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自己回去,我一人走回去。”谢昭宁疲惫地摆摆手,身上如同散架般发疼,慢吞吞地迈出一步。
今夜星辰璀璨,她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今晨出门还是好好的,如今却回不去了。
顷刻间,她从受人追捧的谢大公子变成一个不知来历的骗子!
街道上的人慢慢少了,越走越漆黑,铺子关门,路上一片漆黑,她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找一个铺子门口坐下。
太累了,双腿发软,一步都走不了。
她靠着墙壁,歪头看着星辰,她想睡一觉,却又不敢睡。
休息片刻后,她忍着无力爬了起来,不管如何,她都要找一个地方睡下。
她走了两个时辰,瞧开了红韵酒肆的门。
半夜敲门,红韵本想骂人,陡然瞧见了一脸颓丧的人后,吓得险些咬了舌头:“我的个老天爷,您这是怎么了?”
“我困了,想睡觉!”谢昭宁没力气解释,搭着红韵的肩膀迈过门槛,“谢家人来找我,就说我没有来。”
“你这是和家里吵了?”红韵疑惑,正月里就和家里人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将人扶进来,红韵又将门关上,扶着人去后院休息。
谢昭宁倒头就睡,衣裳都不脱,红韵愁得皱眉,“脱了衣裳再睡啊。”
谢昭宁都没有回应了,双眼紧闭。
红韵也没有办法,只得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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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金镶玉禀报行程:“她去了红韵酒肆,谢相,你说,她、她药性过了吗?万一没过,逮着谁就亲,您这顶绿帽子可就大了。”
“闭嘴!”谢蕴也是困乏,打起精神听着金镶玉的胡言乱语。
谢昭宁去找红韵了!
谢蕴撑了会,困意作祟,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许是太累了,她一觉睡至午时,谢三爷等候许久,就在外面候着。
谢蕴睁开眼睛,懒得动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闻言后强撑起来沐浴。
身.子入水,温热的水将她包裹起来,瞬息间,身上的疲惫散了大半。
匆匆起身,她瞧见了身上的红痕,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脑海里,少年人的热情,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出水后,她随意穿了件家常服饰去见三哥。
“七妹,我听下人说府里的谢昭宁是假的,真的昭宁在五岁的时候就丢了?”三爷匆匆开口,显得极为着急。
谢蕴颔首,“我已派人去找了。”
“能找到吗?”三爷迫切地问。
谢蕴也拿不住,选择沉默。
三爷怒骂道:“秦氏竟然找了一个假的来糊弄我们,难怪那个时候说什么昭宁的病会传染,不肯让我们去见,原来私下里将谢家长孙弄丢了,七妹,此事不可罢休,我要将她送官。”
“将谁送官?”谢蕴不悦道。
“自然是假的谢昭宁,秦氏是大哥的妻子,谢家不好对她出手。”三爷讷讷地回答。
谢蕴望着他:“你觉得不够丢人吗?二房刚出事,你将大房长孙送进牢里,谢三,你想要未来一年里谢家站在风口浪尖上吗?”
“那、就这么放过她?”谢三爷不甘心,“她将谢家搅得天翻地覆,就这么放过她,我谢家不是没有人的,七妹。”
“谢三,你能领着谢家更上一层楼吗?你能吗?”谢蕴怒目冷对,“窝里横,你敢,我让你出去见客,你说不出三句话。你如今盯着一个小孩子,不如想想谢家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接得住吗?”
“我只问你一句,你接得住吗?”
“我将整个谢家给我你,你接得住吗?”
谢蕴一连质问,让谢三哑口无言,谢三坐山观虎斗,从未想过有一日,大房二房都不行了,担子落在他的身上。
谢蕴气得头重脚轻,眼前晕眩,“你急于为难孩子,回过头来想想,她能做的事,你能吗?”
谢三爷依旧不肯放弃:“那、那就这么饶过她?我不甘心。”
“她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你先管好谢家的生意,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谢三爷低头,二房被谢昭宁害得那么惨,她想一走了之。
想得美。
谢三爷匆匆离开,谢蕴皱眉,唤来下属:“盯着三爷。”
谢三窝里横的本事十分厉害,谢昭宁如今离开,连个身份都没有,举步维艰。
她想的谢昭宁也醒了,迷迷糊糊爬了起来,瞧见红韵一张大脸,她愣住了,红韵惨笑:“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不睡到天黑啊。”
“累了,我想沐浴,有水吗?”
“没有。”
谢昭宁懒得理会她,伸手就脱衣裳,吓得对方跳了起来,“你怎么说脱衣服就脱啊,别脱了,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名声呢。”
“去准备热水。”谢昭宁脱下沾染酒味的外袍,随手丢在地上,“拿去烧了。”
“谢昭宁……”红韵顿住,目光黏在她出脖间上,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不是胭脂,擦不掉,她纳闷:“你这是和哪个姑娘翻云覆雨到累成这样?”
谢昭宁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脖子,“你管呢,快去打水,我要沐浴。”
“热水给你准备好了,你得先告诉我,你这是欺负了哪个姑娘?”红韵非要问到底,“你这离挨打不远了。”
谢昭宁站起身,“红韵,我的事情,你别管,给我找一套裙裳。”
“你要男扮女装?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你去不去?”
“去,谁让你是我的恩人。”红韵扭着腰走远了。
谢昭宁眼中的光淡了下来,抚摸着自己脖间的红痕,心中微凉,她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江州城留不下去了,铺子尽快转手寻找买家!
红韵拿了一套自己还没穿的裙裳递给谢昭宁,一副语言又止的模样,谢昭宁没有理会,转身去沐浴了。
红韵体贴地问她:“你会不会穿,袍服和裙裳是不一样的,你要是不会就说一声、呸我、我怎么和你一样,脑袋有病了,谁家好郎君男扮女装,这是要躲什么人吗?”
半晌后,谢昭宁换了一身红色海棠纹的衣裙走了出来。
“你真是变态、不对,你好像哪里不对劲?”红韵发现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围着她走了两圈,“谢大公子,你本来就是女的……”
谢昭宁不看她,朝前院走去,“我饿了,给我找些吃的。”
“谢昭宁,我们也在一个床上躺过,你竟然连我也骗!”红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人骗了。
谢昭宁不是男扮女装,本来就是女子!
红韵气呼呼地追了出去,刚到前院,就见到门口站了许多人,她下意识躲在谢昭宁身后。
谢三爷瞧见了一袭红妆的谢昭宁当时怔住了,“谢、谢、谢昭宁……”
眼前的少女身形颀长,削肩细腰,顾盼神飞,面若白雪,目若秋波。
他缓了许久才回神,“好你个谢昭宁,你竟然将我谢家耍了十多年。”
“十多年前我才五岁,你连一个五岁孩子都不如,还有脸面大喊大叫?”谢昭宁嘲讽,语态从容,“你来这里兴师问罪,想必谢相不知情,你不怕谢相找你?你在谢家空有嫡子的名头,处处不如庶子出身的四爷五爷,若不是有个入朝为官的嫡妹妹,你以为你谢三还算个东西吗?”
谢昭宁无所畏惧,大不了命一条,她笑吟吟的嘲讽,将谢三的面皮直接剥下来踩在地上。
谢三羞耻,“你、敢这么嘲讽我,你招摇晃骗,不知羞耻。”
“你去衙门里告我,我等着你来抓我,你现在抓我回谢家,我能去衙门里告你拐骗。”谢昭宁将红韵挡在身后,自己步至谢三面前,“三爷,我劝你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你有几斤几两,我比谢相还清楚。”
“你明明是三爷,我却从未将你放在眼里,你该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无能!”
“你、你竟如此嚣张……”谢三本来兴师问罪,却被对方狠狠嘲讽一顿,羞得挥拳打向对方。
谢昭宁接住他的拳头,靠近他的耳边低语;“我嚣张、因为我没什么可怕的,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与你家引以为傲的七妹行过鱼水之欢,你觉得她会帮你,还是会帮我?”
“你……”谢三骂不出口,难怪七妹妹不让他去报官,原来两人早就暗地里勾扯不清。
他还没骂,浑身发抖,“你们无耻,我从未见过你们这般无耻的人。”
“我是无耻,你也不遑多让,何必谦虚呢。”谢昭宁懒散一笑,松开谢三的拳头,“不送你了。”
谢三心中有犹豫,不敢再去捉谢昭宁,惹了他七妹不高兴,自己等于自己找麻烦。
“走!”谢三一挥手,领着十多个随从退出红韵酒肆。
红韵傻得良久说不出话了,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腕,“你怎么和谢相搞到一起了,你们不是姑侄吗?”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姑侄!”谢昭宁身形晃了晃,面色白得吓人,她看着人都消失后,才转身看向红韵:“我不是谢家的人,更不是谢相的侄儿。”
话刚说完,她喷出一口血,身子直接栽了下去。
分手
谢三走后, 谢昭宁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整个人倒了下去。
红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让人关了酒肆, 派遣伙计去请大夫, 自己着急忙慌地去与厨娘将人送去后院。
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红韵吓得去摸鼻息, “谢公子、谢公子、你别吓我。”
红韵哭了一通,伙计拖着大夫来了, “救人、救人、她吐了一口血就晕了。”
大夫不敢耽搁,放下药箱去诊脉。
“她、她是怒极攻心外加身子消耗, 吐出一口血乃是心头淤血,吐出来是好事,很快就会醒了, 不碍事、不碍事。”
听到最后两个‘不碍事’,红韵身形颤了颤,“我险些以为她要死了。”
若是死了, 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送走了大夫, 厨娘去熬药, 红韵瘫坐下来, 捂着额头发呆。
谢昭宁悠悠醒来, 眼内一片清明,红韵急忙上前, “你怎么样了, 大夫说你是怒极攻心,吐出血反而是好事。”
“一时激动罢了, 死不了。”谢昭宁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目视前方, “谢三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