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客房和霍章柏房间的布局一样,只是比他的房间略小了一些。
但衣帽间,洗手间,露台一应俱全,住起来倒是很方便。
应岑知道自己不是来度假的,因此乖觉地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已经过了八点。
应岑看了一眼时间,觉得霍章柏应该快回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主动去了他的房间。
一进去就看见了卧室里那张硕大的床,应岑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目光,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霍章柏是真的忙。
应岑一直等到快睡着才终于听见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响。
应岑已经有些困了,正在打瞌睡,闻言连忙直起身子想要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见卧室的大门被人推开,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霍章柏今日没有戴眼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一套深灰色的西装,流畅垂展,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似乎并不知道卧室里有人,看见应岑时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边不疾不徐地脱下身上的大衣,一边向他走了过来。
“老袁没给你安排房间?”霍章柏问道。
应岑瞬间便反应过来了他口中的老袁是谁,连忙解释道:“安排了,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不过似乎也不必说了。
霍章柏果然明白,看着他穿着睡衣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当年恨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如今这么主动,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应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在意那件事,不过也是,霍章柏那样的人物被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当众下了面子,如果是换作是自己,他也会记一辈子。
“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应岑无奈道。
本以为霍章柏还要计较说下去,然而他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多久没去学校了?”
这个转折让应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了,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儿了?
自父母离世后一切都是乱的,因此应岑想了片刻才回道:“快一个月了。”
“明天我会去处理应氏的事,忙完了这些事就好好上学去。”
应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最后会聊到学习,并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一时间有些懵,但还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霍章柏说话间已经脱了外面的大衣和西服,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走到一半,见应岑还呆站在那里,不由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你还要在这儿站多久?”
应岑愣了一下,以为他要和自己一起洗,连忙说道:“我已经洗过了。”
霍章柏闻言一怔,随即眼尾微弯,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那就回房间睡觉去。”
“嗯?”应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不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章柏截住,满是玩味地问道:“不是什么?”
应岑看出了他在逗自己,瞬间从脸红到了耳根,连忙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快,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自己,几步就到了门口。
打开门时应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霍章柏竟然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
因此还是没忍住向后看了一眼。
然后就见霍章柏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见他回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第二天一早,霍章柏亲自和他去了一趟应氏,让他召开董事会。
董事会的那些人都是老狐狸,见他年纪小,这些日子一个个对他没少刁难。
因此应岑每次的董事会都开的心惊胆战。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有霍章柏陪在他身边,应岑终于安心了一点。
公司的那些董事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一个个姗姗来迟。
但进来后一看见霍章柏,董事们的脸色都格外精彩。
一时间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应岑一直等所有人到齐,这才开口道:“今天让大家过来是为了……”
“小应总。”应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他左侧的中年男人开口打断。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应岑听见他的声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人叫安承意,是公司的老人,也是除了他父母外持有股份最多的股东。
因为仗着有资历,平日里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喜欢在董事会上出言挑衅,让他难堪。
“安总,你有什么疑问?”应岑问道。
“这不是应氏的董事会?霍总怎么也在?怎么?难道是公司有什么变动,您没有提前告知我们?”
应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想说我不是正要说,但被你打断了。
然而还没开口,就听安承意继续说道:“应总当初被骗了二十个亿,直接造成了资金链的断裂,公司的亏空,银行和供货商只宽限到了今日,再拿不出钱公司便要拍卖清算。”
说着,目光看向一旁的霍章柏,“怎么?小应总这是要把公司卖给霍家吗?”
“不是。”应岑连忙应道,“是……”
“是注资。”一旁的霍章柏接道。
霍章柏的话音一落,会议室内瞬间一片哗然。
大家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安承意更是不可置信,直接质疑道:“真的?”
毕竟应氏如今已经濒临破产,股东们都已经私下算计着抛售股票,跑路脱身。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愿意往里面砸钱,而且还是这样大的数目,霍章柏疯了吧?霍家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吧?
霍章柏闻言抬眸看向安承意,反问道:“不然我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儿呢?”
安承意一下子哑了火。
大家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董事会,然而没想到一时间峰回路转,一个个瞬间正色了起来。
连带着对应岑都高看了几眼。
应岑自然看出了他们眼神的变化,下意识挺直了身子转头看了一眼霍章柏。
霍章柏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应岑这才转过头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今日我召集大家来,说的就是霍氏注资的这件事情……”
不知是不是有霍章柏坐在身侧的缘故,应岑这场会开得极其顺利。
再无人打断他的话,原本瞧瞧不上他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对他正色起来。
应岑也努力端得持重老成,一场会议下来,局面终于被暂时稳定了下来。
回到办公室后应岑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董事会那群老狐狸都是人精,每次和他们过招都像是在上刑,今天虽然霍章柏在,但开完一场会议后他还是出了一后背的汗,哪怕此时松懈了下来,整个人还是有些发愣。
“明天我会派专人过来协助你,等公司稳定下来,你就可以回学校了。”
应岑的大脑还在放空,总觉得如今一切不真实的像一场梦。
困扰了他这么久的事好像突然之间全都迎刃而解。
公司得到了注资,应岑得到了保全,他也可以重新回学校上学。
霍章柏承诺的一切都已经做到,可他什么代价都没付出。
因此下意识说了句,“但……”
“但什么?”霍章柏正坐在办公椅上看应氏的资料,闻言反问道。
应岑自然说不出口,因此一下子卡壳了,“没,没什么。”
“真没什么吗?”霍章柏问道,因为没戴眼镜,他的目光有些散,但应岑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地转过了头。
不知为什么,应岑总觉得霍章柏的眼睛能把他一眼看穿。
“真没什么。”应岑又一次反驳道,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就是觉得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应岑随便想了个话题想要敷衍过去。
霍章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刚才的事,目光在他身上落了片刻,突然摇头道:“你可不是狐狸。”
“那我是什么?”应岑好奇地问道。
然后就见霍章柏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你是老虎,厉害得很。”
第6章 先生
应岑知道他说的是以前的事,不由再次感慨,自己去年的生日宴上到底给霍章柏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不过这些日子的磋磨确实让他通了不少人情世故。
那件事本来也是自己不对,而且自己好像还没和霍章柏道歉过,因此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霍叔叔,去年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哦?”霍章柏眉头微挑。
“其实您一点也不老。”
“是吗?”
“是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最多二十多岁。”
“然后你说了我老牛吃嫩草?”
应岑:“……那时候的我,刚做完近视手术,还没恢复。”
“现在恢复了?”
“恢复了,我觉得我不应该管您叫叔叔。”
“那应该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