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灵有些无助,紧紧抓着赵瑞嘉的衣服,忍不住看向了他们的主教练。
主教练虽然平常训练的时候很凶,但在别的时候还是挺照顾他们的,应该会帮帮他们吧……
于是池惊澜清楚地看到,本来听到赵瑞嘉和虞灵灵说裁判不公平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危险的曹正德,在虞灵灵看向他的一瞬间,收敛了其他的情绪,瞬间挂上一副严肃又生气,还带着点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的震惊的表情,义正言辞地开口道。
“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会递交申请让上面彻查此事,如果真的存在我们队员所说的不公平的情况,我一定会让他们还我们的队员一个公正的结果。如果最后是他们看错了,也不要怪罪我们的队员,他们只是为了我们花样滑冰公正的比赛环境。”
双人滑的主教练这般说道,听起来无比正义,是个关心队员,也关心花滑比赛公平的好教练。
如果池惊澜没有看到曹正德之前听到虞灵灵和赵瑞嘉一开始“告状”的时候露出来的森冷表情的话。
大概是觉得自己站在边缘,记者们又全在关注前面的双人滑选手,而虞灵灵和赵瑞嘉也疲于应对那些问题来不及看向他,才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
没想到还能有个池惊澜混在人群中悄然关注着他。
看来这是一条大鱼啊。
池惊澜达到了这次过来的目的,在曹正德和记者们寒暄了起来,某位主教练披着道貌岸然的皮演的不亦乐乎地时候干脆地站了出来。
“哎我们队员受到了打击,也耽误挺久了,你们也休息会,我带他们先回去了。”曹正德不想让记者们再采访下去,强行终止了采访。
“曹教练,我能和你们一块吗?”
曹正德听到陌生的声音转头,惊讶开口:“池惊澜?你怎么在这?”
池惊澜乖巧地把他之前对记者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演得同样天衣无缝。
其实他和虞灵灵赵瑞嘉其实也就是点头之交,他们除了那次比赛见过面,后面池惊澜给他们提的建议都是借的陈志国的口,他们大概根本不知道那些建议其实是他提的。
不过池惊澜倒是不担心他们戳穿自己。
赵瑞嘉和虞灵灵性格本身就比较腼腆,池惊澜能看出来他们面对这种场面其实很惊慌,这时候无论是谁冒出来陪他们,他们都不会拒绝,而且他们年纪还相仿,自然是比曹正德要亲切多了。
虽然算得上是稍稍算计了一下他们的性格,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池惊澜心底说了声抱歉,却没停下自己的行为。
果不其然,池惊澜看到赵瑞嘉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却没有反驳他的说辞。
虞灵灵也愣了一愣。
本来她听到教练还没调查出真相,最后一句话却已经假设是她看错了,正有些茫然和难过,但听到池惊澜的话,一下子感觉好多了。
他们在国家队里没什么朋友,但原来也有人会单纯地担心他们。
“谢谢呀……”小姑娘终于露出了她比赛失利之后第一个笑,笑容浅浅的,软软地开口道。
池惊澜心底一软,安抚地笑了笑,轻声道:“没事。”
有他们在,最后会没事的。
池惊澜没有让自己内心的想法流露出来,和曹正德解释完,便一左一右,把赵瑞嘉和虞灵灵护在中间,朝着出口走过去。
别的不管,至少在不让记者继续采访下去这一点上,他和曹正德是一致的。
曹正德大概是不想让他们说太多,池惊澜则是考虑虞灵灵和赵瑞嘉现在的心情,继续面对那些记者,心情只会更差。
反正最重要地已经说了,其他就无所谓了,不如早点走。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了几人走到了出口。
“……凌榆?”曹正德再次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啊,曹教练晚上好啊,不用在意我,我就是来等阿澜的。”高大的青年懒散地靠在墙上,抬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凌榆也听到了刚才里面的动静,大致猜到了刚才乐乐说的“钓鱼”的意思。
他本来也没看曹正德有多顺眼,姿态也没多么尊敬,在他面前都不想喊池惊澜“乐乐”,没别的原因,他就是觉得曹正德不配知道这个小名而已。
不过凌榆欠欠的态度反而让曹正德放下了心,在他眼中凌榆一直是这个性子,要是尊敬他,他反而觉得阴阳怪气地会警惕。
陈志国的人可真是有点烦,一个短道的不知道天天来参活他们花滑的事干什么,之后他还得跟短道那边的人说道说道。
至于池惊澜是陈志国的小徒弟,也是陈志国的人?
曹正德根本就不在意,在他眼底说到底池惊澜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跟他们双人滑的小选手一样好忽悠。
“灵灵还有瑞嘉啊,这件事我会帮你们调查的,不过记者他们可能闲话太多也很难了解真实情况,你们刚才也感受到了,下次没有绝对把握不要说出去,先跟教练们说。”
回休息室的路上,曹正德语重心长地对赵瑞嘉和虞灵灵说道。
“知道了,教练。”双人滑的小搭档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乖巧又信任地应道。
池惊澜和凌榆对视一眼,没有反驳,把赵瑞嘉和虞灵灵送到了他们的休息室,和他们道别,接着池惊澜跟着凌榆回了他们H省的休息室。
推开门的时候,柯苑泽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如何,发现什么了吗?”柯苑泽见他们回来了,抬头问道。
“有点头绪。”池惊澜点了点头,走到师兄旁边坐下。
凌榆反手锁了门,挤到了池惊澜身旁坐下,双手环胸气呼呼地冷笑了一声。
“还想有下次,他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第一百四十章
两个人的沙发硬生生挤了三个人, 柯苑泽无语地看了硬要挤在池惊澜旁边的凌榆一眼,认输地自己起身换到了对面那个单人沙发。
“什么下次?”柯苑泽问道。
凌榆看向池惊澜,眼神示意。
你讲还是我讲?
我来吧, 我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池惊澜朝凌榆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师兄,先拿出了口袋中的手机, 点开那个视频递给了柯苑泽。
“师兄, 你先看看, 主要是中间那几秒, 我跟你慢慢说。”
柯苑泽接过手机, 在池惊澜拍下来的视频里终于见到了他刚才在观赛席上没有看清楚的过程全貌。
他同样皱起了眉, 脸色沉了下来。
池惊澜见师兄和他之前一样专心地来回倒那个视频,便没有打扰他, 安静地等待了一会。
“这……那些裁判是故意让虞灵灵看到的?”片刻之后,柯苑泽皱着眉开口道。
不愧是男单国家队的队长,即便是对于双人滑也十分敏锐, 果然是看出来了。
池惊澜点了点头, 语气肯定地回答道:“嗯, 显然是故意让虞灵灵失误的。”
“嗯?”凌榆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对于花滑, 他专业的大概也只有男单, 他看出来是虞灵灵看到裁判的手势之后才摔倒的, 不过还以为是意外, 乐乐说的钓鱼他也以为指的是善后的人,但是现在听乐乐和柯苑泽的说法,好像要更加恶劣一点?
确实如此。
池惊澜拿回手机, 拉着进度条到某个节点暂停,指给了凌榆看:“我也是重复看了好几次才确认, 你看这边,是赵瑞嘉和虞灵灵抛跳的时候先出现了一点点失误,然后那两个裁判看到了他们的这点失误,将计就计,故意做手势让虞灵灵看到,才造成了她的摔倒。”
“哦€€€€我懂了,之前我没看出他们的失误,那这样岂不是更恶劣了?所以你说的钓鱼,钓的是让那两个裁判这样肆无忌惮的靠山?”
“差不多,而且也不止是那两个裁判,是所有的裁判。”池惊澜轻轻耸了耸肩,又扔出了一个炸弹。
他也不多卖关子,直接把自己判断的理由给凌榆和柯苑泽说了一下,顺便把刚才他在采访席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在虞灵灵和赵瑞嘉说出裁判有问题的时候,我看到曹正德神色明显不太对劲,他大概完全没关注到我,也太松懈,所以被我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如果想控制事态,给那些裁判“善后”,难道不是不让赵瑞嘉和虞灵灵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更好控制吗?”柯苑泽皱了皱眉问。
“大概是曹正德也是短节目结束才得到的消息?毕竟裁判的小动作,除了虞灵灵,估计只有我们看见了,当时他也是虞灵灵和赵瑞嘉走到裁判席的时候才赶到的,应该是来不及阻止。”池惊澜分析道。
“但那老家伙应该是很熟练这种事,善后的话术高明得不得了,还说下次有这种事不要跟记者说,直接告诉他,直接告诉他恐怕直接压下来了吧?简直要把小弟弟小妹妹忽悠瘸了。”凌榆颇为不爽地冷笑道。
“但能看出来曹正德在国家队里还是挺得双人滑运动员们的信任的,就算确实钓出来了他有问题,想要扳倒也难,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主教练,单凭我们的能量不够。何况他完全把自己藏在了幕后,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至于我看到的表情变化,也没有证据,他不认就是了。”
那这可有些棘手了,几人皱眉沉思,休息室里氛围一下有些沉重。
“乐乐,不要打击士气嘛€€€€”凌榆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算计,拉长语调,干脆直接提议道:“反正我们视频那么清楚地录下来了,直接发不就可以了?正好还可以打打那些说裁判不公平是虞灵灵赵瑞嘉他们找的借口的那些记者的脸。”
“好的,知道你们短道都是暴力镇压的了,别这么莽啊,乖。”柯苑泽敷衍又怜爱地隔空抚摸了一下凌榆的狗头。
凌榆:……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室内的氛围之前再怎么沉重也散了。
池惊澜好笑地看到凌榆额角爆出了几根生气的青筋,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凌榆有点扎手的头发,笑着开口:“师兄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发不是不行,只是性价比不高。”
“虽然是裁判的问题造成的虞灵灵和赵瑞嘉的短节目重大失误,但他们的失误也的确是实打实的,现在发了也没法改变他们的分数,撑死拉那几个裁判下马,不如再等一等。”
池惊澜往沙发背上一靠,眯了眯眼,十分和善地开口道:“刚才曹正德不是说要彻查吗,先等他们“彻查”的结果出来。”
看着少年有点危险的笑容,凌榆忍不住捂住自己小鹿乱撞地心脏,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还是想要接上池惊澜的每一句话。
“彻查的结果,左右不过是先很抱歉给大家带来困扰,然后车轱辘话绕晕群众,之前曹正德那句话已经暗示结果了,是虞灵灵看错了,裁判其实只是不小心动了动,打的分也没有任何问题,虞灵灵和赵瑞嘉短节目的失误也放在那里,没人能够反驳,最后再给裁判来个微不足道的惩罚,来向大众展示他们的公平正义,这件事就结了。”
凌榆凭借着自己多年的冲浪经验,随口就编出了他们的公关文案的脉络。
乍一听就十分合理,仔细一分析,更是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柯苑泽摸了摸下巴,调侃:“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瞎编的天赋,曹正德可以直接请你去当他们的文案了。”
“哼。”凌榆撇过头,不想理这混蛋玩意。
池惊澜轻笑:“他们要是真这么公关,不是更好?”
“到时候我们再放出视频,除了那几个裁判,最好让曹正德也喝一壶,他肯定不是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但一定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
“官方的效率恐怕会很慢,而且师弟,你怎么确定曹正德一定会下场,万一他说自己只是申请的,不负责具体调查死不赖账呢?这件事拖得越久,遭殃的运动员就越多。”柯苑泽对那些人的效率不抱希望,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顺利。
“那我们推一把就可以了,明天的比赛主要是冰舞和短道,后天男女单自由滑,大后天双人自由滑,逼一逼他们,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调查,糊弄一下群众,两天时间,总不至于连个公关文案都写不出来。”
“要真写不出来,我可以把凌榆借给他们。”池惊澜甚至还调皮地开了个玩笑。
被提到的某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柯苑泽忍不住笑了起来,担忧放下大半,好奇问道:“怎么推一把?”
池惊澜招了招手,三颗脑袋凑到了一起。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