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觉微笑:“可能是我阳痿的事吧。”
旁边三人齐刷刷露出夹杂着震惊、忧愁、同情等多种感情的复杂眼神,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俞天图率先走过来:“没关系的,让你哥改天给你看看,肯定能治好的。”
一直少言的俞庭也在一旁点点头。
秦叔直接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抚。
俞觉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本来就只是当时为了应付姜云而随口胡诌的借口,他对外人的言论也不是特别在意,哪怕姜云把这事传了出去,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天太晚了,都先回去休息吧。”俞天图试图缓解尴尬,说完后主动回房间了。
俞觉刚要动就想到,他不知道原主的房间。
他淡定地向秦越开口:“秦叔,我房间有点乱,能让人跟我过来整理一下吗?”
秦越点头:“其他人都睡了,我跟你过去吧。”
“辛苦秦叔了。”他面色如常,平静地跟着秦越上楼。
走到第二节台阶,从林玫母女走后就一直靠着扶梯边的俞庭突然叫住了他。
“小觉。”
俞觉侧了下身,看向俞庭。
俞庭开口:“我记得,你去年年底的时候,打了三个耳洞,怎么现在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俞觉:啊,这
第10章 伤疤
俞庭看着俞觉的目光很温润,没有什么攻击性,却十分透彻,像是透过这身皮囊,将他的灵魂揪出来,审视了一番。
俞觉是很懵的。
俞庭说打三个耳洞的人,指的当然是原主。
但他现在穿到原主身上,按道理说,只是灵魂换了,壳子还是那个壳子,怎么会出现丢失原主身体的特征这种情况。
而且还是耳洞这种身体部位上难以短时间清除的特征。
俞觉渐渐产生了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但思绪很混乱,一时也理不清,再加上俞庭还在一旁看着他等他回答,沉默久了,更让人觉得奇怪。
但这根本就是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他对上俞庭的目光,有些不解道:“耳洞?我没有打过耳洞啊,是不是我一直带着耳夹,让你误以为我打过耳洞了?”
俞觉目光真挚,桃花眼流露出真切的迷茫和无辜,被这样极具蛊惑性的眸子看着,让人根本无法生出质疑的想法。
俞庭微愣,而后偏头错过了这样的目光,“但我记得......”
“哥......”俞觉突然放软了声音,轻声唤了一下。
他平日的声线都是都是有些清冽却疏远的,像是冬日的山泉,清澈见底,也冰冰凉凉让人不敢触碰。
此刻却涌上了丝丝甜意,主动拉近距离,带着亲昵讨好的意味。
俞庭浑身一僵,已经躲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放回去,他眼中倒映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瞳仁微微缩紧,张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丝丝颤抖:
“怎......么了?”
俞觉察觉了他这有些异常的反应,但他脑海里只想着赶紧从现在的对峙中抽身,也没有太过留心。
“我今天好累啊,有什么事,哥哥可以以后再跟我说吗?”
俞觉知道自己这是明晃晃的躲避和讨饶,生硬又直白,但他也别无他法,俞庭的疑问他根本无法回答。
他也不确定这样有没有用,但心里隐约觉得,俞庭会吃他这一套的。
俞庭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微微抿了抿唇,看向俞觉的目光却少了刚才那抹质疑,温声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也是哥哥在医院见的病人太多了,一时记混了。”
“小觉既然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晚安。”
俞觉也松了口气,他回了一声晚安,跟着秦越上了楼。
秦越打开原主的房门,开了灯,俞觉刚走进去,就差点被房间过于亮眼的明黄色配色闪花了眼。
卧室空间实际上很足,东西虽然多,但放置也算整齐,但一眼看过去,却总让人觉得凌乱无比,甚至都有种无从落脚的感觉。
秦越在一旁问他:“小觉是觉得哪里乱,秦叔来整理。”
整个房间都很乱......俞觉当然不会这么说,他本来也没有让秦越帮他整理的意思。
“秦叔,我想了想,时间也很晚了,你又出去接了我一趟,也该休息休息了,今天就不用整理了,明天再说吧。”
秦越犹豫了下,也没多嘴,点头道:“那好,那秦叔就先回去了,小觉你也早点睡吧。”
秦越替他关好门,走到楼下,却看到俞庭还在扶梯旁站着,似乎在发呆。
他轻声开口:“大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啊?”
俞庭回神,沉默了一会儿,问秦越:“秦叔,你有没有感觉,今天小觉和平时很不一样。”
秦越思考了片刻,“的确是不太一样。”
俞庭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怀念:“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觉像今天这样向我撒娇了。”
“是啊,小少爷从......”
他还没说完,就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有些激动地与俞庭对视。
而俞庭的目光中,也露出了同样的了然。
“......”
俞觉看着秦越离开后,去与卧室连通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就平躺在了原主那张铺着蓝橙色床单的大床上。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浅色的瞳仁里划过幼燕离巢般的迷茫和不适。
俞觉本来已经很困了,但因为俞庭那句话,一瞬间扑散了所有睡意,精神宛如拉扯过度的弹簧,想松懈也一时松懈不下来了。
俞觉伸手捏了捏耳垂,光滑而柔软,没有任何后天留下的痕迹。
他穿到原主的身上,最大的不适本该源自这俱并非自己的身体,但俞觉却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触,就好像,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样。
自己的身体......
俞觉那个有些萌芽的想法突然生出根茎和枝叶来,变得清晰可见。
他眸光微动,从床上下来,走到衣帽间的落地镜前,再一次仔细打量这副身体。
在镜中之人的注视下,俞觉将穿得整整齐齐的丝绸睡衣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追求完美,哪怕有一些磕磕碰碰弄伤了,他都会认真涂药恢复,不愿意在身体上留一点伤痕。
但在高三那年,他发生了一场车祸,车祸虽小,却让他整整昏迷了一星期,醒来后才知道自己肩膀后侧,靠近蝴蝶骨的位置被碎玻璃插了进去。
医生虽然给他做了处理,但昏迷一星期里没有亲人在身边细致换药,最后还是留了疤。
彻底恢复后,那块疤并不明显,只有两个指节的长度,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更白更粉一点,触碰时会微不可察的凸感。
因为当时那块玻璃刺进去得太深了,后面几年俞觉用力活动肩膀时,还会偶尔出现痛感。
俞觉侧过身,将肩膀那块位置暴露在镜子反射的范围内,他偏过头,眯起眼睛去看。
那两指节长度的疤痕闯入俞觉的眼眸,令他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放在手中的睡衣。
他突然就将今天所发生的的所有异常串联了起来,从姜云第一眼看到他时,那句“怎么换了校服”,到林遇医生诊断他并未像原书所说一样中c药。
再到俞庭发现他,并没有原主所打的耳环。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原因,一个事实。
镜中映出的这个人,就是他本人,身体是他,灵魂也是他。
不是依附于他人,不是借用他人的身体,不是所谓的魂穿,这就是完整而独立的,他自己。
俞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他一丝不苟地穿回睡衣,回去躺了下来。
一切的困境都有了突破口,像是穿过漆黑的隧道,终于看到了光明。
俞觉做了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决定。
既然他不是原主,只是一个与原主同名同姓,在某一刻被拉入这个世界,恰巧落进了原主的时间线中的外来者。
他并不需要承担原主的过去,也不需要承担原主的未来,包括家人、朋友以及仇人,无论是责任还是负担,是给予他人的,还是被给予的,都与他毫无关联。
原主在未来的命运,与男女主、与何秩的纠缠,就没有了思考的意义。
他要与原主剥离开来,在这个世界里重新开始生活。
俞觉闭上眼睛,没有管床头柜上放着的频繁跳出消息提醒的手机,沉沉睡下。
第二日。
俞觉起得很早,梳洗过后,就有女佣在门外轻轻敲了门,喊他下去吃早餐。
俞觉跟着女佣下了楼,走到独立餐厅里,看到俞天图和俞庭已经入座,餐盘中的早点也都吃了一半。
两人对他这个点出来都表现出了诧异,俞天图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闷声别扭地开口:“今天起得这么早啊?”
俞庭对着俞觉温和一笑,如初夏清晨的暖阳,和煦又让人心感舒适。
俞觉“嗯”了一下,顺着女佣的指示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定,他拿起餐具,却没有动。
俞天图和俞庭吃饭都很安静,餐厅里只有轻微的用餐声,柔软的晨光透过一层厚玻璃,在地面上落下一层浅金色的光芒。
虽是静谧,却萦绕着温馨的氛围,两人表情都很轻松,带这些晨起的懒意,这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家庭早餐。
但在俞觉的记忆里,连这样普通的场景,他都没有经历过。
他虽有父母,见面的机会却少到可怜,唯有的几次见面,还是他们要求自己出席各种酒会,从席间碰到,两人也只会冰冷地询问他究竟有没有做好各种礼仪,有没有给他们丢脸。
印象中,他都是一个人吃早餐的。
俞觉再次对原主生出了艳羡的情感,但也只是艳羡而已。
他没有打算将此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