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珍长老心口一松,抬头看向床榻方向。
靳言淡淡开口,“怀珍,本座有话问你。”
“尊上尽管问,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座,前段时间,遇到一个比较特别的至阳道体修士。”
“老朽知晓。”
壮壮嘛!这整个寒玉门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本座,允了他的请求,将他安排在了寒玉宫中。”
“老朽知晓。”
做了掌门尊上唯一一个亲卫嘛!这事,百里菖蒲那个小喇叭,早就告诉他们一众峰主长老了。
“本座,昨晚的那所谓良药,就是他。”
“老朽知晓。”
天级至阳道体嘛!先前听到传言,怀珍还不相信,刚才查探过掌门的识海,怀珍便信服了。
能仅仅凭借一次,就帮助掌门将体内极寒之气调和至这种程度,必定只能是那千年不遇的天级,方能做到了!
“本座……被那修士,侵入了识海。”
“老朽知……嗯?!啊?!这?!”
怀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许久都合不拢。
竟然……是那位传说中的壮壮,侵入了掌门的识海?!
这这这……
掌门一个渡劫境,难道不是这世间任何修士的识海,他都任他随意侵入的吗?
怎么……原来……昨晚……掌门尊上……竟然是被侵入识海的那一个吗?!
怀珍那震惊的目光,落在靳言身上,让靳言心头一堵,周身的威压又不自觉释放出来,
“你若再不将下巴收回去,就从本座的殿内滚出去。”
怀珍这才慌张收敛心神,恭敬行礼,“尊、尊上,恕罪!”
靳言深吸一口气,试着将怒气压下去,继续说:
“本座问你,你说的那所谓良药,如果要继续下去,若是……下一次,本座侵入对方识海之内,能否等效?”
“啊,这个……”
这就涉及到怀珍的知识盲区了,毕竟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前祖师爷寒灯真君,倒是侵入过不少自己养的至阳道体亲卫的识海,也确实帮他缓解了极寒之气侵体之痛。
可是,寒灯真君直到临死之前,境界都不如掌门这么高,而且只是地级至阳道体,也不像掌门的道体这么特殊。
所以……
“这个,依老朽拙见,恐怕,要付诸实践了……才能知晓。”
靳言一听对方那模棱两可的回答,便知道对方也不确定,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怀珍识趣地告辞离开。
独自坐在床榻上,靳言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灵力,和识海中的变化。
仿佛冻结多年的湖面,倏然化开了,他的识海,极为难得地,变得畅快。
€€€€是否应该找机会,将那笨蛋再召过来,试着侵入对方识海,再试一次?
这念头刚冒出来,很快被靳言压下去。
€€€€万一,又像昨晚那样,阴沟里翻船……
€€€€罢了。
€€€€还是不要冒险了。
.........
亲卫宅院,凉亭里。
林澹正盘腿坐在条椅上,将自己零零星星积攒起来的灵力,往掌心里瘪瘪的一个球形疗愈小法阵里灌注,忽而感觉到宅院周围的防御结界上传来熟悉的气息。
百里菖蒲又带着她的粉嫩的小猪崽们,过来做扫洒工作了。
点亮小猪崽们眉心的契印,拍拍它们圆滚滚的屁股,便算是完成工作了。
百里菖大步流星地走进凉亭里,手伸进乾坤袋里,想要把一个€€筐取出来。
那蘧筐里有她新契约的灵兽,冰蚕。
之前林澹帮她把小小小白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百里菖蒲对这天级至阳道体的灵力十分叹服。
这次她新收的小小小小白又被冻伤了,她第一时间不想着去找她们峰头的兽医修了,头一个想到的,却是过来这亲卫宅院,请那老实巴交的林小犬帮忙。
可她蘧筐都掏到一半了,走进那凉亭里,一眼看到林小犬眼下的两道浓浓的淤青,吓得又把蘧筐塞进去了,小跑到林小犬身边去,挨着他蹲下来。
带着惊异的目光,将林小犬上下打量一番,百里菖蒲道:
“哎哟,小犬道友,你这是怎么了?遇上那千年女妖精,还是万年老魅魔了?给你阳气都吸干了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澹:……
他只是往那疗愈小法阵里灌注了太多灵力了,不小心给自己丹田处抽得有点干了而已。
哪有人吸他,谁能吸干他?
想到这里,林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雪白的身影……
他吓得甩甩头,点了点百里菖蒲腰间的乾坤袋,转移话题:
“百里前辈,这次带了谁过来?需要帮忙捂一捂吗?”
百里菖蒲虽然很想让林澹帮忙救冰蚕,可眼见着对方都快被榨干了,她哪里好再开这个口,闻言,便只是笑着摆摆手,
“没有没有,你忙你的。”
林澹刚才都看到那蘧筐的一角了,也隐约闻到了一丝冰蚕的气息,知道对方是想像上次那冬虫夏草精一样,让林澹用阳气帮忙暖一暖的。
所以林澹嘿嘿笑着,腾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伸出去,
“没关系,不碍事的,我阳气旺,你那小灵宠,费不了我多少灵力的。”
百里菖蒲闻言,手都放在乾坤袋上了,可看了看林小犬的脸色,又有些犹豫,
“真的没问题?”
林澹是个但凡能帮忙,就一定会出手的性子,这时笑容变得更深,
“没问题,给我吧。”
百里菖蒲便把那蘧筐拿出来,将冰蚕放到林澹掌心去,
“这是小小小小白,前两天冻伤了……”
林澹小心翼翼地收拢手指,将那雪白的蚕宝宝罩在掌心里,拿自己丹田处所剩无几的灵力,努力滋养着。
百里菖蒲眼见着那冻得僵硬的冰蚕宝宝一点点活过来,感激得满眼泪光,不停地向林澹道谢。
林澹笑着将苏醒过来的冰蚕还给对方,心里始终记挂着一件事,这时便忍不住问出口:
“百里前辈,你知不知道……掌门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百里菖蒲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笑容收敛了一些,说:
“尊上坐上掌门那个位子之前,倒是受过不少次伤的,你问的,哪一次?”
林澹直言:“是剑伤,很多道,遍布全身,会损伤神魂的那种。”
百里菖蒲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澹,“伤在神魂上的,遍布全身,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俩……”她将两个手指对在一起,“双修了?”
“咳咳咳,”林澹眼神躲闪,“没、没有。”
百里菖蒲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林小犬问的那个伤,在他们寒玉门高层之间,算不得什么秘密,对方能知道,未必就一定是通过亲密接触的方式。
想到这里,百里菖蒲叹息一声,摇头,
“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咱们的祖师爷,寒灯真君,就是在那一次意外中,身消道陨的。”
林澹一听,心头一沉,“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百里菖蒲“呸”了一声,“还能有谁?三教盟的那帮狗东西!”
三教盟?
那是这边大陆上,大大小小上百家修真门派联盟了。
类似于林澹以前世界的联合国,是这里最大的组织。
如果林澹没有记错,那是个号称声张正义、秉持天道的组织,寒玉门也归属于三教盟,靳掌门到现在依旧是副盟主。
“……为什么?”
百里菖蒲没懂,“什么?”
林澹又问:“三教盟,三百年前,为什么要对掌门下那样的杀手?掌门做错了什么吗?”
百里菖蒲耸耸肩,“这是很久远的秘辛了,当年对掌门动手的那帮老东西,都死绝了。
“如今早就没几个人知道那件事的细节了,你要问为什么,那恐怕,只有掌门尊上自己能回答你了。”
林澹点点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知道为什么,其实又有什么用呢?
按照百里菖蒲的说法,那些动手的人,都已经死了,那就无所谓报仇一说了。
而按照掌门的说法,这事……跟林澹根本没关系。
可是莫名地,林澹心里就是不舒服。
三教盟,联合起来,对三百年前的靳言动手……
那就是说,年轻的靳言,还没有坐到如今这个位子上,却要被迫与整个修真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