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杂志的封面看了一会,季老师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卷起手中杂志,他对着时添的课桌就是一拍:“没收了,站到外面去,下课来我办公室!”
被全班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时添的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背着手,正准备拿起课本往外走,忽然听到后排发出了一阵挪动桌椅的响动声。
周斯复也从座位前站了起来:“老师!”
听到周斯复突然发话,季老师只觉得眼皮一下子跳得厉害:“又怎么了?”
老师们平时都对五班的这个刺儿头有些头疼,平时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这时候会突然跳出来。
周斯复一本正经地举手:“季老师,这是我的书,时添他只是好奇拿去看看而已,真没别的意思。”
时添:“……”
有那么一刻,他想杀了周斯复的心都有了。
这人干脆闭嘴不吭声还好,再这么一解释,自己不是更社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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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站在走廊上,一同罚站了整个晚自习,两人终于在交完一千字的检讨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宿舍。
刚打开宿舍门,两人便看到蔡天杰趴在上铺床杆前,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中的杂志:“你俩还想看不?我这还藏着一本日本的。”
周斯复举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滚啊你。”
在洗手台前洗漱完毕,很快就到了要熄灯的时间。
熄灯后,整个寝室暗了下来,房间里回荡着蔡天杰震耳欲聋的打呼声。
看着对面下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身影,周斯复在黑暗中轻声开口:“十天,你睡了没?”
时添把被子拉到头顶,将自己裹成圆滚滚的一团,不理会他。
从回到宿舍开始,他一晚上都没有再搭理过周斯复,对别人还好,他对姓周的可是很记仇的。
“呼噜€€€€呼€€€€”
周斯复拎起一根用来挠后背的抓痒棒,对着头顶床板就杵了一下。
蔡天杰咂巴着嘴,在上铺半梦半醒地说起了梦话:“嗯,周哥……宝贝儿,怎么了?”
“打呼声音小点,”周斯复用阴森森的语气低声威胁,“再吵到别人睡觉,今晚就把你打包扔出去。”
蔡天杰在睡梦里哼哼了两句,翻了个身没音了。
房间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在床前沉默地坐了一会,周斯复干脆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时添的铺位前。
坐在床边,盯着时添的后脑勺出了一会神,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床上人毛绒绒的头发。
“十天,”他压低着声音问,“还在生我气?”
时添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闷闷出声:“没有。”
周斯复用手背蹭蹭鼻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你和我说说,为什么睡不着。”
僵着身子躺了片刻,见周斯复一直赖在床边不走,时添最终还是慢吞吞地转过头,从被窝里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原本还想和姓周的冷战一会,但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也憋得慌。
一到这时候,也只有周斯复会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在心里斟酌了半天措辞,时添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你说……那个那个的时候疼吗?”
周斯复搭在床沿的手微微一顿:“……哪个?”
时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自在,过了半晌,他才斜靠在枕头前,继续说了下去:“就是白天杂志上的那个,他们在壁炉前面,身上全是汗€€€€”
和周斯复详细描述了一遍,他顿了顿,总结道:“……感觉很辛苦。”
他注意到,在他说话的时候,周斯复好像隐约有点走神,连披在身上的校服什么时候掉到地上都没有发觉。
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周斯复俯下身,替他拉上了被子的边角。
“和喜欢的人做就不痛。”他听到周斯复说,“要是和不喜欢的人做,像你这么怕疼的人,肯定会哭鼻子。”
说出了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不散的问题,时添感到心里轻松了很多,也渐渐有了一些困意。
打了个哈欠,他指了指对面的下铺,让周斯复滚回他自己的地盘去。
正在这时,他听到周斯复回过头,有些不自然地出声:“十天……”
“其实我以前做梦梦见过,和你€€€€”
刚说到一半,周斯复的话就被打断了。
寝室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一道刺眼的手电筒灯光从窗户外打进来,照亮了整个宿舍。
熄灯查寝的老师来了。
手电筒的光圈在宿舍的墙壁上由前往后缓缓移动,门外的老师正在检查宿舍里是不是还有人没有睡觉。
为了防止被当场抓个现行,周斯复眼疾手快,弯下腰就准备往时添的床底下钻。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从床沿前站起身,就被床上的时添伸手抓住了手腕。
时添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看他,却将整个身体稍微往内侧移了移:“别躲了,赶紧上来。”
眼看手电筒的灯光马上就要移动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周斯复怔愣了一下,将脚上的人字拖一蹬,掀开时添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门外的探照灯在床前晃了两下,接着便暗了下来。
寝室内再一次陷入了黑暗,周斯复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他缓缓伸直蜷缩着的双腿,准备从床前坐起来,没想到一转过头,就看到时添侧躺在枕头前,用手肘撑着脑袋,正在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走廊灯光沿着窗缝透进来,在床上人的眼睛里盛了一盏明灯。
那一刻,他和时添的距离隔得那么近,近到他能感知到时添缓慢有序的心跳声。
咽了咽发涩的喉咙,周斯复的掌心湿得厉害。
“周斯复,”抓着他的手腕,时添用平静的语气问他,“你梦到和我什么了?”
第027章 027
面对时添的质问, 周斯复很想像平时那样,嘴贫几句后再转移话题,却发现开口的同时, 嗓子涩得很。
时添微微有些发凉的手指贴合着他的肌肤, 指尖的触感十分光滑, 一看就是那种从没有做过苦活重活,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而他的指尖,全是平时制作汽车模型时留下的厚茧, 哪怕只是轻轻在时添的皮肤上蹭蹭,他都怕小少爷会疼。
时添却似乎没打算放过他, 一直在黑暗中和他静静地对视。
“周斯复,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时添的语调比平时要更轻一些,平静的黑眸中潜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倒是说啊。”
“……”
周斯复心想, 妈的。
姓时的, 简直要人命了。
在寂静中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周斯索性敛下眼, 反手握住了床上人的手腕。
时添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整个人僵了一瞬,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然而,由于他的手劲太大, 时添使了半天劲,最后还是放弃了。
微微抿了抿唇, 时添瞥了眼正在上铺沉沉入睡的其他两个舍友, 刻意压低声音道:“周斯复,你干嘛?”
“……”
周斯复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他只是沉下嗓音, 自顾自般地拍了拍时添的手背:“十天,别闹。”
嘴上说着让时添别闹,他自己却怎么也不肯撤手,到后来,干脆将手肘撑在枕头边上,就这么和时添并排躺了下来。
察觉到周斯复紧致的小腹和自己半蜷的腿在被窝里贴在一起,时添的耳垂蓦地红了。
他屏住呼吸,别扭地想要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想到刚转了个身,就迎面对上了周斯复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几乎碰上了彼此的鼻尖。少年清晰英俊的五官藏在背光的阴影中,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映衬出他的身影。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两个人的呼吸在床铺狭窄的空间中错落,一个冰凉,一个滚烫,却又像是水与火有了生命,灵活地纠缠住彼此。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仅仅过了几秒钟,寝室的房门便被外面的人用钥匙打开了。刚刚黯下的手电筒光再一次亮起,刺眼的光圈直直朝向了时添的铺位。
值班的男老师带着一名保安从门外大步走进来,对着躺在床上的两人低喝出声:“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不睡觉呢?”
不自觉绷紧的身躯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周斯复下意识地用余光往床铺外望,发现时添铺位前的地板上还堆放着他刚才蹬掉的拖鞋和他的校服。两件东西和时添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老师显然是从窗外看到了蛛丝马迹,才临时选择进门检查。
“……靠,烦不烦啊,吵死人了€€€€”
睡在上铺的蔡天杰被宿舍里的动静吵醒,一只手臂耷拉在床栏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半眯着眼睛,刚准备骂骂咧咧出声,他的视线突然落在了铺位斜下方,那个正在被手电筒光圈所笼罩的床位。
“……周哥?”
“……十天?”
像是一时半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蔡天杰抬起两只手使劲揉了揉眼眶,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你俩怎么睡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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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从年级办公室里拿着检讨走出来,时添的眼皮底下都是青的。
一大早被叫来办公室,他和周斯复像唱双簧一样绞尽脑汁解释了半个小时,才让老班和值班老师勉强接受了他俩昨晚睡在一张床上的理由。
理由是周斯复提出来的,说他昨晚发烧了浑身发凉不舒服,周斯复看他实在是难受得不行,本着同学之间乐于助人的精神,积极主动地热心帮助他,在床上用体温帮他把床捂热,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值班老师一开始明显不怎么信:“那我们进门的时候,你俩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昨天晚上,用手电筒照着宿舍下铺,他明明看到床上的两个人侧着身子躺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两张脸几乎快要贴上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做老师的不能擅自主观揣测学生行为的动机,所以他还是选择听一听两位当事人的解释。
听到老师这样问,周斯复一拍脑袋,满脸痛心疾首:“唉,这事都怪我。”
背着手站在他身旁的时添缓缓抬起头:“?”
“过两天不是要月考了吗。”周斯复脸上的神情有些惭愧,“他们都说学习委员知道这次考试的大纲,我昨晚一时鬼迷心窍,看十天迷迷糊糊脑子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就想着能不能顺便找他套下话,把这次考试的范围给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