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领阿壮过来叙叙旧,我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意外的。
“这事是我疏忽大意,我€€€€”
“€€€€是你疏忽大意,还是你有意布下圈套,引他入瓮?”
云螭被噎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替自己辩解:“这是三教盟地界,我也是刚刚入住云海楼,哪里来的机会提前布置机关,而且,设下那种禁制,引他进去,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阿言,你这样想我,可伤了我们兄弟多年的感情了。”
云螭说着,果真摆出一副十分受伤的委屈模样来。
靳言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看向他。
刚才那桃花幻境出现的时候,云螭挡在林澹面前,演的那一出戏,靳言远远地看到了。
“这一套,你用来糊弄林壮壮,也便罢了,在我面前,大可不必。”
云螭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轻轻摇头,
“那些戏码,骗骗阿壮这个耿直的傻小子绰绰有余,想要瞒过堂堂孤月真君的眼睛,果然还是不够吗?”
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云螭反倒放松下来,一跃跳到一片云头上,在上面荡了荡,
“阿言,我没有恶意,云笈真君向我立下誓言,保证不会伤害林小犬,我这才同意为他做这个引路人,让他们单独见一面的。”
靳言看向云螭,“我如何信你?”
云螭闻言,眼底浮现几分真心实意的受伤情绪来,“阿言,你我做了这么几百年的兄弟了,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信我吗?”
“非我不愿,是不能。”
云螭困惑看他,“何出此言?”
靳言垂下眼,
“传闻,五百年前,云笈真君曾与一条螭龙有过一段缘,之后他将螭龙养在一处隐蔽的巢穴,待其诞下子嗣后,将那孩子暗中送去天机阁……”
云螭怔了怔,进而失笑,“这种野史流言,你也信?”
“我原本是不信的,可今日云笈真君借你之手,找到林壮壮,我便信了。”
靳言看向身旁修士,直直地望进对方双眼中,“四百年了,云螭,如今,你到底是站我,还是三教盟,我真的看不明白。”
到这里,云螭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沉默地回望着靳言,许久不言语。
他不开口,靳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与他并肩立于云头。
最终,还是云螭打破了沉默。
“阿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我在三教盟待了太久,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可是,我能坐上天机阁阁主之位,全靠你一手扶持。
“当年那於菟神悬案,从头到尾,我都参与了。
“以你我的关系,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背刺你?”
说到这里,云螭认真地看向靳言的双眼,
“若是你果真与三教盟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我不能保证一定站你,但是,我绝不会反你。”
靳言点头,“我……信你这一次。”
待到靳言的身影从云海楼上空消失不见,云螭苦笑着摇头,看向桃花坞的方向,
“阿壮啊,你为何这么幸运,只用了短短几日,就走进阿言心里了?
“我用了四百年,却连他的契约石上的那块义结金兰契的一丝光亮,都没有看到过。”
.........
云螭隔空问的这个问题,林澹自然是没办法回答的。
回去桃花坞之后,林澹把那桃花幻境的事省去关键部分之后,讲给古茗听。
古茗听完,沉默片刻,然后问:“那位月前辈,后来有没有交代什么?”
林澹愣了一下,心想这事跟月前辈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摇头,如实回:“没有,他说还有事,让我先回来了。”
古茗像是放下心来,点点头,“如此便好。”
说罢,他又从发髻中取出一把桃木剑,交到林澹手中,嘱咐:
“小犬道友,将我这本命雄剑带在身边吧,若是下次遇到危险,这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澹看一眼横到面前来的那把雄剑,灵光一闪€€€€
对啊!他就说怎么月前辈那把剑那么眼熟呢!那不是古大人的本命雌剑嘛!
想到这里,林澹又狐疑地看向古茗,“古大人,和月前辈很熟吗?”
古茗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爽快的承认,“是,我们私交匪浅,我已将桃木雌剑,交给他。”
林澹点点头,把那桃木雄剑接下来,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似乎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被他忽略了,但他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直到他把整个桃花坞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咪咪的影子,最后颓丧地坐在院子中央的桃树下面,随意地用灵力捏出一朵小红花来。
看着指尖跃动的红色,林澹的脑海中,浮现出月前辈额头上带的那一根猩红的抹额……
林澹:!!
那不是他送给咪咪的领结吗?
他就说,怎么那一抹红色看着那么眼熟呢!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他送给咪咪的抹额,会出现在月前辈的头上?
为什么月前辈突然出现之后,咪咪就不见了?
为什么月前辈垂着眼,冲着他发脾气的样子,那么熟悉……
林澹:!!!
倏然之间,林澹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漏掉的关键部分是什么€€€€
月前辈……就是咪咪?!
他的猫,化成人形了?!
第91章
从云海楼出来,靳言径直去了桃花坞西边,古茗的厢房。
刚和林澹聊完,古茗回到房间,一眼看到立在房中央,一身干练的白色劲装的那个身影,怔了片刻。
警觉地朝背后看一眼,确定林小犬正在院子里专心找猫,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古茗迅速在门口落下一道禁制,关上房门,快步走到靳言身边来,
“尊上,有何吩咐?”
靳言抬手,掌心朝上,送到古茗面前去。
古茗垂眼看过去,却见对方掌心空荡荡的,他一时怔住:“这是……”
靳言沉声说:“傀儡丝。”
古茗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张地调动灵力,改用神识查探出去,很快看清楚了靳言掌心的那一团细丝。
这丝线极细,几近透明,肉|眼|凡|胎,哪怕离得极近,也很难察觉到。
这是魔域的东西,邪魔外道,是正派所不齿的术法,为什么会出现在三教盟的内圈?
“尊上,是在何处,寻得此物?”
靳言言简意赅:“云笈真君的桃花幻境中,他的白虎坐骑,便是以此傀儡丝牵动。”
刚才在桃花幻境里,靳言并没有伤到那头白虎,他甚至不曾碰到那白虎分毫,而不过是以灵力,将那白虎周围的傀儡丝尽数斩断了。
没有了傀儡丝牵动的白虎,立即像一堆破布似的,瘫软在地,再不能动弹。
那一刻,靳言便确定,那白虎是死物,不过是云笈真君操纵的一具傀儡罢了。
这事不奇怪,甚至靳言早就猜到个七七八八€€€€
大约三四百年之前,三教盟内外,开始盛行一则传言,说盟内众人信奉的於菟神,便是祖师爷云笈真君的坐骑,那头三眼白虎。
那时候,靳言便已经确信,这三眼白虎是已经退隐的云笈真君所捏造的,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掩人耳目罢了。
当然,三教盟信奉什么,云笈真君为何要帮忙掩饰,这些于靳言而言,都不重要,他也从不在意。
直到刚才,他进去那桃花幻境中,看到白虎周身缠绕的傀儡丝,靳言这才意识到问题。
“云笈真君在使用魔域的傀儡丝,来操纵自己的坐骑?”古茗顺着靳言的话,推断道,“为何三教盟的祖师爷,会用这邪魔外道的东西?”
说话间,古茗忽而想到另一个问题:
“之前鸡鸣城附近,那场灵兽暴|动,也是因为有人暗中以傀儡丝操控……”
因为那次事件,积素长老和玉焱峰峰主被派去魔域,可是调查到一半,那使用傀儡丝的魔头便意外死亡,导致线索中断。
至今,积素长老口中的那个魔头背后的主谋,都未曾被揪出来。
而现在,退隐数百年的云笈真君突然在幻境中出现,还用了同样的傀儡丝,这便很难不让人怀疑……
“云笈真君,会不会与之前那场灵兽暴|动,有关联?
“三教盟与魔域,暗中究竟存在什么牵连?
“难道说,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的三教盟,其实,暗中始终在于魔域的邪魔外道勾结?”
古茗讲出自己的猜测,靳言却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想。
“三教盟有时行事极端,常常以维护大义苍生为借口,用出非常手段,可是,有一点,从联盟被建立以来,从未改变过€€€€
“他们始终恪守自己坚信的正义。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是不可能允许自己与魔域同流合污的。
“否则,他们信奉的道义便崩塌了,那联盟便会从内部被瓦解。
“三教盟还没有蠢到会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