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宵说:“刚刚是在和你同学说话吗?”
“你看见了?”
喻安宵笑着点点头,“怎么看起来不是很愉快啊。”
程迟雨说:“我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那改天再弄明白吧,你把后面的那个盒子拿过来。”喻安宵向后座指了一下。
程迟雨抱着一个不小的礼盒,拆开彩色绸带。
喻安宵重新戴上了墨镜,发动车子时还说:“有两样礼物,这是其中一样,还有一样嘛,吃过饭回家给你。”
“这么隆重,”程迟雨小心翼翼地拆开外面的包装盒,说,“陪我吃饭,不耽误你上班吗”
喻安宵轻轻啧了一声,“管这么多闲事。”
程迟雨还没有完全拆开,只看到了一角就愣住了,抬着脸看喻安宵。
“你拆开啊。”喻安宵余光瞟了一眼,催促道。
程迟雨动作更加小心,礼物彻底从盒子中拆出,平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一动还能听见玻璃球和木板碰撞的响声。
程迟雨说:“怎么修好的?很麻烦吧。”
喻安宵笑说:“怎么不先说你高不高兴。”
当初在舅舅家被摔断裂的木制迷宫奇迹般恢复了,这个迷宫程迟雨研究了数十遍,能看出有点地方大概实在接不上,做了些改动,但是移动的玻璃球仍然能到达终点。
程乐秋辍学后做过很多工作,程乐秋的父亲本来就是木匠,他就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木工,他做了很多精巧的木制玩具,就摆在母亲的小卖铺里,卖得都很好。
这个迷宫应该是程乐秋做过的最复杂的玩具,他总说脑子要多用才能聪明,生怕自己做的益智玩具太简单,不够磨练自己儿子的脑力,还时常在下班后特意换身衣裳,领着儿子去图书馆看书,许多本领也是在书里学到的。
程迟雨无意识地拨动那颗珠子,看向喻安宵,说: “我特别高兴,谢谢。”
这句话在喻安宵耳朵里,已经算是程迟雨能表达出的感情色彩最浓烈的话了,说明他真的很高兴。
程迟雨看见这个迷宫竟然真的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种颇为汹涌的浪潮立刻将他紧紧裹住,他的心脏狂跳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喻安宵的侧脸,嘴上很平静地对他说谢谢,心里却在想,我做什么能报答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生日过得太过充实圆满,让程迟雨有些不真实感。晚饭吃了一碗汤面,虽然食材是程迟雨全程负责,但是水滚后是喻安宵亲手下的面条,最后也是他亲自盛出来的。
喻安宵的心意到了,程迟雨也不会因为食材不明而提心吊胆,实在是一举两得。
他回到学校时还没到晚自习的时间,程迟雨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我在学校对面,你还过来吗?”
对面那边是个轻快的男声,“我的天啊,等你这么久,你总算回来了,往二高校门这边走两步。”
不到两分钟,程迟雨就看见了站在过桥米线店门口的柴舫。
柴舫和他同岁,两家从小就住在一条巷子里,后来柴舫家搬走了,两个人还是同学,现在读的高中就在隔壁,柴舫说什么也要来给他过生日。
柴舫已经饿得嗷嗷叫了,程迟雨就没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这件事,两个人点了两份招牌过桥米线,在店里坐下了。
柴舫问他:“你现在的监护人是一个大学老师啊,他对你怎么样?”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柴舫的脑子里出现的是一个老学究,他觉得这种老学究多半古板,还有点替程迟雨担心。
“他很好。”程迟雨说。
“那他多大年纪啊,他有孩子吗?他们家孩子不会挤兑你吧?”柴舫出现了新的担忧。
程迟雨说:“他很年轻,还没有结婚。”
柴舫立刻喔了一声,说:“那太好了,有些小孩从小就坏,你看你那个表弟,从小就抢你东西,也就是我不住那了,小屁孩看我不揍他!”
程迟雨笑了声,“说他干什么。”
饭一端上来,柴舫就没空说话了,程迟雨陪着他吃了一会儿,柴舫突然抬头问他:“对了,那你今年跟他一起过年吗?他回不回去陪父母啊?他会带着你一起回老家吗”
“没有听他说过。”
柴舫吹了吹烫嘴的鱼丸,说:“那他要是带你回去,他怎么交代啊?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有那么大儿子的样子吧,家里人该不会以为他搞同性恋呢。”他说着把筷子放下,“不然咱俩飞出去玩去呗,我反正也不想回去。”
程迟雨说:“我听他的安排。”
柴舫哎了声,“都行都行,我随时等你消息。”
饭还没吃一半,又瞧见了谢蓝和那个黑头发。谢蓝和黑头发一起走进店来,说话间带着笑,红毛黄毛倒是不在。
黑头发先注意到他,谢蓝顺着黑头发的眼神望过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了黑头发一眼,才抬起手和程迟雨打招呼,“哈喽,好巧啊。”
程迟雨跟他轻轻点了头,没说话。
只是没想到,黄毛红毛不在,这个眼熟的黑头发还有别的跟屁虫。
这两个跟屁虫也很眼熟,程迟雨才终于想起来€€€€这三个人他不应该只是眼熟,这是他的同班同学。
一个班级里有将近六十人,程迟雨不是班干部,又不怎么爱说话,认不出来对于他来说也很正常。
黑头发的叫陈雁山,成绩很好,家境不一般,每天都有司机车接车送。程迟雨要不是今天亲眼目睹他放任小跟班欺负谢蓝,也不会相信他真能干出什么地痞流氓的事情。
陈雁山和谢蓝在他们斜后方坐下了,那两个小跟班转悠到程迟雨旁边,其中一个和程迟雨坐过前后桌,凑过来说:“你平时不是不爱搭理人吗。”
柴舫刚咽下去一块鱼豆腐,还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被他们一扬手掀翻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
第16章 很乖
程迟雨趴在座位上补觉,被人拍了拍,“程迟雨,你数学练习册是不是还没交?”
他听到声音坐起来,摸索着去找作业本,递给蒋娇龙,说:“不好意思,忘了。”
蒋娇龙没有立刻走,坐在了他同桌的位置上,用练习册戳了戳他,说:“你先别睡了,问你个事。”
她看程迟雨还趴着不动,又戳了他一下,说:“你认不认识蒋煦?”
这个名字很耳熟,程迟雨的困意还没有消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认识。”
“你好像什么啊,你不是住在喻老师那里吗?你还能不认识他?”
程迟雨终于清醒了点,直起身,问:“你怎么知道?”
“蒋煦是我小叔,你说我怎么知道。”蒋娇龙终于看见他的正脸,哎了声,“你脸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程迟雨的右侧颧骨淤青,嘴角也破了。
“没怎么……你突然说这个干嘛”程迟雨困意全消,终于能清醒地跟她说话。
蒋娇龙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不干嘛啊,认个亲嘛,我跟我小叔的关系可好了。喻老师我也见过的,长得又好看,脾气又好。你跟他住在一起,日子肯定特别好过吧。”
蒋煦在程迟雨心中的印象就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花花公子,但是蒋娇龙可是实打实的全能学霸,有点难以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昨天柴舫来找他吃饭,还问到了她。
两年前柴舫和她在一个野外生存夏令营认识,回来后就经常和他说起这个传奇人物。据说当初有一场野外小组竞争赛,蒋娇龙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全组分数,远远甩了对方十几分。
只是柴舫单恋人家两年,蒋娇龙可能都不太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此程迟雨看着蒋娇龙明显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说话都谨慎了很多。
蒋娇龙很豪迈地一拍他的肩膀,说:“我找你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你作业忘记交了,是不是得我帮你送过去?”
“你不是课代表吗?”程迟雨看着她座位上明显还没有送走的一摞练习册。
蒋娇龙突然凑近打量他的脸,“哎呀,是不是背着喻老师在外面打架了?我周末要跟着我小叔去找喻老师吃饭呢,我跟他说说,让他帮你出口气。”
程迟雨先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好不容易送走了蒋娇龙,又有人叫他,“程迟雨,有人找。”
谢蓝站在门口,手里拿了瓶饮料要递给他,表情有些无措,说:“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你没事吧?”
程迟雨没接他的饮料,说:“我又不是没还手,没事。”
程迟雨在上课期间不拿手机,晚上回了宿舍才看见柴舫给他发的消息。
【木头小船:wc!昨天莫名其妙发疯的是陈雁山啊?你知不知道啊,听说他爸明面上的生意是低价收购一些濒临破产的房产店面,实际上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最讨厌这些又奸又坏的商!黑社会似的!】
程迟雨对着这两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这些八卦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关心。
但是黑不黑社会,程迟雨也不是很在乎,他现在更担心放假回去脸上的伤能不能完全消失。
喻安宵最近还挺忙的,工作日除了上课还要开各种会,现在连周六日都在书房一待待一天。
程迟雨遵守承诺,每个月都发送成绩单过去。他的成绩稳定上升,喻安宵每次收到后都会发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一个月只有一次全校排名的考试,程迟雨突然觉得有点少了。
这段时间他的确没在学校看见过谢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注意。陈雁山也经常不在学校,他的培养计划和一般学生不一样,家里大概也有专业老师一对一培训,每次考试都会出现。
天气逐渐转冷,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程迟雨也渐渐忘记了黑社会的传闻。
高中的放假时间总是晚于大学,喻老师已经进入寒假好几天了,程迟雨才刚刚考完期末考。
喻安宵来接他的那天天气阴沉,冷风呼啸,喻安宵有各种好看的帽子,他从夏季的遮阳帽换成了更保暖的兔绒帽, 帽子两边像是两只耳朵向下垂着。大概是冬天到了,他看起来更柔软了。
程迟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喻安宵这种头型应该被抓去研究,为什么什么帽子都能被他戴出一种明星出街的感觉。
感觉到程迟雨的目光,喻安宵也看过来,笑说:“你看什么呢?直勾勾的。”
程迟雨回过神,顺口说:“你的帽子好看。”
“帽子?”喻安宵摸了一下,向他那边侧了侧身,歪过脑袋说,“给你戴一下。”
程迟雨顺势轻轻摸了一下帽子上形似兔耳朵的地方,很快收回手,说:“快走吧。”
喻安宵没有继续逗他,说:“下个月就过年了,过年你有什么安排吗?”
估计程迟雨是不会想回舅舅家的,但是喻安宵出于民主,还是多问了一下。
但是程迟雨听他这么问,想起柴舫说的话,觉得是不是喻安宵要回家过年,不方便带着自己,他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有安排吗?我都可以。”
“也不算是我的安排,”喻安宵说,“小蒋总有一栋山间别墅,前几年都在那里过年,能看见雪。”
程迟雨问:“之前只有你们一起过年吗?”
“还有点别的朋友,都是不回家的,今年嘛,就我们几个,应该没别人了。”喻安宵侧头看他一眼,说,“前段时间斩获金鸡奖的那部电影,导演叫蒋耀,就是蒋煦的大哥。他们是大户人家,他父母过年都满世界飞的,根本不回家。”
“对了,他大哥有个独生女,叫蒋娇龙,应该是你同学吧,他之前和我说过,我忘记问你了。”喻安宵又问。
程迟雨点点头,说:“我们还在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