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齐激动地继续:“俞叔,我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上次是我不对,我没控制住脾气,叔怎么打我惩罚我都好,我只求俞叔让我见见俞觉。”
俞天图冷嗤了一声:“隔了这么久再来后悔、再来道歉,林齐,你不觉得自己意图太明显了吗?如果不是有求于我,你会拉下这个面子来?你这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吧。”
“你也没必要道歉,我更不会打你骂你,毕竟林家最近遭受的一切,已经帮你把这笔账还了。”
林齐浑身僵住,俞天图这番话,表面听上去似乎大气宽容,不再计较他的过错,可实际上,却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俞天图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微不足道。
他将手背在身后,慢慢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将手心掐破了,才忍下这股怒火。
“可是,俞叔,你也应该尊重俞觉的意见不是,你不能不过问他的想法就替他做决定,如果他愿意见我、想见我怎么办?你这样做,俞觉肯定会生气的。”
俞天图望着他,眼底露出一抹困惑:“你就这么想见我儿子?”
“是。”
“为什么?你见他要做什么?你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吗?你之前找他不也就是吃喝玩乐,泡吧泡美女,有点正事做吗?不会是看我儿子不跟你玩了,又想带坏他吧?”
林齐再次捏紧了掌心:“我只是想……看看他,什么也不会做。”
俞天图沉默了下来,他感觉到旁边的何秩从林齐说出这个请求后就一直维持着那股不容忽视的低气压。
林齐执着的模样,让他突然有了些觉悟,似乎明白过来何秩因何有这副表现。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先去过问小觉的态度,不过……他也大概率会拒绝就是了。”
林齐见有希望,立即放低了态度,回道:“没关系,只要俞叔能让俞觉知道我想见他就好。”
俞天图沉默了会儿,侧目询问何秩:“我记得小觉睡下了吧?何秩,是你过去看看,还是我去?”
何秩站起身:“我去。”
他不冷不淡地瞥了林齐一眼,林齐读懂了他眼中的敌意,被他身上的威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他依旧强撑着,即使何秩掠过他身边,那几乎能将人的肉.躯消磨干净的气势让他惊惧到出了半身冷汗,他也没有将畏惧表现出来。
因为他知道,何秩才是他最需要警惕和对抗的人,他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
他继续恳求俞天图:“俞叔,我可以在病房外面等着吗?”
俞天图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不信任,他道:“你身上是不是带什么违禁物品了?是不是想出其不意伤害小觉。”
林齐张开双臂:“我没有,俞叔可以让人过来搜身,我身上除了那个包和手机,什么东西都没带。”
俞天图不跟他客气,林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要顺势而为,让人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查出什么东西来。
俞天图又扫过那沓照片资料,对林齐下了个定义。
这是个变态。
虽然他看何秩也不是特别顺眼,但相比于这个败类,那是好出十万八千里了。
不,这两人并列来比较,都是对何秩这种人的侮辱。
俞天图心里嫌弃,站起身,慈悲道:“走吧。”
他们来到病房前,何秩已经进去了。
透过细长的玻璃,里面正在发生的情景被蒙上一层朦胧的阴影后,传递到他们的视野中。
何秩几乎遮住了床上的风景,宽阔的后背优雅地向前倾起一个弧度。
俞觉睡颜安宁,轻薄的呼吸声微不可闻,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等候着主人降临的瓷娃娃,让人远远看着,便屏住了呼吸,不忍打碎这样的宁静。
何秩看着这一幕,伸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想,他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扰了俞觉的睡眠。
他才刚刚睡下没多久。
他撤回身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刚要抽回手,俞觉便悄无声息地从被子下探出手来,用两只温软的掌心包裹住了何秩的手。
他将何秩的手拉进柔软的棉被中,自己往这边挪了挪身子,侧过来,将何秩的手臂抱在胸前。
何秩抬眼看他时,他已然睁开了眼睛,带着些绵软的睡意,眼睛半眯着,轻轻启唇:“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何秩心里的郁结瞬间烟消云散,化作与眼前的俞觉一般绵软的柔意,他指尖微动,刮蹭着俞觉的掌心,温声道:“怎么醒了?”
俞觉垂着眸,半晌才道:“被窝里好冷,好想和哥哥一起睡啊。”
何秩先是被他这句话扰乱了思绪,呼吸重了一瞬,而后又感知到一丝异常。
这种天气,盖着被子,还会感觉到冷,实在不是人体正常的反应,他忍不住皱眉,用另一只手触碰了下俞觉的额头。
是有些烫的温度。
何秩脸色微变:“觉觉,你发烧了。”
俞觉反应迟钝,迷蒙地回复:“嗯?发烧了吗?可我好冷啊。”
何秩一手裹好被子,“你等我一下,我叫医生过来。”
他起身,俞觉却微微用力,抱紧了他的胳膊,他浑身没有气力,这样的动作竟是让自己整个人都被何秩带了起来。
他囫囵地拒绝:“我不要你走,就在这里叫医生过来好了。”
何秩伸手按了呼叫铃,低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俞觉的脸颊:“觉觉,乖,我过去叫医生,会快一点。”
俞觉依旧抱着他,几乎坐了起来,他仰头,任性道:“那哥哥亲亲我好不好。”
何秩仿佛浸泡在温泉中,池边弥漫起的水雾将美好的一切包裹得如此不真实,胸腔里的幸福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坐在床边,用被子整个裹住俞觉,然后隔着薄被抱住他,低头将难以抒发的情感烙印在了俞觉的唇上。
俞觉眼睛弯起来,似乎满意至极,他稍稍伸出了点舌尖,在何秩的唇峰上轻轻舔舐了一下。
他像是一只修成人形的狐狸,似乎一举一动都要把人的心魄勾出来。
何秩却保持住了理性,他抵住俞觉的额头:“好了,觉觉,我去叫医生,你乖乖躺好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俞觉下巴撑在何秩的肩膀上,他朝病房门口扫了一眼,隔着玻璃,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门口停滞不去。
“哥哥,外面是有人吗?”
何秩一顿,他本不打算将林齐的要求说出来,一方面,他不想让俞觉在病中被扰了清净,不想让他因为林齐那龌蹉的心思和举动而心烦,另一方面,他有私心。
可俞觉毕竟享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他也有权自己作出决定。
“是林齐,他想要见你一面。”
俞觉一怔,瞬间冷了脸。
他记起了大病穿越前的事,自然也想起了那短暂的和林齐的交情。
他小时候也见过林齐,但真正有接触是在初一。
俞觉起初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林齐长相较为出众,衣着相貌也干净整洁,总而言之一眼看上去还是人模人样的。
林齐又主动对他示好,在起初那一个月里,两人相处得还算和谐。
但也只有那一个月,俞觉很快就和他翻了脸。
初中阶段的学生刚刚步入青春期,是荷尔蒙萌发和肆意生长的年纪。
林齐突然拿了一本字典,鬼鬼祟祟把他叫过去,指着字典上的某个词汇让他看,然后又指着一个女生的裙子,自顾自拍着桌子笑起来,不断地问他懂不懂。
俞觉不明白他笑什么,他看着林齐,突然就觉得这个人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这个人没有丝毫边界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冒犯,和他待在一起,俞觉感觉自己也会染上同样的气息。
他有些想吐,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拉下脸转过头,林齐却以为他是羞耻,戳着他的后背憋笑不停。
直到有一天,林齐突然问他,有没有偷看过俞酥。
那时候俞觉还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俞酥就在前面和玩得好的女同学互换发夹戴着玩,他们两个走在后面。
俞觉听到这话,顿时停住脚步,他气得浑身都打哆嗦,直接拽过书包砸在了林齐身上。
俞酥和同学被这巨响吓得一抖,转头来看时,俞觉已经把林齐撞倒在地,压在他身上拼了命打他,眼睛猩红。
林齐没有还手,俞觉只当他是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下毫不留情,把林齐打得几乎破了相,才被跑过来的老师拉开。
林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站不稳,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他看着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的俞觉,语气让俞觉无法理解:
“对不起啊,阿觉,你打都打了,就别生我气了。”
俞觉冷眼看着他,却再也没让他如愿,不久后,俞觉就和俞酥一起转了学。
俞觉想起这些时,心情还是如当初一样,很不妙,他感觉有点头疼,趴在何秩肩膀上:“哥哥,我不想见他,你能帮我把他赶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坚信
“好。”何秩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走出病房。
病房门口,只有俞天图和俞庭站在那里。
何秩:“林齐呢?”
俞天图哼了一声:“在这看你俩卿卿我我,受不了刺激,说了句不打算见小觉后,就自己跑了。”
何秩表情不变,对林齐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波动,语气有些沉重地开口:“觉觉发烧了,我去叫医生。”
他放下这句话,没有等两人回复,直接走向诊室。
俞天图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他眼底蓦然布满了惊恐,慌乱地开口:“俞庭,小觉发烧了,他怎么又发烧了,怎么办?”
俞庭上前扶住他:“爸,你别担心,只是发烧,而且小觉就在医院,医生会保证他的健康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俞庭,你都忘了吗,小觉那次被我打之后生病,中途就是一直在发烧啊。”
“我本来以为,他是烧坏了脑子,才性情大变,成那副模样的。”
俞天图呼吸有些困难:“但是现在……俞庭,小觉会再次离开我们吗?”
俞庭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样,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别急,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的。”
他扶着俞天图进了病房,俞觉正平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微红,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模样,既像一缕抓也抓不住的微风,又如一盏易碎的瓷器。
俞天图瞬间就慌了神,他快步走到床前,急声道:“小觉,你没事吧?怎么发烧了啊?精神状态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到头晕?还有自我意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