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生眉目利落,肢体修长,穿着一身穿白色的T恤衫。校服被他随意绑在腰后,只剩两只宽大的校服袖口在半空中晃荡。
挑着一双明眸星目,男生微微往下俯视着他:“五块,现金还是学生卡?”
他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身上没钱。”
他知道,自己这是遇上校霸了。
每个学校都会有这种小团体,最爱找他们这类人收保护费,果然来到这里也逃不过。
男生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没钱?”
空气一度陷入僵持之中。过了没多久,跟在男生身后的胖子突然瞪大眼睛,悄悄戳了一下男生的后背:“周哥,这这这这……这好像是季老师的儿子。”
男生笑了,偏过头,问身后胖子:“怎么,年级主任的儿子就不用给钱了?”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少年音:“周斯复,谁让你这么收团费的?”
听到来人的声音,门口那帮人纷纷朝两侧散开,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年身上的校服一尘不染,右侧袖子上戴着一个“学生会值日委员”的红色袖套,手上还拿着块天蓝色的登记板。
就在少年进宿舍门的那一刻,胖子和周斯复小声道:“嫂子来了。”
周斯复立刻用眼刀杀了过去:“操,蔡天杰,能不能闭嘴??”
抱着脑袋蹲在行李箱前,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少年时添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弯下腰对自己伸出了手:“同学,没事吧?”
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时添又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脸上都脏了,学弟你先用纸擦一擦。”
替他扶正倒在地上的行李箱,时添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周斯复冷冷发问:“门你踹的?”
周斯复懒散地斜倚在门檐边,摊开手,满脸写着无辜:“这门不好使,半天打不开,不信你问天杰。”
跟在他身后的胖子连忙应声:“是是是,这门确实是难打开,周哥才用脚€€€€”
“你们先回班里吧。你跟我来。”
给门边的周斯复扔下一句话,时添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啧啧啧,”周斯复眉梢一挑,故意转过头,对着门外的时添讥讽扬声,“好大的官|威,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见时添马上就要下楼了,周斯复还是匆忙将校服搭上肩头,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看着那帮人离开,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久,直到上课铃声在耳畔响起,才垂下眼,慢慢握紧五指,攥住了那包卡通纸巾。
从回忆中抽身,季源霖才发现身旁的人半天没说话。他鬼使神差地抬起胳膊,想去握住时添的手,才发现时添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听到时添淡声问:“阿霖,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季源霖愣住:“……什么?”
时添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听到时添的话,季源霖的身形骤然一僵,伸出的手无知无觉地滞在半空中。
他动了动喉咙,声线尽量保持着放松与自然:“添添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是笨蛋。”
时添弯了弯嘴角,像是对他的回答有些不置可否。
看到时添的反应,季源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时添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发现他的手扔悬在半空,时添反拉住他的手:“别想了,睡吧。”
脚下是悬崖峭壁,海浪朝着礁石汹涌而至,最终又归于静谧。如同人的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握住时添温暖的掌心,季源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
要不就在这里,就在此刻,结束这一切。
他不走,也不逃了。
他和时添携手走过八年光阴,他曾经深爱过这个人,现在也依旧爱着,他不想让时添恨他一辈子。
那些断裂的资金链、欠下的巨债、接踵而至的法务纠纷,所有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在今天完全终结。
唯独只要做一件事。
牵着时添的手,带着他在这里一跃而下。
他可以带着时添一起去死,下辈子还做|爱侣。
这样想着,季源霖攥紧五指,有些神经质地抓住了时添的手腕。
“嗡€€€€嗡€€€€”
听到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时添睁开眼,发现季源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礁石前坐了起来,望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既有些朦胧迷离,又掺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疯狂。
右手被季源霖握得死紧,时添只能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会没看手机而已,手机里就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正准备回拨回去,手机里的聊天软件也弹出一条通知,提醒有人刚给他发送了新的消息。
@达诺菲大中华区-Milton.Zhou:【接电话】
第010章 010
时添瞥了眼身旁的季源霖,发现他似乎陷入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之中,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屏幕上又跳出一个新的来电,他拿着手机静了片刻,还是划开屏幕,接通了。
周围的海浪声太大,时添担心对面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稍稍将音调扬高了一些:“喂?”
“……”
听见他的声音,号码的主人反而忽然间没了音。
电话另一端。
那道再熟悉不过的人声从手机里传来,在宽敞的总裁办公室内回荡,夹杂着风声与海浪,破碎而又有些断续。
周斯复神情一僵,当即把手机递给面前的秘书,示意他说。
秘书:“???”
不是……他能说啥?
他只是看着老板满脸不耐却又一个又一个电话拨过去,因为对方一直不接而眉头紧锁,但真的不清楚老板想要和时先生讲什么啊??
在周斯复慑人的目光下,秘书咽咽口水,还是用手接过了手机:“……请,请问是时总吗?”
对方顿了一瞬,接着礼貌道:“嗯,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达诺菲Danofi的总裁办秘书,您可以叫我Alan。”
秘书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一边说话一边端详着老板的眼色。
见老板似乎没什么大的反应,他灵机一动,继续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是这样的时总,我们公司的融资部门有兴趣了解贵司的一些LED灯珠投资战略,看看以后有没有合作的机会。但融资部的同事给您那边打了几个电话,发现贵司的CFO、融资渠道总监和法务主管都恰好联系不上,所以想问下是怎么回事。”
看到老板冷冷瞪了自己一眼,秘书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除了这样说,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封禹一家照明公司,和他们达诺菲这种车企能扯上什么关系啊?!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声“稍等”,很快,听筒里的噪音小了很多,时先生似乎去找了个更安静的地方。
“不好意思Alan,”他听到对方说,“我们公司这两天组织员工出国旅游,这几名管理层都跟着一起来了,没能及时处理工作,非常抱歉。至于联络不上的情况,我稍后跟进完给你答复。”
这是一段非常标准的职场沟通话术,彬彬有礼,从容大方。
秘书张了张口,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发现老板已经在一张草稿纸上刷刷快速写了两行字,推到了自己面前。
照着草稿纸上给出的要点,他清清嗓子笑着说:“这样啊……那就谢谢时总了。我们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恰好公司财务方面的负责人不在,其他部门打了电话都能正常接通,您这样说我放心了。”
听到他的话,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几秒,接着缓缓出声:“我知道了,感谢提醒。”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是在问他和谁打电话,大概率应该是时先生的丈夫季先生。
他没听清楚时先生和丈夫说了句什么,正准备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继续,突然听到时先生在电话里不疾不徐地问:“Alan,什么话都要你转告,你家老板是自己没嘴吗?”
时先生话音刚落,他看到老板的脸倏地黑了下来。
下一秒,老板从他手里夺走了电话。
“挂了。”
对电话里的时添说完这两个字,周斯复果断而又迅速按下了挂断键。
秘书从没见过自家老板的神态表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这么丰富过,却不敢再提起刚才时先生那句明显的嘲讽。
马尔代夫和国内有三个小时时差,那边还在是黎明初晓,这里已经是日头高照。为桌前的老板蓄满咖啡,他问:“周总,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斯复垂下眼帘,指尖在办公桌前轻轻敲动,脸上面无表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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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什么时候回到酒店,时添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他和季源霖两个人半夜沿着海岸线在海边散步,后来又爬上了一块崖边的大礁石,看着头顶的星星聊了很久天。
中途临时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周斯复秘书打来的,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甚至还在通话最后听到了周斯复本人的声音。
从大礁石上下来后,他发现季源霖的情绪好像变得有些不太稳定。两人回到度假村,季源霖又带着他去了家路边的小酒馆,两个人在酒馆喝了不少酒。
他心里原本还在有些挂记着周斯复秘书Alan的那番话,想回酒店去找几名高管问问情况,却没想到季源霖喝着喝着,突然抱着他开始痛哭,絮絮叨叨地将两人学生时代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没办法把自己丈夫撂在一旁不管,他只能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大男人,一边叫侍应生过来结账。
扶着季源霖东倒西歪地回到酒店,他不知为什么也头晕得厉害,两眼一闭,便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湿润的海风袭上脸颊,带着一丝轻微的凉意,时添睁开眼睛,看到窗外雨过天晴出了彩虹。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季源霖不在。
从床上爬起来,时添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他抬手摸了摸嘴唇,发现唇角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坐在床上怔愣片刻,盯着床前镜子里颈间密集的吻痕,时添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
季源霖昨晚动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失去了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情|事是伴侣之间你情我愿发生的荷尔|蒙碰撞,从不只是单方面的强迫。过去八年来,季源霖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很体贴温存,没有一次像这样不顾他的意愿,在睡梦中和他强行发生关系,而且事后也完全没有替他清洗。
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丈夫的行为,而是任着他对自己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