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昨晚我……”花精灵的话没能说出来,自己的脸颊先红了个彻底。
“昨晚太尽兴了。”许愿没去撩拨他的话头,以免让花精灵冒出烟来,“下次减少次数就行了。”
“哦……”贝利尔顶着红的几乎跟发色一样的耳朵钻进了口袋里继续趴好。
布兰德一向都很有分寸,只是爱情的滋味有时候实在太舒服了,被紧紧抱着和深吻着,温柔又灼热的触碰着,有时候会忍不住多亲密几次,布兰德当然会由着他,然后就会腰疼。
“那下次我来出其不意。”花精灵提议道。
“好啊。”许愿笑道。
贝利尔耳尖轻动,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却莫名突了一下。
一定是布兰德答应的太痛快了的缘故。
……
山林间的风轻吹,春意正是盎然,从山间眺去,村庄似乎还如往日一样河流潺潺,生机勃勃,阳光折射着水光,田野蔓延,正是春忙之时。
马蹄顺着山路下行,因为午间并不炎热,直接省去了躲避烈日的时间,抵达山底时,距离日落还有很久的时间。
贝利尔变回了人形骑坐在马上,虽然腰间还有些小小的异样,但为了他怀念和惦记的地方忍耐一下不成问题。
那座小屋虽然差不多搬空了,但柳树应该还在,虽然可能会有新的蜘蛛入住,但只要让它们挪挪位置,住上一晚应该不成问题。
“不知道鲁比他们有没有长的更高一些。”马上修长挺拔的少年带着笑意,春风拂过略显单薄轻逸的衣衫,阳光明媚穿行,带着与春意融为一体的畅意。
“长高不一定,但他们一定很喜欢你带回来的糖果。”许愿笑道。
“我也觉得他们会喜欢。”贝利尔背着光扬起了唇角,轻夹马腹,速度比之前愈快了些。
春风拂面,花朵轻动,溪流之中似乎是刚孵出没多久的鸭子在其中游动着,生机盎然之景同样蔓延在了随风而动的柳树上,遮挡下一片绿荫。
只是……那间屋子却不见了。
空荡荡的,篱笆,栅栏,花盆,马厩,甚至连整座屋子都原地消失,只留下了些许破碎的瓦砾,掩埋在长出的荒草之中。
马匹哒哒停下,贝利尔牵紧了马缰四下打量着,确定着这里的位置跟记忆中没有偏差,可是屋子确实不见了,就像那朵凋零的花一样,只存在于记忆中,令他一瞬间有些茫然。
“那座房子消失了。”贝利尔转眸看向策马跟上来的人类,看着对方打量过那片空荡荡的地方,只是那双眸中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
“应该是被拆除了。”许愿看过那些破碎的瓦砾笑道,“可能他们以为我们不会回来了。”
长久没有人居住的房屋,一开始或许没有人会靠近,但当窗户变得陈旧,偶尔破上一个洞也无人阻止,慢慢的就会越来越破,被入侵和肢解。
“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友好。”贝利尔轻蹙了一下眉。
友好的前来更换东西,友好的打着招呼,可在他们离开之后,却又能够像蝗虫一样,将花朵啃噬的一丝不剩。
“被遗弃的拿去有所用,也算是一件好事。”许愿安抚着有些躁动的马匹笑道,“就是今晚我们可能要露宿了。”
“没关系,我以前经常住在野外。”贝利尔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仍然不太愉悦。
甚至因为小屋的消失而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陌生了起来。
马匹被拴在了柳树下,一边啃食着青草,一边喝着水,马尾偶尔扬起,驱逐着春日的小飞虫。
贝利尔则从草地上拾起了一块瓦砾,曾经他们带走了很多东西,这里剩下的,几乎只是那座屋子。
“还是不太高兴?”许愿看着蹲下垂眸的少年,走到他的面前蹲身道,“那我们去把那些被带走的要回来。”
贝利尔看向他,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不是不能要回来,而是这里的确是被布兰德遗弃的,他说过,他并不打算再回来这里,也似乎做好了它会有这样结局的准备,所以才会在离开前将里面的东西清空,而不是像那座别墅一样,有人把守清理,一直保持着可以入住的模样。
是他想要回来的。
“你早知道会这样吗?”贝利尔放下了瓦砾,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抬头问道。
“这样的结果比预计的早一些。”许愿垂眸剥开了糖纸,递到了少年的唇边笑道,“我以为至少能把屋子留下。”
贝利尔看着近前的糖果,一口咬下,甘甜的滋味让他放松下来的心情添了一丝甜蜜:“它可是木头做的。”
“所以应该是被劈了当柴烧了。”许愿笑道,“或许是哪个冬日,谁家的柴不够了,只能用它来取暖或是做饭。”
贝利尔轻轻翻弄糖果的动作停下,对上他温柔的眸笑了出来:“嗯,我也觉得有这个原因。”
或许是入山伐木太难,又或是不愿意砍伐一棵树,所以将破损的屋子当成了木柴,而留下了这棵柳树。
其实他眷恋的并不是这里,而是居住在这座屋子里的人,温柔的往昔并不会因为一些东西的消失而逝去,很多的东西终究会逝去的。就像他的花一样,可以追忆,不必强求。
布兰德在离开时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现在我们得捡些木柴了。”许愿笑道。
“嗯。”贝利尔轻轻应声,被拉着站起时却听到了不远处疑惑的声音传来。
“布兰德先生?”
那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长的有些精瘦,皮肤也晒得有些黑,只是身体似乎不错,在春日里也敢光着膀子。
他的模样有些熟悉,只是眼神却有些迟疑和陌生。
“鲁比,好久不见。”许愿看向那半大的少年笑道。
“呃……”鲁比却是错愕了一下,带着些踌躇和心虚的打量了一下他们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刚好路过这里,回来看看。”许愿笑道。
“哦…那我先回家了!”他迟疑后退着,转身沿着道路向远方跑去。
“看来有他一份。”贝利尔环着臂看着半大少年跑离的背影道。
要不然不会心虚成那副模样。
“有人见到了,消息很快就会传递出去。”许愿轻声笑道。
“唔。”贝利尔看向了带着浅笑的眸道,“我觉得那些知道的人说不定会很害怕。”
曾经来往还算亲密,甚至惹不起的人,现在却拆了对方的房子,一定害怕被报复。
“那只能让他们担心一段时间了。”许愿转身,寻觅着树木下断裂的枯枝和并未完全掩埋的干草。
贝利尔眉峰微动,看着完全没打算解释的人类,拨弄着嘴里的糖,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虽然布兰德早已做好准备,也并不在意这里被损坏,但做了那样的事,担惊受怕一段时间是应该的。
“那我就不把糖分给他们了。”贝利尔走了过去,从腰间拔出刀,砍下树旁不长新叶的枯枝。
经历了一冬,枯枝和干草并不多,许愿还是打马去了一趟林间,才带来了晚间够烧的木柴。
或许鲁比真的将消息传了出去,陆陆续续赶往这里,又悄无声息的佯做经过的成年人并不少,其中自然也有几个半大的孩童,只是模样还与从前有些相似,眼神中却同样带了陌生和心虚的情绪,然后再度远离。
两年的时间,足以令一切变得陌生。
那样的陌生感并不是一方主动亲近就能够消弭的,那是无形之中的距离感,且一旦产生,永远都无法拉近。
贝利尔莫名有着那样的感觉,也似乎明白了布兰德不再打算回来的原因。
人类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时间会磨平很多东西。
夕阳渐落,铺在架起木柴下的干草被点燃火舌腾起,吞噬着木柴,燃起的火焰驱散着暮色中渐起的凉气和湿气。
火焰燃烧,即使有几声蛙叫,也不见靠近,只是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蚊虫或是飞蛾飞舞着扑过去,不等辨认,就已经在腾起的火焰中坠落在了其中,发出些许焦味。
天幕笼罩,星辰在一颗颗点亮,与两年前并无太大的区别,能量的光点纷飞着,偶尔会与跳动的火星有些分不清,只是溢散着,然后随着拢过的手指,一一没入了掌心中,化为了花精灵的力量。
这样的方法贝利尔已经掌握的十分娴熟,甚至以人形修炼,他会吸收的更快一些,且毫无瓶颈,以至于他现在可以整天保持人形而不必担心突然变小回去。
“要不然我变得更大一些,让他们更害怕一些?”贝利尔轻捻着一片草叶提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让那只狗出来吧,有名有姓的人类会被讨伐的。”许愿看着那亮起的绿眸笑道。
“哦……”贝利尔有些小小的遗憾,但放弃了。
如果他没有了解到人类的武器时,一定不会顾忌,但当他知道炸药能够轻易炸毁一条巨大的船只时,有些事情就不得不顾忌。
那是刀剑绝对无法抵挡的,他可不想被炸飞了。
而且再变大的话,吃的蜂蜜会更多,那样量不仅可能累死蜜蜂们,增加的负债他可能花一辈子都还不上。
负债累累的花精灵只能臣服于现实。
“什么时候放?”贝利尔侧身,靠在了他的肩头兴致勃勃,“它以什么为食物?”
“人类。”许愿回答道。
“不行!”贝利尔蓦然抬起头眉头制止。
“布兰德先生。”
只是他还没听到回复,就听到了夜色中响起的脚步声和称呼的声音。
对话暂时终止,两个人一齐看向了那在夜色中提着灯靠近火堆附近的人类。
那是一个盘起发髻的妇人,她带着些迟疑和忐忑靠近,在看向两个人齐齐落在身上的目光时明显提了一口气问道:“你们要不要住到我家里去,晚上可能会有些冷。”
火堆噼啪了一声,溅起了一些火焰的碎屑。
春日的夜晚虽然不比冬季,但同样是料峭的。
“不用了,我们只住一晚就会离开。”许愿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转眸笑道,“谢谢你了,艾达,夜晚还专程跑了一趟。”
“好吧。”艾达没有再劝,只是步伐踌躇着,要转身时说道,“布兰德先生,其实我们……”
她的声音有些嗫嚅,对上那看着她的目光几乎无法完整的说出话来:“其实您在村庄里的时候,我们很感激您,只是……”
“没关系的。”许愿在她几乎无法说出后面的话时笑道,“这里本来就是被遗弃的,只是以后尽量不要对别人做这样的事,惹到了不好惹的人,后果会难以预料。”
艾达错愕抬眸,看着那温柔浅笑的眸攥紧了手指道:“抱歉,您需要一些食物吗?”
“不用了,谢谢。”许愿笑道。
“好。”她叹息着,想要再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有些议论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似乎在问询着什么。
“怎么样?”
“我其实没想那样做的……”
“我想他会有些生气。”
“他们明天就会离开……”
“这算是试探?”贝利尔托着颊询问道。
“也有可能是真心相邀。”许愿笑道,“房子已经没了,但只要没有人站出来,我就无法确定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