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景光麻麻刚才还嘱咐我多穿衣服的时候,居然不给自己加衣服。现在后悔了吧~”五条悟做了个鬼脸,嘴上吐着槽,却主动将自己身上出门前被要求加上的厚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青年身上。
“别……”苏格兰正要推拒,却被少年强行按住了。
然后五条悟傲娇地解释道:“其实我的术式可以隔绝自己和外界空间,是寒暑不侵的,所以景光酱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啦,千万不要感冒了。”
青年这才将少年的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用微妙的视线打量着对方。
“这么看着我,难道是现在才突然发现我很厉害吗?”
“嗯,悟君真的非常厉害呢,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很多。”
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夸奖,饶是五条悟也有些耳热,伸手搓了搓耳朵,企图让热量消退下去,却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让自己耳朵红得更加明显了。
*
面前是一处荒废的木屋。
这里已经位于林子深处,周遭全是几十米高的参天古木,将木屋的存在遮蔽得严严实实。
那个咒灵的咒力残秽,是从半敞的门户延伸出来的。
日本是个老龄化社会,随着老年人逐渐失去自理能力,离开故土去养老院养老,年轻人又贪图现代社会的便利,不愿呆在贫瘠无聊的山区。现在除了偶尔从城里来度假享受山野时光的,已经很少有人会住在与世隔绝的山里。
这个木屋显然也已经很久没人光顾过了,外墙和屋顶的木材都破损严重,边上曾经种过花草或是蔬菜的园子也早就荒废了。
五条悟隔着木质外墙往里看了一眼:屋内也是一样的场景,东西七零八落,积了很厚的灰尘。
“奇怪,这里好像没有人啊,怎么诞生的咒灵。”
“进去看看。”
苏格兰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刺耳的吱嘎声回荡在寂静山林中。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粗糙的木桌,几把破败的椅子,还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简陋灶台。墙壁上挂着一些狩猎工具和破旧的衣物,暗示着这里的主人曾经以狩猎为生。
阳光透过屋顶缝隙,斑驳地洒入,依然无法驱散屋内那股充斥在空气中的霉湿气味和一股奇怪的臭味。
青年在桌边站定,摸了摸桌面的灰尘:“至少空置两年了。”
跟在他身后踏进木屋的白发少年显然不太喜欢这屋里的味道,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里的味道好难闻。”
“要不你先出去等我?就一根棒棒糖的时间。”
“景光酱也太傲慢了吧?没有我的帮忙,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哦~”五条悟歪了歪头,语带抱怨。
“……好歹也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悟君这么说,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
苏格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环顾四周之后,径直往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在他撩起看不出颜色的床单一角后,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露出了身形。
它身上原本鲜艳的衣裙已经褪色,一只胳膊也断裂了,只剩下半截空荡荡地挂着。脏兮兮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天真无邪的微笑,仿佛在回忆着与人类孩童玩耍的欢乐时光。
“哇,这东西上带着的诅咒还挺强。”
再多一点,都能让这个人偶成为咒物了。
“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白发少年眨了眨眼睛,语带戏谑,“所以,请问这位警官先生,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在游山的时候误入命案现场的话,需不需要报警呢?”
第 45 章
两人都明白。
那股混在潮霉味中的若有似无的奇怪臭味, 是血腥味。
还是陈年的血腥味和新鲜的血腥味杂糅在一起的复杂味道,层层叠叠,难闻至极。
这里确实发生了案件, 还不止一起。
苏格兰眉头皱了起来:“找到失踪人员要紧。”如果现在报警,他这边为了不暴露身份就不得不放弃参与了。
希望失踪的那些人都还活着,尤其是……Zero。
五条悟以“六眼”充当X光, 将屋内所有构造都扫描了一遍之后, 无奈建议:“屋里的空间就这么大, 也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去边上看看?”
两人绕着木屋转了半圈,除了菜圃边的水井和杂物间, 一无所获。
就在搜寻即将陷入困境的时候,少年顿步,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咚。”
“咚。”
“咚。”
不知从哪传来了一下又一下的细微闷响。
还挺有节奏。
少年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方向, 一步步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苏格兰拧着眉抿着唇,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紧紧再跟着他, 往某个未知的方向行进。
那个方向€€€€是水井。
这口井颇有些年代, 是用溪中石块简单堆砌而成的,石头表面被水流打磨得十分光滑,缝隙间爬满了青苔,打水的木制轱辘是用的扎实的实木, 虽已略显陈旧, 但仍坚固伫立着。横杆上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 但上面并没有任何绳子的残留。
像是被人刻意拿走了。
两人在井沿蹲下,俯身探头, 将一侧耳朵尽可能地贴近下方。
这下就连苏格兰也听见了,从下方传来的似乎隔着层层阻隔勉强透出的沉闷响声。
五条悟将墨镜推到头顶, 让“六眼”的观测范围越过井壁,落到更深处的某个空间: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十几个或坐或躺的人影。
以及人群中,某个靠坐在地上,却依然用手中工具不停敲击着墙壁的熟悉身影。
少年的瞳孔微张,嘴角立刻扯出了一个愉快的超大笑容。
“找到你啦~安室酱~”
*
苏格兰拿出背包中携带的户外绳,将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最近的大树上,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缠在自己的腰上,做着下井的准备。
“啊啊,还是我下去比较好吧?”
五条悟在边上抓耳挠腮,企图进行最后一次劝说,脸都有些涨红了。
哪有非术师在咒术师前面抢着去冒险的。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强吗?明明在此之前都亲口承认了吧?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的瞬移只能作用于没有阻隔的两点间吧?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使用,而且你之前的伤还没彻底好,这种爬上爬下的体力活还是交给我来吧。”苏格兰不为所动,依然忙于手上的动作,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专业的岩锥。
“……”白发少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他现在身上哪来的伤,都修复好几天了。
黑发青年见他表情古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一路到这里已经很辛苦悟君了,偶尔也要留点机会给普通人发挥,不然会显得我们很没用哦。”
在对方温和又坚定的目光中,五条悟妥协了。
“……你下去之后,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叫我,我能听到。”
“明白了,超人酱。”
苏格兰身手矫捷地翻入井内,踩着两边井壁往下爬去。
作为一口古井,井壁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让井壁变得十分光滑,并不容易找到地方落脚。
他只能放慢脚步,用岩锥去一个个锚点。
“明明对我而言,是很轻松的事情……”
五条悟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但依然双手握拳站在井边没动。
即使随着黑发青年钻进井壁凹陷处的一个洞穴,逐渐从肉眼范围内消失,可穿透一切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对方的身影。
青年在洞穴的深处找到机关,然后快速打开一道暗门。
少年还没来得及为此松一口气,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疾风袭来。
他往边上一闪,一道寒光就贴着衣角擦了过去。
一把巨型斧头狠狠砍在古井上方的木质轱辘上,将脆弱的老物件砍得大卸八块、木屑横飞。
五条悟此时已经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的中年壮汉,脸上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再次高举斧头朝着他砍了过来。
对方这一上来就要至他于死地的凶狠架势。
难不成是组织中结下的仇敌?不像啊……
“我说你,是有什么狂犬病吗?还是被激活了狂暴属性?”
不然不可能疯到偷袭他吧?
白发少年一边嘴上喵喵,一边像毫无重量般双手插兜轻飘飘踩上了巨斧那雪亮的金属面,五指像鹰爪般按着壮汉的头部猛地施力,将人倒栽葱般按进了菜地里。
“轰”地一声,在现场种了一棵造型别致的“人树”。
壮汉整个头都没入地下,口鼻都被泥巴封住,拼命挣扎起来。
但五条悟完全没有放他起来的意思,甚至整个人都踩到了对方的脸上,做了一个蛙蹲:“要我放手也不是不行,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呜呜……”
“我保证这些问题都是你能回答的,只要你回答了,我就放开你,说话算话。话说井下暗室里关的那些人是你抓来的吗?你想用这些人干嘛?”
“呜呜呜呜呜……”
“不想说吗?真硬汉啊……”少年感叹,然后状似后知后觉般意识到,“啊,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顺序反了~”
他轻轻一跃,然后反向拉了一把。
中年壮汉顿时破土而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几米外的大树上,激得尘土飞扬、落叶如雨。
等对方废了一番功夫重新爬起来擦着淌血牙关的时候,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了深深的忌惮€€€€面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是人类吗?
“呐呐,说吧,你抓这些人来干嘛?”
“……献……”
“献给镇压火山的神龙。”壮汉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神经质笑容,指向远处芦之湖的方向,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