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有敌 第42章

“幸”字才出口,凄凉王已挥掌上前,他的掌间带着一股凌厉凄厉、如烈枪破空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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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一身白衣的许笑一道:“没想到,是凄凉王,他的武功也就稍逊三师弟你一筹,和关七耗上两百多招,也不是不可能,但关七先和雷损过招,又和长孙飞虹缠斗,他还有余力再去对付雷损吗?”

诸葛正我的个子并不高,漆黑的长发辫成了一条长辫子留到身前,容貌俊朗风流,面上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关七非寻常人,他之所以被称为‘战神’,就是因为他天性善战,越是久战,越是纯熟嚣狂,说实在的,想要胜过他,估计得我和长孙联手,但想要制住他,估计得再加上大师哥一起才行。”

许笑一则道:“正因如此,雷损才会用尽办法去算计他吧。”

身为韦三青的二弟子,许笑一是师兄弟四人中最博学聪慧的,是张良、孙膑一类的人,但他这个人工于心计之余,还很心善、心软,所以他会为关七的遭遇感到伤感:“因为他的强,人人怕他,反而让人起心对付他,杀了他唯一的亲人,情人就此离散。”

他这是在叹关七,也是在叹诸葛正我,诸葛正我也是因为优秀,总是胜过四师弟元限一筹,所以元限一心一意就是胜过老三,以至于师兄弟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

诸葛正我沉默了片刻,忽道:“雷损要跑了。”

许笑一道:“他当然要走,他又不是楚霸王,哪里会‘自刎乌江’?他这样的人,总是更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

“他若不走,岂不是对不起凄凉王全力还他的这份情?”

不仅自在门的师兄弟二人发现了雷损的动向,迷天盟的颜鹤发和闵进两位圣主也发现了,颜鹤发作为迷天首圣,关七无暇分心时,自然由他来主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还发现了雷动天抱着一个襁褓在后面!

他当即扬声道:“凄凉王!您且住手!雷损的性命可以由您作保先押着,七圣爷已经答应了,但咱们的大小姐还在他们手上,必须还回来!”

但两位绝顶高手交上手,哪里是这么容易说退就退的?身为孩子父亲的关七都没有半点后撤的意思,凄凉王处于下风,更没有余裕抽身。

长孙飞虹所练的《甲戊四十七神枪》乃是他的一门绝学,尤其是他的绝招“凄凉绝顶一神枪”,还从未逢败绩,枪下诛杀的贪官恶徒无数,颜鹤发也担心七圣爷和他打过一场后,会来不及收拾雷损。

雷损此人武功高深,心计更是高深,今日已经撕破了脸,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却听雷动天开口道:“我不会抱走七圣爷的孩子,但各位如果来追,那我就只能冒犯了。”

雷动天以雷家“五雷天心掌”成名,他的身材清瘦至极,身上没有一块赘肉,干瘦得好像能被风吹走,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抱着女婴守在了内堂后另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前,将干瘦的手抵在婴儿的额头上。

雷损看向他,他冲雷损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诸葛正我却忽然道:“或许,师哥你今日激关七圣来此是对的。雷损的心机深沉,藏而不露,跟随他的人不择手段之余,还能为他舍生忘死,如果让他勾连蔡京一党发展起来,只怕会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说话间人已聚拢精神,准备寻机救下那个孩子,且不论这只是一个全然无辜的婴儿,他不能坐视一个孩子受害,就说如今的局面是二师兄一手促成,以他的为人,若是这遭害得一个孩子丢了性命,许笑一一定会抱憾终身。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幕遮突然抽出袖中青刃,直逼雷动天怀中幼儿。

【作者有话说】

放心,雷损跑不掉,他今天死定了。

第57章 迷天 7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苏幕遮的神态有些疲倦,他的武功本就不差,只是曾经许多年里,他都只想着治病救人。

后来他从医道改入杀道,又向自己的儿子学的刀法。没有红袖神尼唐见青的“柔艳”,也不似儿子苏梦枕的“凄冷”,苏幕遮的刀像一阵打在残荷上的秋雨,涨满了秋日的池塘,他眼中的火是离人旧梦里共叙巴山的烛火,是明月高楼上诉不完的相思愁绪,温和也沧桑。

面对这近乎叹息的刀锋,雷动天神情大变,见他锋芒直取女婴,连忙后退,他可以肯定迷天盟会顾及这个孩子,但金风细雨楼会吗?

金风细雨楼和迷天盟的关系本就不怎么样,苏幕遮向来看不惯他们“黑吃黑”的杀戮手段,所以,如果要结盟,金风细雨楼会选择六分半堂,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但金风细雨楼结盟的对象具体是雷损还是雷震雷,都无所谓。

在雷损必然失势的现在,若是帮不方便出手的雷震雷留下雷损,无疑是个向大雷神示好的机会。

何况雷损算计苏幕遮在前,他回报在后,也是寻常。

这一刻,雷损心中浮现起“作茧自缚”四个字。

若他不是这么贪,将金风细雨楼也卷进来,就不会有苏幕遮这个原本的局外人搅合进来。

这一路走过来,他事事顺心,排挤走雷阵雨,压过雷震雷,连关七这样的人物都被他骗得团团转,近乎疯魔地整天寻找小白,全忘了往日雄心。

他会掌握六分半堂,成为京师新的龙头,最终成为整个江湖的黑、道霸主,他太顺风顺水了,这助长了他的野心和胆气。

原本的雷损会在听从蔡京的命令刺杀诸葛正我时,被他反震废掉三根手指,这才真正遇到挫折,再在自己气焰嚣张地杀死一个高官后,被逼得暂时放弃六分半堂的主位,扶持狄飞惊为大堂主,从而学会收敛。

而现在,面对关七、雷震雷和苏遮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汲取教训的机会了。

当然不会再有。

雷震雷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雷动天,你也是雷家的子弟,就做出这样用妇孺威胁人的行径吗?你们要走,这里绝没有人阻拦,但是你得把孩子放下!”

他一声“放下”如雷声大震,雷动天一只手抱着孩子,一手运使“五雷天心”与苏幕遮交手,苏幕遮手中刀锋不离孩子左右,他反而要护住这个筹码,从而左右见绌,可关七依旧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显然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的生死。

或许在关七看来,这根本就是温小白和雷损生下的孩子,毕竟在温小白生产时,她情绪脆弱,曾求雷损去告知关七,可雷损却让人去说,温小白和雷损感情越来越好,从而刺激关木旦,他当时是信了的。

如今因为这两个人,他唯一的妹妹死了,在关昭弟的死讯传来时,他也彻底斩断了自己和温小白的感情。

君既无心我便休。

一旦他不再把温小白放在心上,这世间于他还有什么挂碍呢?

他就可以不再分心,全心全意地把武功练到更好、更高、更新、更绝!

关七的武功已经练到了顶峰,要再突破,只有如巅峰上的人向断崖纵身一跃,要么就此乘风而上,脱离所有桎梏,要么摔下山去,粉身碎骨。

曾经迷天盟牵绊住了他的脚步,后来,他为了温小白不再纠结于江山风雨,终于,他连温小白都全然放下。

那就是纵身一跃的时候了。

关七一道剑气直袭向雷损,朗声道:“你不是想杀我?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们一起上吧!”

白衣人纵横如飞,穿过场中,回身一掌将长孙飞虹击退,顺势再退三分,一脚踏在堂屋前柱上借力,随手挥洒间,浩然剑气充盈天地,肆无忌惮地爆裂开,整个内堂都轰然塌下,阻断了退路。

他掠过雷动天身侧,就在雷动天以指掌抵住苏幕遮刀锋时,长袖一展,将他怀中的孩子卷了过去,又随手丢给跟在苏幕遮身后的沃夫子,惊得他连忙双手抱住孩子,所幸关七的气势滔天,但力道控制得极好,根本没有伤到脆弱的幼儿分毫。

关七抢回了孩子,并没有和苏幕遮联手杀人的意思,足不点地又向雷损的方向去。

长孙飞虹没有在他抢孩子时出手阻拦,但见他攻向雷损,还是有点恼怒地阻止道:“我与七圣的比斗还未结束,你要再把雷损卷进来,是瞧不起我长孙飞虹吗?”

关七笑道:“瞧不起你?我若瞧不起人,人便可瞧不起我。凄凉王一心想做些让天下人都敬佩的大事,那关七瞧不瞧得起你,又算什么?”

长孙飞虹见他突然抬头看向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瞳似乎变大了一圈,眼瞳内还有一个重瞳,这一眼望过来,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千年万年。

他看到衣着古朴的男子手持宝剑站在一处宅邸外,他一人一剑拾阶而上,杀入重重守卫中,如白虹贯日,将坐在高堂上的华服老者杀死,而后独斗数十高手,将这些人全部斩杀,最终自己毁面剖腹而死。

他又见一对形容怪异的男女坐在没有顶的车上,那车也没有马匹拉动,就能自己向前,应是装了机关,他们被簇拥着前行,突然有一人冲上前来呼喊着什么,掏出暗器射向两人,周围所有人都涌上来抓住了他。

长孙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只觉得心神为之一振,又生出一腔慷慨悲凉之意,仿佛古往今来无数相似的事情在不断重复地发生着,在阴谋争斗里,在反抗呐喊中。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他想起了自己在江南的所见所闻,那权相蔡京手下的朱€€之流在原本富庶平和之地穷极搜刮,以百万之资以供蔡京奉养皇帝,而东南的百姓却被逼得卖儿卖女,遍地哭嚎。

他亲眼看到被逼入绝境的老者投河而死,他的老妻阻拦不及,为他收敛尸身后,也自缢而亡,那些见到此景的百姓却麻木的没有半点悲色,老者的弟弟还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长孙飞虹本已离开京城,如今又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做一件大事。

前遭他杀王相,为诸葛正我所阻,听他好言相劝,方才放弃此行的目的,但这一次,无论谁来劝他,他都不会再听,他一定要杀蔡京!

哪怕因刺杀一国宰相而为天下不容,倾覆他长孙家皇裔清名,在所不惜。

知道长孙飞虹此行用意的人只有两个,分别是愿意追随他行此刺杀之事的雷重和郭九诚,他们都没有告知任何人这一点,他也不需要旁人来了解自己为何以王侯之尊行此叛逆朝廷之事。

但此刻他忽然明白,关七知道了,他不仅知道,还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长孙飞虹长啸一声,四野凄然,他的掌风飘逸,掌势密集成雨,扑向一片空无中,正因为空,所以无所不及,每一个雨点都是枪尖的落处,不仅要伤人,还要伤心、伤情,更难免伤己。

可越是自伤,这股凄凉意境就越深,他的招式威力就越大!

披发狂夫,乱流而渡,堕河而死,死得其所。

这凄风苦雨自江南而来,倏忽间就要淋湿整个京城。

关七终于停下了脚步,面对这样的意境而不驻足,可就太煞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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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绛也很累了。

从上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很累。

逍遥派的武学思想让他铸下了道基,齐乘云最后还是得以窥见宇宙洪荒的一角,奈何他没有时间巩固境界,天山童姥的时间就不够了。

偏偏他下一个穿越的对象是邀月,《明玉功》真说起来,其实挺适合他,“太上忘情”的宗旨十分高邈,练到九层,他可以更进一步地巩固道基,甚至形成道胎。

奈何邀月的功法已经彻底入魔,那时他真有些怀疑,白玉镯是不是走《道心种魔大法》一路的,让他凝聚道心,又让他种下魔念。

他不得不在重重情魔中巩固自己的道心,而逍遥一脉,有北冥容纳百川、我与天地合一的包容,也有庄周梦蝶、真幻不定的缥缈,这使得他每一次感悟天心时,都会被身体里执着的魔念侵染。

而对天道而言,道、佛、魔,并无区别。

若是别的魔念,顾绛是可以控制的,偏偏“情”之一字,是他天性中的缺陷。

是的,到了如今的境界,顾绛可以肯定地说,天生情感淡漠,是他的缺陷。如果他有正常人的情绪,但自己通过理性去控制,达到现在的状态,那没什么,但他天生感知不到一些情绪,感性上存在缺失,而用理性去填补,这是天性的不足。

哪怕心中月影能照世人七情,可这七情依旧不是由他内心所发。

这也是他的道基会被动摇的根源。

所以,虽然他觉得白玉镯有帮倒忙的嫌疑,但它的方向是对的,不以极情触发,不通人情天性,不能完全补足自身。

这是他在成为关七一段时间后想明白的。

魔者碍道,不直面这种困惑迷障,怎么能以完整的人心映照天心?

或许过去这种缺失让他能够比常人更理性、通透地去获得更多便利,但大道希微,世间从没有真正的捷径,曾经绕过的路还是要去走一遍。

之后,他才能见自己。

虽然这个过程确实让人心神疲惫。

他在看到关昭弟的血书时,便生出一种预感,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魔念所蕴含的情感发泄出来的机会,所以顾绛放纵了魔念的滋长,他一度神思混乱,心湖中的洁白明月变得惨白中透着血色。

在邀月的记忆翻腾错乱时,他心湖中始终清明的一点念头甚至还在想着,他名为“绛”,绛者,大赤,似乎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沾染赤红,做不得长久清净的皎洁玉盘。

原本给他起名的人是想叫他顾江,因为那家医院就叫这个名字,若不是那家医院的大夫救助,他险些就不能出生了。

但主治大夫觉得叫“江”不好,大江东去,命如流水,不如改江为“绛”,希望这个孩子能有赤子之心、永不磨灭。

时间过去太久了,顾绛如今的年纪,即便抛开原身记忆带来的加成,也有快两百岁了。

即便是以他的记忆力,童年时的一些事情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或许也不是忘记,只是不怎么去回忆那些过往了,当你不再去回忆,那这些被堆积在记忆底层的过去,和被遗忘也没有太多区别。

但这个世界王朝末年,乱世将至的氛围还是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出生的时代,比起这里,那是个人与人之间情感不再紧密、但社会化更高的时代,每个人都被分工进社会集体这个庞然大物的运作齿轮中,你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生活所需的东西都是由别人在安定的环境下制作出来的。

他穿的衣服是制衣厂的工人制作的,他吃的东西是农庄的业主种植的,他工作的实验室是学校支持的,连他走的路都是国家调动工人铺设管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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