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之前一直在关注你。”对方耳根很红,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大好意思,“从一开始看见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但是没敢确认,所以这段时间都不敢打扰你,直到刚才听到你在教室说的话才确定就是你。之前高中的时候我看过你表演,就在表白墙和贴吧问过你联系方式,但是……哦对了我叫付童……”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伏扶着楼梯扶手,脸色冷冷的,面前的人一大串的话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想一口气顺着扶手滑到楼底,于是他打断道,“说重点。”
付童咬咬牙:“虽然这个场合和时间点可能不大合适,但是……”
温伏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我喜欢你!”
付童深吸一口气,给他递出一件天蓝色的信封:“做我男朋友吧。”
温伏愣了愣。
他满腔的不耐一下子被这一句告白彻底浇灭。
应该是所有情绪都被猝不及防地浇灭了。
顺便脑袋轰的一声空白了下来。
“喜欢”和“男朋友”这两个词像什么奇怪的东西直面而来袭击了他,给他轰得措手不及。
随后他想起了这个人。
是那个在贴吧跟队形嘲笑过费薄林的20L八嘎。
付童看他怔住,半晌没有反应,就试着再把情书往温伏跟前递了递:“温伏同学……”
温伏拔腿就跑。
这下换付童愣住了。
两秒后,付童捏着情书,跟着拔腿就追:“温伏!”
温伏一听他在后头追,跑得更快了,闷头跑,使劲跑,玩命地跑。
付童两条腿快抡出火星子了:“温伏同学,等一下!”
男人的尊严,爱情的成败,都在此一举,因此付童也豁出一条命疯狂地追。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长长一段路你追我赶,一时间竟然拉不开距离。
好在温伏冲下楼后跑了不久,看见前头有人戴着头盔正要上电瓶车。
温伏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薄哥!!!”
€€€€费薄林在雨停的时候接到一个川音的外卖单,因为离得近,平台又给他派了两个附近的点,费薄林知道温伏在川音,但由于后头还有两个单子,他只能赶着时间送完了再回来接温伏,因此刚才送火锅外卖时,他刚交了东西立马就趁电梯门没关的间隙脚不沾地回去乘电梯下楼,压根没注意那个班里有些什么人。
这会儿他正准备骑车去下一个外卖点,隐约就听见温伏在身后喊他。
费薄林不明就里地回头,瞧见温伏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龇牙咧嘴地朝他狂奔。
温伏后头,一个跑得只见残影的人像鬼一样跟着撵。
第78章
温伏连跑带扑地闯进费薄林的怀里,费薄林脑子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先张开把温伏抱紧藏到自己身后了。
付童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到费薄林面前紧急刹车,弯腰撑着膝盖,一句话得塞三口气儿来喘:“那个……温伏……同学……”
温伏面色如常,呼吸匀畅,只是瞪着眼睛不说话,抓着费薄林的手,一个劲儿往费薄林身后躲。
费薄林看他这么怕,自然以为温伏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威胁或欺负,二话不说先上前了半步,伸手拦在温伏跟前,面色不善地看着还在大喘气的付童。
付童直喘了三分钟。
一口气顺下去了,付童再开口,嗓子发干,声音也哑了,颤巍巍递出那封被捏得皱巴巴的情书:“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温伏彻底躲费薄林背后去了。
费薄林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加上温伏奇怪的反应,他放下一半戒心,伸手要接付童手里的信封。
付童是知道他是谁的,只要是一中那一届翰阳班的学生,都认识费薄林。
于是付童把信转交到他手上,交接那一瞬又迟疑了一下:“你……真是他哥?”
费薄林回头看温伏,温伏没反应,只是面色不耐又带着几分厌恶地探头出来瞪着付童。
费薄林低声问:“他是谁?”
温伏说:“八嘎。”
费薄林立马明白过来。
他望向手上皱巴巴的信,挑起眼睛,眼神询问付童这信是什么意思。
付童没有直面回答,只是指着温伏问费薄林:“能帮我把信给他吗?至少让他看一眼。”
费薄林把信在手指间翻转着,看过正反两面后,点点头。
付童说:“谢谢。”
随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人走远,费薄林才说:“人走了,别躲啦。”
温伏从他背后钻出来四顾打探似的左右看看,瞧见确实没人了,才沉着脸走到费薄林电瓶车后座去拿头盔。
拿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赖着要费薄林给他戴,温伏自顾自扣上扣子,又把书包抱在怀里,沉默地等费薄林上车。
费薄林看在眼里,知道温伏这是见他拿了付童的信不痛快,一时也不多问,先顾着送了最后两单外卖,又把车开到家附近的菜市场,下车前还不忘叮嘱温伏:“坐在车上别动,我很快回来。”
才往菜市场里走了几步,费薄林感觉身后长了个东西。
扭头一看,温伏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哪到哪。
原来是长了个尾巴。
他往后头伸手,温伏冷脸牵上去。
费薄林边走边挑温伏喜欢的问:“南瓜吃不吃?”
“吃。”
“蘑菇吃不吃?”
“吃。”
“土豆吃不吃?”
“吃。”
“鱼吃不吃?”
“吃。”
费薄林再回头看,温伏还是冷着脸。
虽然冷着脸,但要吃的东西一样不落。
一切解决好,费薄林和温伏坐上那条回家的路,再一次迎着晚霞,费薄林听见温伏在哼歌。
“在唱什么?”费薄林问。
温伏否认:“没唱。”
费薄林又问:“自己写的吗?”
温伏还犟嘴:“不是我。”
费薄林:“什么时候写的?”
温伏嘴硬到底:“不知道。”
费薄林夸赞:“很好听。”
温伏一下子探头过来:“真的?”
费薄林笑了。
温伏哼了一声,接着唱。
费薄林静静听了会儿,忽然问:“那个人送你什么?”
温伏蓦地安静了。
费薄林还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伏不吭声。
费薄林好奇心上来,非要问个明白:“连我也不说?”
温伏装死。
费薄林小声:“妹妹?”
温伏终于吱声了:“他说喜欢我。”
费薄林猛地一刹车。
好在这会儿他们所在的非机动车道没有多余的车辆,恰巧前头又遇上了红灯,费薄林盯着指示灯上变换的红色数字,耳边嗡嗡作响。
他目光错乱地看向远处的天桥,又看回眼前的红灯,最后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虚空处:“你怎么想?”
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朦胧,夕阳的光晕像一个无形的热气球,把费薄林和温伏笼罩在一个空间,其他人都被隔绝了,他听见温伏毫不犹豫地说:“我讨厌他。”
费薄林睫毛颤了颤,低声问:“为什么?就因为他喜欢你?”
温伏哪里是个讲得清自己感情的人呢,他清楚费薄林的喜欢,清楚费薄林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清楚费薄林爱吃香菜不爱吃辣椒,他能对费薄林的所有喜恶如数家珍,唯独对自己的爱恨一团乱麻,所以费薄林给了他原因他就接受这个原因,温伏才不管自己到底为什么讨厌那个人。
他点头说:“对啊。”
费薄林便没有再问了。
夜里吃过了饭,俩人一人一张小椅子坐在窗户前吹风,费薄林对着渐渐升起来的夜幕,问:“要不要看看信里写的什么?”
温伏半瞥半瞪地望他一眼,意思是你怎么又提这事儿,摇摇头说:“不看。”
“收了别人的信总该有回应。”费薄林说,“这是礼貌。”
温伏问:“什么信都要回吗?”
费薄林思索道:“至少没有恶意的要回复吧?说声谢谢总是应该的。”
温伏找不出反驳的道理,于是妥协地低下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