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越过季源霖的肩,在天花板正在无声闪烁的小红点上停留了片刻,白然用手撑住大理石灶台的边缘,缓缓俯下了身。
褪下的白衬衫悄然飘落在地,他仰着头,缓缓闭上眼,温润软语化成一缕几不可闻的恳求:
“……我想在这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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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电子集团总部,十八层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满了大半个公司的高管,正在等待着下午交接会议的正式开始。
这是祁连电子集团今年的第三次执董会议,也是祁家公认的继承人,祁正的长子祁为琛正式加入集团董事会,担任执行董事的第一天。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会议桌的尽头,祁为琛双手交叠靠在椅前,正在和身旁的集团副总笑着交谈。
正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了一条新的提示消息。
低头拿起手机,祁为琛和身旁的副总说了句“稍等”,伸手划开了屏幕。
片刻的静默。
神色如常地放下手机,祁为琛对在座的各位集团董事会成员道:“抱歉,我临时有事,会议改到明天下午吧,辛苦各位跑一趟。”
众人前后起身离开,唯独只有最后一名离开的高管差点吓了一跳。
刚准备反手合上会议室的大门,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突然听见一阵面红耳赤的喘息声从房门内响了起来,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哈……喜欢……”
“哈……啊……”
随后,门内传来“哐”地一声刺耳的巨响。
透过门缝,他看到一向喜怒不动的祁家继承人颤抖着手,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机,狠狠摔向了地面。
第064章 064
白然是被一阵密集的手机震动铃给吵醒的。
从被窝里伸出手, 在黑暗中摸索了半晌,他才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白然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只觉得从脖子到脊椎, 全身都酸痛得厉害。
“……”
调查报告里说的果然没错, 姓季的家伙天天健身, 不仅身材一等一的好,体力也好得惊人, 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人类高质量床伴”中的翘楚。
过去的一整个白天, 虽然累得半死, 中途因为体力不支一度快要昏厥过去, 但总的体验还是非常愉快。
也难怪那个叫做成熙的小模特会对季源霖这么着迷。为了保持完美无缺的形象与外表,这人恐怕平时下了不少功夫。
随意从枕头边拿了件衬衫披上,白然点燃一根烟, 靠在床前懒洋洋地接起了电话:“……喂?”
听到他事|后轻佻而又沙哑的音调, 对方在电话里沉默半晌,很快便挂断了。
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手机号, 白然难得的无语了一下。
谁深更半夜的给他打骚扰电话?有病?
正当他打算把手机扔回床头柜,继续躺下补觉时,手机突然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寄件人是祁为琛的心腹之一, 一名叫做林顺的保镖头头。
林顺:【明早六点飞机,大少要见你】
“……”
盯着信息里短短一行冰冷的文字看了一会, 仿佛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白然合上手机,仰头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唇角噙上一抹自嘲般的笑,“哈……”
距离六点只剩不到两小时,他全身上下都黏黏糊糊的,要再去洗个澡才行。
不……不能完全洗干净,还得留下一点证据。
在心里想了想,白然将烟头碾灭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准备起身去浴室。
起身下床,两只脚刚刚踩上地面,他便察觉到背后伸出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听到他€€€€€€€€下床的动静,躺在他身旁的英俊男人双眼紧闭、微蹙着眉心,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恳求出声:“……时哥,别走€€€€”
浅色窗帘透入一地月光。在黑暗中僵住身形静坐了一会,白然侧过头,一边缓慢地掰开男人抓住自己的五指,一边柔声道:“好,我不走。”
……
清晨六点,白然准时坐上了前往祁连电子纽约总部的私人飞机。他一上飞机便倒头就睡,让机舱里的那帮保镖抵达前不要叫醒自己。
“……看到他后颈的吻印了吗,也太明显了€€€€”
“要是大少看到了,这……”
“嘘,不管我们的事,小声点€€€€”
白然对周围保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置若罔闻,只是戴上睡眠眼罩,开始在轻音乐中享受着难得的休憩。
六小时后,航班顺利抵达纽约。刚下飞机,他便看到舷梯底下停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轿车,悬挂在车头的祁连电子企业旗迎风飘扬,车门外站着两名戴着白手套的保镖,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候自己多时了。
坐上林肯车的后座,白然发现副驾驶座上的人是林顺。
靠在座椅前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他对着林顺慵懒开口:“祁为琛最近不是行程很满吗?突然找我去干嘛?”
林顺一言未发,只是挥手示意身旁的司机开车。
车辆渐渐驶入繁华的市区,林顺示意司机关上音乐,不要打扰到后座上的人睡觉。
回程的一路上,他都在透过后视镜打量着白然。
满身都是激烈过后留下的印记,显而易见,这人肯定背着主子在私底下偷偷干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这人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遮掩的想法,就这么半敞着衣襟,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轮廓线条,既像是在勾引自己,又像是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祁家大少豢养在身边的玩物,就这么公然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厮混。
想到大少爷昨天得知消息后的异常反应,林顺从后视镜里缓缓收回目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
自求多福吧,小白。
他心想。
别再像从前一样,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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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并没有带着白然前往祁连电子的公司总部,而是径直沿着中央公园往北行驶,去往了祁为琛位于上东区的私人宅邸。
这座位于富人区的三层别墅是祁为琛私人购置的房产,并不是家族给长子和继承人安排的住所。在十六岁到十九岁的三年间,他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除了家庭教师、医生和负责他生活起居的保姆,祁为琛没让他接触过外界的任何人。
哪怕十九岁后,他回国开始在京大读书,每逢周末和寒暑假都一定会被私人飞机接回这里,和祁为琛一起度过“充实”而又“愉快”的假日时间。
这不仅是他的小小城堡,也是祁为琛将他圈|养起来,当作他一个人所有物的牢笼。
时隔数年,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白然在花园的小石径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大树下那个已经布满灰尘的秋千椅上。
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他就是在这里,坐在那个晃荡的小秋千上,一抬眼便看到了光。
二十四岁的天之骄子、被称作跨国集团继承人的年轻男人沿着石板路循循而至,在他的面前深深弯下腰,捧起他赤|裸的足,低头轻吻上了他的脚背。
那一天,男人笑着对跟在身后的中年男人,他的义父说:“白叔,请转告父亲,今年的圣诞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光的来处,也是他余生噩梦开始的地方。
“小白少爷,大少已经在二楼等着您了。”
林顺在身后的一句提醒,将他从回忆中悄然拉回了现实。
从秋千椅前缓缓收回视线,白然垂下眼,最终还是跟着前来迎接的管家一起,走进了古朴的别墅大门。
二楼书房的门半敞着,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前的熟悉人影。
男人靠在真皮沙发前,穿着一袭深灰色的法兰绒睡袍,手里端着一杯LATOUR的陈酿红酒,正在低头翻阅今天的华尔街早报。
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祁为琛从报纸前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聚集于他的身上,在昏暗灯光下分离出具有层次感的斑驳微芒。
盯着布满吻痕的锁骨细细端详了片刻,男人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小白,过来。”
白然站在原地没动。
“为什么突然把我叫回来?”
他往前走近一步,笔直地站在壁炉的帷幔前,冷冷问面前的男人,“执董的位置搞定了?”
上个月,祁连电子的高层突然大洗牌,空出了两个掌有最高决策权的执行董事职位。作为祁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祁为琛早就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最近更是每天都参加各种集团内部的会议和社交联谊宴会,就是为了能在股东大会上顺利当选。
按理来说,这周正是职位交接的最紧要关头,祁为琛居然缺席了集团的董事会会议,出现在了这里。
听到他的质问,祁为琛的唇角还残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望向他的眼神却如同海水一般黝黑而又冰冷。
“小白,”祁为琛微微晃动手中的红酒杯,“你越界了。”
壁炉的火光照亮脸庞,白然挑起眉稍,面上的神情有些无辜:“我?”
循着祁为琛的视线,他注意到透过墙上的落地镜,自己颈间若隐若现的情|爱痕迹能够完全被这人一览无余。
从镜子前移开目光,白然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噢,我差点忘了,你有我公寓的监控。”
“不过祁为琛,”
他有些困惑地歪过头,对着坐在沙发前的男人开口,“不是你让我不择手段,无论用什么方式,也要从姓季的嘴里套出有用的线索吗?”
“那线索呢?”祁为琛淡然出声,“套出多少了?”
“我没问。”
缓缓眨了眨眼,白然笑得人畜无害,“姓季的戒心很重,警惕性也很高。我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先慢慢放下他的戒心,等完全得到了他的信任,再问也不迟。”
“怎么,这就心急了?”观察到祁为琛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有些嘲讽般地勾起唇角,“祁为琛,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眸色微沉,祁为琛双手交叠搭在膝前,在沙发前坐直:“我想,你或许已经忘记了,在做出任何行动前,你都应该要先征得主人的允许。”
“有时候情难自禁,我也控制不了。”
白然颇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和尚,也有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恰好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完美的人选,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管不着吧?”
他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带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既像是故意为了激怒面前的男人,也像是在试探这人的反应。
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像祁为琛这样极度自我为中心,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很快就会被他的行为和话语所激怒。
一旦祁为琛情绪失控动了真格,他的下一步计划就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原因很简单。想要充分利用季源霖这颗棋子,祁为琛才是那个最好的执子之人,如果不在这人面前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也就不可能达到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