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的桃花债 第69章

“落云。”

“谢相,落云没来。”

谢蕴怒问:“落云跟着公子吗?”

“落云是跟着公子的。”

得到下属的回复, 谢蕴提起的心落回肚子里,道:“落云回来,去相府寻我。”

谢蕴并未多想,依旧打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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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色沉沉。

谢昭宁睁开眼睛,脖颈酸得厉害,下意识揉揉脖颈坐起来,睁开眼睛,小灯微弱。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谢昭宁猛地下地,赤脚站在地板上,她还没走下去,一女子走进来,“你醒了。”

“你是?”谢昭宁觉得对方熟悉,偏偏又想不起来。

对方朝她行礼:“我是望云阁的琴师。”

前日的记忆复苏,谢昭宁脊背发寒,“你只是琴师吗?”

“你随我来。”

对方撂下一句话后就转身走了。

谢昭宁咬咬牙,抬脚跟了上去,出了屋门,外面黑漆漆的,瞧不清布局。

女子走得慢,等着谢昭宁追上来。

一路上弯弯绕绕,灯火便亮了,谢昭宁跨过门槛,女子停了下来,“主子在里面。”

入门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挥之不散,像是陈年旧疾。

绕过屏风,里面摆着一面落枝大灯,将里面照得通明。

谢昭宁三两步走进去,见到摆设,猜疑是女子卧房。

她走了一步,软榻上靠着一人,是位女子,灯火照得皮肤发白,她顿住了。

对方在打量谢昭宁,美貌是其次,通身的气质偏于柔美,是美,不是媚。

她很干净,身上没有戾气杀气,干净气息萦于眉间,清而正。

谢昭宁先同对方行礼,“叨扰您了。”

“将你掳来,皆因为我命不久矣。”对方开门见山,她见到了谢昭宁,那股意气与美丽,让她想起了故人。

京城里有太多的美人,谢昭宁让人眼前一亮。

她继续说:“我是东宫少傅顾漾明。”

谢昭宁有一瞬的恍惚,她记得东宫内少傅不姓顾。

顾漾明微微蹙眉,病气萦绕眉眼,深埋于骨,她说:“我不是承桑茴的少傅。”

一句话,让谢昭宁骤然抬首,“您是长公主的少傅?”

顾漾明不是承桑梓的少傅,她是废太女承桑茴的少傅。

谢昭宁全身麻了,“敢问您名中的漾字可是漾漾带山光的漾字?”

“对,也是漾儿的漾。”顾漾明轻轻一笑,虽病,依稀可见曾经风华。

谢昭宁恍惚明白过来,未及多想,撩袍跪下:“谢昭宁见过顾少傅。”

“君臣若论,我受不起你这一拜,若论养育恩,我也受得起你一拜。”

顾漾明坦然地笑了,手抵在心口上,脸色白得吓人,“你很聪明,我说出名字,你就猜出来了。”

“我并非猜出来,只觉得漾字熟悉罢了。”谢昭宁虽说面色不改,心早就凉了半截。

屋内仅此两人,顾漾明掀开身上的毯子,费力地站了起来,她走过去,扶起谢昭宁。

她看不见那人,只贪婪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故人之姿,皆因故人之子。你该猜出你的身份了。”

眼前的少女,眼睛剪水似的,容色明艳,但她身上缺少那股贵人的仪态。

她是美,是艳,是柔,却没有威仪。

顾漾明有些失望,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你的母亲是我朝先帝长女承桑茴。”

闻言,谢昭宁面上再也维持不住仪态了,她按耐住自己的冲动,忍了忍:“荣安呢?”

“不知道,我只知你是。”顾漾明拉着少女在榻上坐下。

简单的动作,累得她出了一身汗,她费力地开口:“谢昭宁,是我将你送出门的,派人一路看着你。在京城,你活不下去。”

顾漾明如今身子油尽灯枯,完全垮了,见到谢昭宁,她有许多话想说。

她想说殿下的委屈、殿下的遭遇。

“我让人将谢昭宁掳走,又将你推到秦家面前,这才有了你的身份。我未曾想到,谢蕴入京,会有今日的成就。我想啊,你别回京了,就在江州城。”

“偏偏你回来了。漾儿啊漾儿,你回来了,我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那个皇位该是你母亲的。”

她轻轻说话,谢昭宁如石化了,眸子冰润润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切猜疑都有了定数。

她呆呆地,迟缓地望向顾漾明:“顾少傅,真的谢昭宁呢”

“你见过。”

顾漾明扬唇低咳,她的两鬓斑白,染尽了风霜,她依旧雍容优雅,华贵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

但她很是苍老,也很瘦,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像是行尸走肉。

谢昭宁问:“是裴暇吗?”

她的朋友不多,裴暇是一个,也与她同岁。

顾漾明点点头,口中说道:“孩子,你记住,她不能去西凉,若真被送出去,谢昭宁,记得在她踏出我朝国门之前,先杀了她。”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泪流满面:“顾少傅,她是我的母亲。”

“她疯了,疯了这么多年,不知自己的过往,不知自己的心思,与其让她出去受辱,不如杀了她。”顾漾明唇角发抖,“我不怕她死,就怕她生不如死。”

谢昭宁望着她,眼睛睁大,泪水顺势滑下,她仿若懂了。

顾漾明将她带出宫,不敢养她,又不带出城,唯有让人卖给人贩子。

一路到了青州,她最后选了谢家,带走真正的谢昭。

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

她问:“你是希望我离开京城吗?”

“你回来了,何必离开。漾儿,那个皇位是你的。”顾漾明累得阖眸,伸手拍了拍谢昭宁的肩膀,她顺势躺了下来,“那个皇位本该是你的。”

谢昭宁浑身发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泪水沾湿指尖,她不甘心地问:“我的父亲是谁?”

顾漾明说完这句话后,陡然昏睡过去了,她急忙去喊人。

方才的女子跑了进来,找出药瓶,熟练般往顾漾明嘴里塞了颗药。

“贵人,你先回去休息,等主子醒了,再说。”

谢昭宁浑浑噩噩离开卧房,外面的夜黑得怕人,她豁然抬首,发觉自己对上的是皇权与朝廷。

这一刻,她深深感觉到了无力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有太多的问题压在自己心口上,想问不能问,痛苦极了。

她回到住处,仰面躺了下来,脑海里浮现顾漾明的话:“那个皇位本该是你的。”

她的身世,都只是顾漾明保护她的手段罢了。

谢昭宁痛哭,却又无能为力,为何偏偏是自己呢。

她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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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找不到了?”谢蕴听到下属禀报声掀开锦帐,目视传话的金镶玉:“什么叫找不到了。”

落云是跟着谢昭宁,落云找不到了,那谢昭宁呢?

谢蕴慌得站起来,赤脚站在踏板上,“谢昭宁呢?”

金镶玉为难,“也没找到,两人都不见了。”

谢蕴紧握住锦帐,眼睫轻颤,“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谢昭宁。”

“派人去找了,昨夜混乱,落云身后跟着十多个暗卫,不该一道不见了。谢相,属下猜测谢公子被人掳走,落云追去了。您说,是不是清月长公主掳走了她?”

清月长公主眼中只有君上,行事无分寸,极有可能不顾谢相暗中掳走了谢昭宁。

“不会,我与谢昭宁闹这一通是为了引出背后的人。”谢蕴沉稳下来了,道:“去找暗卫,落云应该派人回来的。”

金镶玉纳闷:“您这是引出谁?”

“最初收养漾儿的贵人。”谢蕴说。

金镶玉震惊,“您这是引蛇出洞,还是送兔子上门?”

谢昭宁当真不见了,谢蕴心中忽而没有底了,莫名慌了起来。

她沉默下来,金镶玉也吓到了,“不会真是送兔子上门,让人家吃了吧。”

“等落云的回话。”谢蕴睨她一眼,“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先去上朝。”

昨夜闹了那么大一通,其中还有朝臣,今日必然缺席。

今日的早朝,可十分精彩了。

谢蕴不敢怠慢,更衣上朝。

殿上果然少了些人,秦思安见面就将她拉到角落处,“你闹大了。”

“谢昭宁不见了。”

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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