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内,布鲁尔转身翻找,很快拿出了一对崭新的小羊犄角给他:“这是爷爷前段时间为你制作的,万一你的犄角再开裂了,就换上这个。”小羊害怕被发现是人类,就不拆穿他好了。
怔怔看着犄角,又抬头看布鲁尔,尤米红着眼睛把犄角放回背包里:“谢谢。”
布鲁尔低头看着他,缓慢蹲下:“叫一声爷爷吧。”
尤米紧抿着嘴,低头继续收拾背包。
倏地,一颗眼泪啪嗒掉在了地上。
布鲁尔摸摸他的头:“孩子,想哭就哭吧。”
一直忍着的小人,在短暂的沉默后,脖子一梗,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布鲁尔以为他在哭生活被改变,他很理解,拍着小人的背说:“会好的,会回来的。”
“为、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声音却那么轻柔,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为什么安修斯要做那种手术?叶西说……叶西说以前从没有人做过……”安修斯怎么这么胆大,万一死了怎么办?现在看来,手术也不顺利,人都变小了……
他已经通过叶西和琳达的对话,知道了人形手术的事。
布鲁尔低头看着小人红肿的眼睛:“……安修斯不会后悔,他知道人形的大小会改变也不在乎,他都知道的,他不后悔。”
尤米啜泣着不说话了。
“他会带着你回来的,别怕。”
“我不怕,”尤米哽咽着说,“只是……人形真的那么重要吗?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很重要。”布鲁尔的语气严肃起来,“就算手术失败了,我相信安修斯绝不后悔。”
尤米继续一哽一哽的:“皇、皇帝为什么那么做……只是因为安修斯和他们不亲吗?”
闻言,布鲁尔都笑了,他像是讲故事那样,搂着小家伙说:“你知道吗?斯纳星曾经有过两个被技能孕育而出的战斗天才,他们一个残暴弑杀,为了皇帝之位亲自弑父,另一个弑父失败,被处以极刑……安修斯的诞生从来不是因为爱,本就是为了战斗而生。可当斯纳星强大到不再需要这么一个战斗机器,皇帝就开始害怕他了。”
“可安修斯……”
“以前的安修斯确实不会做那样的事,但他以后会的。”布鲁尔敛笑道,“打个赌,我觉得皇帝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
尤米震惊地仰头,他瞠目结舌:“……皇帝不是你的儿子吗?”
布鲁尔顽皮地冲他一笑:“亲情在皇室斗争面前,不值一提。”
“……”
深夜,路边的树影极深,月色暗沉。
叶西启动变形星舰,从地下通道离开,越过丛林,最后以最小的体态冲上云霄,直至飞到遥远的星河,才渐渐伸展开整个星舰。
这是一架巨大而强悍的星舰。
宽阔的星舰内,梅恺和哈维紧挨着一起睡了,林恩陪着尤米照看两个病号,琳达在驾驶室陪同丈夫。
他们在前往垃圾星的旅途中。
阿罗拿了一把糖过来分给林恩和尤米,他显然是星舰上最开心的一位:“米米,别难过,垃圾星真的没那么差,那是我的家乡,我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在那里做臭豆腐。”
尤米本来还在伤感,听到这句话深表同意地点头,他含着糖,呆呆的。
阿罗走后,尤米就对林恩说:“那边有床,你快去睡吧。”
林恩:“你不去吗?”
尤米指着两张病床之间的小沙发:“这个可以当我的床。”
想要反驳的林恩,看着尤米的体格,又看看那张沙发的面积,确实反驳不出来。
林恩实在撑不住了,他找了个毯子给尤米披上,去了休息室。
周围变得极其安静。
尤米用舌头拨弄嘴里的糖,努力汲取着糖分,他坐久了不舒服,就走到窗边,垫着凳子看向外面已经变成一个球体的斯纳星,到这时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忽然,后面传来急促的沉吟,是安修斯!
尤米连忙跳下凳子,冲到安修斯旁边:“你怎么了?痛吗?”
现在的安修斯简直就是个活的木乃伊,他觉得对方一定很痛。
安修斯没有完全醒来,他只是感受到尤米的气息在离开,下意识紧张,在尤米靠近后,他的手就抓住了那只仅有他手掌一半大的手。
呼吸恢复了正常。
现在两人的体型差就和普通一米九的人类与一米七的人类一模一样,是有差别,但不大。
尤米察觉他的害怕,任他握着手,还很轻地晃了下,他知道生病很难受,之前自己生病的时候,安修斯每天细致入微地照顾他,那时候尤米就算生病也没觉得在异星球很孤单……他现在也要给对方安全感。
尤米扭身给那边的卡尔掖了掖被子,又挪了下沙发,沙发紧挨着安修斯的床,他往后一躺,整个人就都窝在了沙发里。
尤米盖着毛茸茸的毯子,只露出一个顶着小羊犄角的脑袋,手一直和安修斯紧握在一起。
窗外是深邃的星河,宇宙那么广袤,好像在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尤米仰头看了几眼,又扭头看着那张满是绷带的脸,他觉得自己不是睡在毯子里,而是睡在一个蜗牛的壳子里,他的眼睛肿肿的,一笑就彻底没眼缝了,他困顿地笑着呢喃:“晚安,明天见。”
第46章 第 46 章
尤米是被林恩喊醒的。
“快到垃圾星了!米米快来看!”
他用力睁开眼睛, 周围亮光刺眼,是来自窗外的自然光。
揉揉眼睛,尤米滑下沙发穿好鞋,他先看了眼沉睡中的安修斯和卡尔, 没看出异常, 就慢吞吞去了前方站着一排人的窗边。
除了林恩, 梅恺和哈维也在,他们显然也是刚醒不久,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还有些黑眼圈, 可此时全都激动地看着下面那个崭新的世界。
林恩提前给他拿了凳子踮脚,尤米踩在凳子上,加入了参观垃圾星的队伍。
他们现在距离垃圾星还有一定的高度, 像是以前坐飞行器的视野, 只能看到大片的白色。
尤米不解:“垃圾星到处都是白色的吗?”
“不是的, ”阿罗这时候来了,他拿着一堆棉服,一边发一边解释,“垃圾星现在正值冬季,应该是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雪, 把山野河川都覆盖了……你们快把棉服穿上, 等会儿到了地方会很冷的。”
棉服都是星舰里自带的, 标准的斯纳星人尺码,尤米穿着棉服简直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衣摆都能拖很长, 两只手更不用说了,袖子都挽不上去, 走路也非常不方便,很容易绊倒自己。
阿罗咳嗽几声:“你这样不方便,等到了地面,我背你下去好了。”
就在尤米拧着眉头想着是否要接受这个建议时,琳达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件明显小了很多的棉服给尤米,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别听那臭小子的,尤米,殿下有让人提前准备你的尺码。”
算盘被打掉的阿罗:“……”
尤米脱下了大大的棉服,换上了合适的衣服,这下舒服多了。
一个小时后,星舰在一处农场最空旷的地面降落。
尤米从阿罗那里得知,这里是垃圾星的恶鬼州,整个垃圾星最混乱的地区,可能也是因此,对他们这些出逃斯纳星的人而言才最安全。
农场是安修斯很早以前购置的,为了不被皇室发现,挑选的农场完全不像任何贵族会下手的样子,这个农场不仅和华贵不沾边,就连普通的农场都赶不上,陈旧而败落,远处空置的牧场都倒塌了一半,农场则全是杂草……生活区域则分布着一座陈旧的两层乡野别墅,以及两个小木屋。
大多地方都是荒废的。
叶西和哈维抬着安修斯,林恩和阿罗抬着卡尔,其余人拿着行李跟上,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踩着积雪走向那边墙壁斑驳的别墅。
还没到门口,别墅里便跑出一个皮肤呈灰色的高大人影,尤米吓得急忙停下脚步,叶西解释:“没事,那是在这里看守房子的当地人,这里有很多凶兽,也有强盗和小偷……农场不住人的情况下,都会找当地功夫好的人来看房子。”
果然,那边的人朝他们跑了过来,彼此确认了身份,就帮忙一起抬人。
听到他们说这处农场的主人名字叫“小羊”时,尤米惊讶了一下,不过又想到安修斯肯定会用假身份买房,名字应该是随便取的假名字。
直到他们进了屋,看守人在叶西的指引下,弯腰将这处农场的钥匙串交给他时,尤米彻底傻了眼。
那串钥匙一看就很重,林恩及时替尤米接了过去。
看守人完成任务离开,叶西他们则把病号搬入卧室进行安置。
等他们出来,满脑子问号的尤米立马去问叶西:“那个人为什么会把钥匙给我?”
“这里只有你是小羊啊!”叶西一脸的理所当然,“安修斯殿下是以你的名字购入的农场,那你就是这里的农场主。”说着,他又开了个玩笑,“我和我的家人之前并不住在恶鬼州,而安修斯殿下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房产,你要是哪天不高兴把我们扫地出门,我们可都要无家可归啦!”
尤米被他说红了脸:“不是这样……”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那边梅恺和哈维正在屋内逛来逛去,对这个住处很是满意。
这栋别墅面积很大,之前应该住着很大的一家人以及维护农场的工人,生活物品齐全,打扫一下,住他们这些人完全不在话下。
叶西去给两个病号做检查了。
琳达和阿罗先去厨房准备吃的,尤米则跟在林恩梅恺哈维他们后面打扫屋子,他体格最小,很多工具用起来费劲,索性就拿着一块抹布擦地板。
这里并不脏乱,看守人平时都有打扫,几人都是做一些简单的清洁,刚忙完,厨房那边的琳达就喊他们过去吃汤面。
外面冰天雪地,他们几人围着出厨房的小火炉,呼啦啦地吸溜热乎乎的面条,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尤米需要的食量最小,他端着自己的小碗吃得格外满足,本以为只是素菜面条,可吃着吃着,就吃到了一块香喷喷的肉条。
“有肉!”他惊喜地那把块小肉条夹出来给大家看。
“是垃圾星的猪肉哦,”琳达一脸柔情地笑着看他,“看守人没吃完留下了的一小块,我就剁成肉末炒熟煮面条啦,不过大家狼吞虎咽的,也就尤米发现了。”
尤米:“……”好像不是值得骄傲的事。
填饱了肚子,就是接下来的生活问题了,叶西看着几个茫然的面孔,直接在厨房开了个小型会议。
“我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可能时间很长,为了安全,大家最好都用假名字。”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垃圾星的人取名都很随便,什么苹果橘子之类的名字都可以看到,大家入乡随俗一些,以后叫我椰子就可以。”
阿罗哈哈大笑。
琳达抚了抚头发里的几根孔雀羽:“那我就叫孔雀好了。”
梅恺和哈维也懒得想名字,顺着琳达的思维,一个叫鳄鱼,一个叫狮子,非常简单粗暴。
林恩开始跟风:“好,我是章鱼。”
尤米凝重地想了下,发现也没什么好想的,便说:“那我就叫小羊。”
阿罗悄悄瞥尤米一眼,低声道:“我叫米粉。”
尤米觉得米粉和苹果橘子意思差不多,然而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什么米粉,明明是米米的粉丝!后知后觉发现阿罗属性的梅恺:大意了!
厨房的火炉很温暖,大家短时间也不想挪动,叶西又继续为他们介绍了下这里的情况。
尤米全程都认真聆听,最后,他仔细总结了以下内容:
相较于垃圾星的主城,这里人口较少,且常有凶兽出没,不过当地的垃圾星人也很凶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