遮挡。”

有好事者问:“这傲天大仙是何方神圣,拜了是求姻缘,保平安还是能发财?”

却无人能答上来。

与此同时,长安弘音寺也树起傲天大仙神位,陆寂佛道两修,在蒲团上一坐便是一天,诵经念佛,手中捻动的,是只剩一百零七颗佛珠的佛串。

景和二十年除夕,万家灯火。

摄政王府早早备下谢微星爱吃的糖果子和梨条胶枣,陆寂仍旧一人守岁,面粉和了整整一盆,正要上手包时,一直守在前院的风炎突然冒雪跑进摇光轩。

“王爷,门口来了个人,说想见见王爷。”

一听有人上门,陆寂难掩激动,他倏地起身,不顾手上还沾着面粉,脚步匆匆往外冲,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边跑边问:“可看清什么人?”

风炎一步不落跟上去,答道:“回王爷,是位僧人。”

脚步霎时顿住,陆寂就这么在雪地中站了许久,那颗疯狂跳动的心也渐渐麻木结冰。

风炎小心翼翼问:“王爷?您怎么了?”

陆寂曲了曲冻僵的手指,缓缓摇头,“无事,去瞧瞧。”

下着这样大的雪,竟有僧人在这时上门,或许能在对方口中得到些关于谢微星的消息。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但并不急促,听到声音,站在门外的人侧头看来。

那是个面容清隽的男子,剑眉如墨,双眼纯澈黑亮,眼神中带些熟悉的凌厉傲气,头发并非全剃,只不过短到露着头皮,他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长袍棉袄,右臂下拄着一支竹做的拐杖。

见陆寂并没有过来扶他的意思,他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跛着双脚主动走上前,最后停在阶下,仰起脸笑。

“我听说王爷一个人在府中守岁,便来瞧瞧。”

【作者有话说】

宋九枝:前辈还没回我,一定是还关在小黑屋里,再骗一骗王爷,骗来的东西都给陛下。

谢微星:没想到吧,你大爷我提前回来了。

我听说王爷一个人在府中守岁,便来瞧瞧。这句话在13章也出现过嗷,也是谢微星来陪卤鸡守岁那天。

小谢说到做到了!没有让卤鸡等很久!

没瘸!没瘸!也没出家!没出家!

◇ 第94章 太虚幻境呈美梦,明月铁戟现蝶影

雪越下越大,谢微星身上很快覆了一层白绒绒,他没戴棉帽,冻得头皮都是麻的。

摄政王府门口的灯笼不算太亮,两人一上一下站在雪中,隔着朦胧的夜色对视,谢微星等了许久,台阶上的人仍旧没有反应。

这时不远处响起“砰”的一声,朱雀大街的烟花蹿到长安城上方炸开,这一声像是一个开始的信号,接二连三,五颜六色的烟火从不同方位升空,最后于头顶绽放。

借着烟火的光,谢微星将陆寂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没有喜悦,没有期盼,只有一张死死板起的脸,严肃、冷峻、拒人千里之外。

谢微星的笑容渐渐隐去。

回来前,他曾预想过无数种两人相见的场面,甚至连陆寂哭鼻子时安慰的话都已在心中演练过几遍,可如今这样一副场景明显不在他的预期之中。

他压下鼻尖冒出的酸意,低头将脸藏起,语气生硬自嘲道:“我都说了我不好看,你不会以为我真是什么天仙吧?我已经回不去了,你现在想反悔也晚€€€€”

话音未落,脸突然撞上一道坚实的胸膛,才憋回去的酸涩叫这一撞彻底撞了出来,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水雾。

陆寂身上的味道变了,像是刚刚从宗庙上完香回来,谢微星嗅了会儿,闷声问道:“什么意思啊陆清野?嫌我丑就直说啊,别委屈自己,也没必要故意做给我看。”

说完,他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听到陆寂的声音。

“你方才说什么?”

谢微星:“……”

他仰头看去,“你聋了?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一句没听见?”

陆寂神情恍惚,声音也虚无缥缈:“方才好像进入了太虚幻境,只瞧见你张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这会儿耳边还有些嗡鸣,或许待会儿就好了。”

他将谢微星拥得更紧,呼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谢微星?”

尾音上扬,仿佛还未从谢微星突然出现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嗯。”谢微星回抱,“是我。”

两人之间已没有空隙,可陆寂还在不遗余力地收紧胳膊,“真的是你?我可以相信吗?我都做好,要再等你十年的准备了。”

“别……别抱了。”谢微星叫陆寂锢得喘不上气,他用力挣开,吸吸鼻涕,道:“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为何要一直站在这儿,进屋说呗。”

他低头寻他的拐棍,可脚边雪实在太厚,已瞧不见半分踪迹。

算了,谢微星叹了口气,“我自己没法走,你扶我一下。”

陆寂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迈着大步往摇光轩走去。

谢微星这次回来没披别人的皮,乍一下顶着自己的脸,突然生了羞耻心,这一路将脑袋埋在陆寂胸前,像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儿似的,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敢抬头。

万有福眼睁睁看着陆寂抱了个人进屋,他不敢去敲门,只好拽住风炎,压低嗓音问道:“王爷抱的什么人?怎么就直接去了摇光轩?”

风炎早就吓傻了,这会儿六神无主:“万总管,怎么办,王爷抱的是位年轻僧人!”

万有福眼珠子瞪得前所未有的大:“什么!”

他双腿一软,往下缓缓出溜,又被风炎一把拽起来,“万总管?”

万有福只觉得那要塌不塌的天,终于是塌下来了。

自谢家谢灿死后,他们王爷便一直疯疯癫癫的,好在除了险些一把火点了昭德殿外,也没折腾出其他乱子。

本以为时间久了便会慢慢变好,可谁能想到人是越来越疯,诵经念佛已经满足不了,这次竟直接冲僧人下手!

这可是亵渎神明!亵渎神明啊!

“不行,不行……”万有福左思右想,最后附耳过去,“这事你知我知,再也不要叫其他人知晓,能瞒多久便瞒多久。”

风炎慌忙点头:“万总管放心!”

屋内,谢微星坐在床边,目光稍稍下移,“你蹲地上做什么?”

陆寂不语,微颤的眼珠在谢微星脸上小幅度移动,从眉峰开始,先后掠过眼鼻,将五官打量一遍后,又绕回眉峰,从头再来。

谢微星叫他看得双颊发烫,偏头躲开那热切的视线,“别看了,又不好看。”

他其实是不自信的,一来他没有谢灿那张乖巧讨喜的脸,二来没有符合古人审美的长发,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回来,就连衣裳也是到这边来后问别人借的。

“别动。”陆寂捧着他的脸将人扭回来:“叫我好好瞧瞧。”

谢微星干脆闭眼,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哎呀看吧看吧,我早就说过,我都不及谢灿万分之一好看。”

陆寂用一成不变的话回答他:“无所谓,只要是你就好。”

谢微星猛地睁眼,声音不自觉抬高:“你还真觉得我丑?你大爷的!有没有点良心?”

陆寂双眼含笑望着他,柔声道:“不丑,好看。”

谢微星不能用好看去形容,他不像谢灿那般柔和,而是带着野性和硬朗,整张脸英气十足,眉峰上扬时,会牵扯半耷的眼尾微动,下颌漫不经心拉成一条平直锋利的线,光是侧脸都能瞧出一副好样貌。

陆寂又重复一遍:“不丑,好看。”

谢微星满意了,抖着腿问:“陆清野,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陆寂没回,目光随之落在谢微星的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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