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装睡。
彩月走近,见到公子躺下,随后又出去了。
谢昭宁辗转反侧,睡不着也不起来。闭眼就想起姑母的模样,不知为何,她有些烦躁。
一直折腾到天亮,她才迷糊睡了过去。
天亮后,老夫人就派人来找她,困意难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匆匆赶去松柏院,恰好见到老夫人与谢蕴用早饭,她行礼坐下,婢女添了碗筷,她觑了一眼姑母,随后拿起筷子。
谢蕴说:“母亲,我想去街上看,让昭宁陪我。”
“她不合适,我让你二嫂陪你。”老夫人想当然拒绝了,一个女子、一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可说的。
谢蕴也拒绝,“二嫂不懂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又不是闺阁女子,也不是后宅夫人,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去县衙,她能陪吗?”
老夫人讷讷说一句:“那是不能。还是让昭宁陪你去。”她还想找昭宁办事了。
两人抢着谢昭宁,最后,谢蕴得胜。
用过早饭,谢昭宁陪谢蕴出门,临走前,秦晚晚又来了。
一句话吓得谢昭宁拉着谢蕴就朝后门方向走去,“姑母,快走,不然她会跟着的。”
临危不变的少年人吓得不轻,谢蕴被拉着走了两步,反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怕什么,我不喜欢走后门。”
两人说话的功夫,秦晚晚就来了,走近前还特意整理自己的衣裳,翩翩走近。
谢昭宁躲在谢蕴的身后,小心提醒谢蕴:“姑母,她可难缠了。”
若是个寻常姑娘,也不会吓得谢昭宁天黑才回家。
秦晚晚走近,谢蕴先声夺人:“昭宁,你去备马车。”
“好。姑母,我这就去。”谢昭宁兴奋地应了一声,眉眼难掩笑容,特地与秦晚晚打招呼:“表妹,我今日有事出门,不陪你玩儿了。”
秦晚晚张口想说什么,谢蕴催促一声:“快去。”
“阿宁,我给你的香囊你、你怎么没戴。”秦晚晚还是喊出了声音,上前拦住谢昭宁,“你戴香囊再出门。”
谢昭宁无助地看向姑母。
谢蕴嗤笑:“秦姑娘,你在秦家呼风唤雨是你们秦家的事情,来我谢家扬武扬威,是不是过分了些?”
谢蕴眼眸骤沉,谢昭宁瞬息有了底气,趁机与秦晚晚说道:“表妹,你未嫁我未娶,戴你的香囊会让人非议你。”
“我、我们定亲了。”秦晚晚声音尖细。
谢昭宁闻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疼,好脾气解释:“谢家长辈未曾应允。”
“你、你耍赖。”秦晚晚不管不顾的去扯谢昭宁的手臂,“阿宁,我们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谢昭宁收回手,后退两步,“我姑母在,你别胡言乱语。”
谢蕴沉默,难怪谢昭宁对女子那么有耐心,秦晚晚功劳不浅啊。
出行
秦晚晚纠缠着谢昭宁不放。谢蕴短暂的沉默,让秦晚晚更为放心的缠着谢昭宁,她深情地望着对方:“阿宁,你们去哪里,我陪你们一起去!”
谢蕴缓过神来,瞅了一眼秦晚晚:“我们去办些私密的事情,不能带你。”
“私密的事情?”秦晚晚眉眼竖起,登时就变脸了,幽怨又生气地望着谢昭宁,“你要背着我去做什么事?”
谢昭宁眼皮发跳,姑母说什么私密的事?
她呆了呆,秦晚晚推了她一把,“好啊,谢昭宁,你敢背着我去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要去找姑母。”
说完,哭哭啼啼地走了。
谢昭宁:“……”这么容易就走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谢蕴睨了小傻子一眼,“走了!”
“姑母,你真厉害!”谢昭宁陡然高兴起来,语气都变了,刚刚愁容满面的少年人也不见了。
谢蕴唇角翘了起来,神色添了几分灵动,谢昭宁看着她的眼神微变。
两人轻松地登上马车,车门关闭的时候,府里的谢昭玉追了出来,“姑母。”
谢蕴没有应声,他匆匆走至马车前,反而去喊谢昭宁,“长兄,你去铺子里吗?”
谢昭宁望向谢蕴,谢蕴同她摇首。她颔首,转而说道:“不去铺子里,办些私事。”
谢蕴在谢家的威望远超过老夫人,她带着谢昭宁出门办私事,说明她是看重谢昭宁,谢昭玉怎么不急了。
他急迫地问:“长兄,我可能一道去?”
“不能。”
“不能。”
马车里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谢昭宁悄悄看了谢蕴一眼,略有些窘迫,脸色都红了。
谢蕴恍若无事发生,吩咐车夫一句:“走。”
车夫扫了一眼吃瘪的二公子,马鞭高高地扬起,轻轻地抽在马屁股上,吆喝一声:“走喽!”
谢昭玉吃了一嘴灰,眼睁睁地看着长兄与姑母驾车一道离开,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这一刻,谢昭玉慌了,这些年来,他一直追着长兄的脚步,可他无论怎么追,世人都只知江州谢昭宁芝兰玉树,惊才艳艳。
就连家里的长辈、谢氏族长都夸赞谢家养了个好郎君谢昭宁。
谢昭玉上赶着都没有得到谢蕴半寸目光,回去后,神情恹恹,二夫人急了,“她没有带你去?”
谢昭玉点头。
“厚此薄彼,她也太偏心了。”二夫人柳眉蹙起,手中狠狠揪着帕子,“我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姑母。你告诉你父亲,他们是亲兄妹,关系胜过侄儿。”
这回,没有谢涵的书信,谢蕴也不会回来的。
谢蕴骨子里还是偏信自己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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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在寂静的巷子里,谢家府邸占地面积大,马车要走一刻才能走出去。
没有秦晚晚的跟随,谢昭宁的心情很好,主动和谢蕴说起这些年来江州发生的事情。
少年人恢复初见的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染着春日里才有的明媚风情,谢蕴扫她一眼,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觉得愉快不少。
谢蕴问她:“你有钱吗?”
“有啊。您要多少,我这里有几万两。”谢昭宁不藏私,她问,自己就说了出来。
她对谢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谢蕴微笑,“我空手回来的,初见你们这些晚辈,好歹备些见面礼。今日去买些东西,你给钱。”
谢昭宁未及多想,点点头,想起一事:“您出门不是办朝廷的事情?”
“不是。”谢蕴摇首,“你舍得钱都给我花?”
谢昭宁被问懵了,“为何舍不得,都是一家人!”
谢蕴便不说话了。
谢昭宁伸手从座下暗几里抽出一个小盒子,盒子被锁住了。她伸手去够自己的香囊,谢蕴看得分明,那双手手指匀称,骨节分明,指甲粉妍,十分好看。
微一恍惚,谢昭宁打开盒子,里面摆了几张大额的银票,她数了数,都递给谢蕴:“姑母。”
“你的钱就放在马车里?”谢蕴吃惊,这么多钱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马车里,极易被偷盗。
谢昭宁不以为然:“锁着呢,且各房有各房的马车,这辆马车是我的,不会有人来坐。”
三万两银票塞到谢蕴的手中。
谢蕴被谢昭宁挥金如土的败家行为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也难怪谢涵写信诋毁谢昭宁,此子挥金如土,不知节俭!
谢涵的信里就这么一句话是真的。
想起谢涵的信,谢蕴目光凌厉起来,她问傻孩子:“你、你有、你在外有相好的吗?”
谢涵信中说谢昭宁爱去青楼之地,挥金如土,与数个女子关系暧昧。
但谢蕴问完就后悔,谢昭宁也不敢去那些地方,去了就是找死!
“有啊、有一个,前年我为一女子赎身了,如今她开酒肆。不过,不算相好的,赎身的钱也早就还我了。”
谢昭宁如实回答,谢蕴好奇,“你为何去那种地方?”
“同窗骗我去的,你不晓得,祖母知晓了,给我一顿好打,我半月都没有下床。”谢昭宁眼眸微微一眯,有些不悦,“后来我知道是二弟给我下套,我懒得在意,后来又去了一回,给人家赎身了。我觉得她是被逼迫的,赎身后我资助她开酒肆,我出钱,她出力,五五分账。这也是我的个人家业。”
挨了一顿打,不生气,特地跑去给人家赎身。
谢蕴好笑,道:“后来那回挨打了吗?”
“没,我悄悄过去的,二弟不知道。”谢昭宁却又露出笑容,“改日带您去饮酒。”
“好。”谢蕴点点头,她明白母亲的想法了。
谢昭宁执掌谢家,谢家二房有活路。
若是谢涵接任家主,谢家分崩离析,未必有善果。
谢昭宁聪慧有胆识不说,做事有分寸,真要找她的错处,就是妇人之仁,处理秦晚晚的事情,过于稚嫩了。
谢蕴有些忧心,秦晚晚太过霸道,不适合谢昭宁。
什么样的女子适合她呢。
谢蕴猜想,应该寻个温柔知心的。
两人心思各异,到了市上,车夫询问在哪里停车。
谢昭宁说道:“去玉石铺子。”
说完,她又同谢蕴说道:“这里的小玩意未必会让家里人喜欢,到底是比不过京城的。”
说起这些衣裳首饰,都是京城里先流行,一步步往外传,到了江州至少要半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