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像花生一样的,丑陋的小鱼?
林澹想了很久,努力试着脑补出那鱼的模样,“唔,后来呢?怎么从来没见你把小花生带在身边?”
难道……已经被吃掉了?
白猫道:“后来,有一日,我带着小花生入海,遇到另一条深海鱼,那鱼体型硕大,几乎与那时的我差不多高,小花生在它面前,就像一只小老鼠,遇到一头巨象。
“眼见着那条大鱼朝小花生扑过来,我原以为,小花生要被那大鱼吞入腹中,当场丧命了……”
林澹听得心惊肉跳,“……后来呢?”
白猫却继续道:“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大鱼在小花生面前停下来,小花生却主动迎上前去,将自己那瘦小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大鱼的腹部。
“从此,小花生再没有离开过那条大鱼的身体,它成了那大鱼的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小花生与那大鱼,一雄、一雌,是同类,都是深海鱼,叫€€€€。
“小花生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的伴侣生生世世,结合在一起。”
讲完这些,白猫抬起头,看着林澹,不再多说什么。
林澹仔细咂摸着猫咪的这个故事,想了许久之后,缓缓说:
“你是想说,小花生为了老婆,甘愿牺牲自己,最终成为老婆的身体的一部分,因为这样,它才获得了纯粹而伟大的爱情?”
白猫摇头,坚定而认真地看向林澹的双眼,缓缓说:
“我是想说,大小,不重要。”
林澹:……?
第86章
林澹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小这事,过不去了是吗?
咪咪再怎么通人性,也不过是一只小公猫,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
可是感觉到坐在自己胸口的猫咪又开始散发寒意了,林澹便慌张收敛笑意,顺着对方的说法,认真点头,
“嗯,不重要。”
白猫听完,周身的寒意收敛了一些,坐直了,一双眼紧紧盯住林澹,像在说€€€€你继续。
继续?继续说什么?
林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老师抓住回答问题的坏学生,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只能试着蒙一个。
他把那条€€€€鱼的故事又仔细地想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说:
“大小、尺寸什么的,都不重要,小花生那么小个,但依旧是一条雄鱼,所以……重要的,是自己的定位?”
林澹这样讲完,忐忑地看向白猫。
就见“咪”老师眼中神色舒缓下来,满意地点点头。
林澹长长地松一口气,幸好,蒙对了。
这时就听“咪”老师又补一句:
“林壮壮,记住你今晚讲的话。”
“……嗯?”
林澹懵懵地点头,“哦,记着呢。”
“咪”老师终于放心了,两只前爪在林澹胸膛上踩了踩,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爬上去,脑袋搁在爪子上,
“睡吧。”
这……
“咪”老师问完问题,就直接让林同学坐下了?可是林同学还有问题没问完呢,这要怎么办?
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白猫重新掀起眼皮,就看到那笨蛋修士有些呆傻地直勾勾看着自己。
白猫将脑袋微微抬起来一些,“怎么?”
林同学这时抬起手臂,举过头顶,“我……我还有问题。”
白猫被对方那傻头傻脑的模样逗笑了。
猫咪刚刚得到了对方满意的答案,让对方承认了“以后并不会根据大小来决定双方在感情关系中的定位”,所以此刻心情正好,便不介意和对方多聊两句。
所以猫咪重新坐起来,“有何疑问,尽管提便是。”
林澹能感觉到自己的猫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他趁热打铁,把问题抛出来:
“咪咪,你认识上一任寒玉门掌门寒灯真君,和他的道侣云壑真人,是吗?”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这个,白猫一时怔住。
林澹是从刚才那个故事里面猜的。
他刚才直接问猫咪,对方多大年纪,师父是谁,在寒玉门待了多久,其实也是想确定白猫会不会认识过去那些人,知道过去那一段事。
只是林澹最开始的那几个问题,白猫没有正面回答,可是后来猫咪在讲述那条叫小花生的€€€€鱼的故事的时候,一开始就说,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五百年前,猫咪就已经在寒玉门了,那时候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童€€€€虽然在林澹的认知里,十多岁算得上老猫了,不过或许猫妖的年龄计算方式和普通猫咪有所不同€€€€也就是说,猫咪已经在寒玉门待了五百多年,而且很可能和靳掌门差不多年纪。
五百多年前,十多岁的年轻白猫,就已经在学习入海之术了,这种相对高端的法术,不是普通散修或者外门弟子能学习的功法。
所以,林澹就大胆猜测,白猫应该是五百多年前就在寒玉宫了。
甚至,林澹猜想,白猫很可能是寒灯真君或者云壑真人带回去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白猫的级别这么高,可以随意出入寒玉宫的任何结界了。
而到这时候,白猫也意识到,是自己刚才那个故事露出了破绽€€€€
他一心只想说服那笨蛋修士,承认大小不重要这件事,从而保证日后他们二人若是当真在肉|体上深|入|交|流了,他不至于落在下风€€€€在识海中,他已然失去了主动权,在现实中,靳言无论如何,都想要扳回一城。
但不管怎样,小花生的故事是真的,五百年前他在寒玉门边界处的西海中学习入海之术,也是真的。
不知为何,面前这笨蛋突然聪明了一回,可是既然已经被对方猜到,靳言也就不打算继续隐瞒。
他点点头,应了声:“嗯。”
林澹没想到猫咪承认得这么快,他喜出望外,很快又问: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空泛到有些空洞的问题,很自然地,得到猫咪的一个同样空泛到有些空洞的答案:
“是……两个很好的人。”
林澹点点头。
其实自从穿越过来,林澹一直在寒玉门附近徘徊,所以有关上一任掌门寒灯真君的事迹和性情,他也道听途说了不少。
那些人大多会将寒灯真君归类为亦正亦邪的修士,而很少会像咪咪这样,笃定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但是林澹相信,同样的问题,靳言也会给出和咪咪一样的答案。
林澹清清楚楚地记得寒灯真君身消道陨的画面,还有对方化作无尽寒气时,少年靳言眼底无尽的悲恸,和绝望。
就像……现在白猫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浮现的神情一样。
想到这里,林澹微微一怔。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咪咪在谈到寒灯真君和云壑真人的时候,会流露出和年少的靳言相似的神情。
但转念一想,咪咪和靳言一样,也是从小在寒玉宫长大的,那咪咪和那两位长辈的感情,或许和靳言也是类似的吧。
想到这里,林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白猫脸颊处的绒毛。
他想要开口讲几句安慰的话,可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讲出口,白猫已经将脑袋歪向一侧,躲开了林澹的抚摸,然后拿爪子按在对方手掌上,拒绝了对面的安抚。
白猫很快收敛了哀恸神色,重新换作一副高冷模样。
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流露出刚才那样脆弱的神情,他不想要,也不需要林澹的安慰和抚摸。
所以白猫垂下眼皮,淡然开口:
“本座乏了,给你最后一个问题的时间,问完了,便闭嘴,去休息。”
林澹一时有些懵了。
他刚刚打消困意,正想和猫咪好好聊一聊过去的事,可猫咪却单方面结束了这场谈话。
林澹是了解自己的猫的,哪怕这猫会讲话,他的话也很少,刚才讲那条叫小花生的€€€€鱼,是林澹认识咪咪以来,他讲话最多的一次€€€€咪咪真的很在意,也很急着要说服林澹,大小不重要这事€€€€而现在,林澹想聊靳言的师父师娘,咪咪显然并不想配合。
咪咪说只回答一个问题,那肯定就一个多的字也不会分给林澹了。
所以林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捡最重要的那一个问题问出来:
“云壑真人……他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个问题,白猫的眼底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他看向林澹,许久没有开口。
这个问题,打从第二次通过桃花枝进入那片记忆幻境中的时候,就在林澹脑海中浮现了。
第一次进入有关过去的幻境时,林澹知道了那个“极凶之兆”的预言,也看到了云壑真人一次又一次地利用桃花花瓣,去演算未来,为靳言求到一线转机。
他求到了那一线转机,可寒灯真君却告诉他,他有了身孕,不能继续演算,不能继续为靳言计深远、谋未来。
那时候,寒灯真君甚至无情地打碎了寒玉宫中所有的桃花枝,险些将刚刚生出神识的古茗也扼杀了。
看起来,为了保住自己道侣的性命,寒灯真君选择不择手段地阻止云壑真人使用桃花星象。
那为什么……第二次再进入那片记忆幻境中时,云壑真人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且,寒灯真君自己腰间还佩戴着那块桃花琥珀,最后不惜牺牲自己,也要用出云壑真人的那桃花星象,为徒弟靳言,求一线生机。
从第一次的记忆幻境,到第二次的记忆幻境,云壑真人没能被留住,而寒灯真君从一个极端厌恶和排斥桃花星象的夫君,变成了一个游刃有余用出桃花星象的师父€€€€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一切变成这样,而这件事,林澹猜想,很有可能和云壑真人的死有关。
其实云壑真人的死,寒玉门的那块告书石上,有记录的,那是一则讣告,上面写了云壑真人“身体有疾,与世长辞”,除此以外,再没有多的解释。
身体有疾?
是生了什么病?以云壑真人的修为,应该很难生病了才是,为什么会突然生病,甚至没多久就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