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当然得见一见,上辈子对池惊澜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陈延,另一个就是霍普€€伦恩了。
“当然可以了,我也很想见一见他,明晚比赛结束之后我都有时间。”池惊澜说。
“不过……”伊万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池惊澜有些疑惑。
伊万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老师觉得你和池澜非常像,老师曾经和那位传奇是很好的朋友,他太想念池澜了,所以可能会在与你见面的时候频繁提起他,甚至提起他和你的相像,希望你不要介意。”
昨晚回去之后老师就哭着和他念叨说好友的表演风格和他曾经那位好友真的很像,但说一位花滑运动员的表演风格很像另一个人是一个很冒犯的说法,所以伊万决定和池惊澜说清楚,就算因此被拒绝也要说。
池惊澜沉默了一会。
在伊万有些忐忑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是很轻很轻的一声“好”。
池惊澜不是在犹豫,他太了解伦恩的性格了,他更不会因此感到冒犯,毕竟他就是本人。
他只是有些愧疚,还有些难过,虽然抛下延哥和伦恩不是他的意愿,可他还是会因此感到愧疚,尤其如今还得知伦恩生了病。
“谢谢你,我想老师一定会很开心的。”伊万弯着眼睛高兴地说道。
“嗯,我也希望。”池惊澜说。
“我也要去!”班奈特听完了池惊澜和伊万的对话,兴冲冲地加了进来。
“我会去问问我的老师的。”伊万没有直接否认。
“好!”班奈特一下子就满意了,轻哼着歌滑了出去,继续练习去了。
池惊澜则是给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凌榆翻译了一下他们的对话。
“霍普€€伦恩,当时你去俄罗斯碰到的那个帮助你的教练?”凌榆轻声问。
“嗯,我们的相遇很偶然,他当时还不是教练,只是个助教,我们认识于彼此最青涩的年纪,对我来说,他于我就像兄长一般。”
池惊澜同样轻声回道,看着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同样滑远继续练习的伊万,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喟叹。
“我的确很想见他。”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凌榆很羡慕那位霍普€€伦恩教练, 甚至是陈延爷爷能够参与他没有参与的乐乐的大半人生,他会有些可惜,却不会因此嫉妒, 更不会阻止乐乐去见他们。
他甚至很感谢他们, 那时候能给予池澜陪伴,亲情和友情的人, 可能也只有他们了, 如果没有他们, 大概轮不到如今的他遇见现在的乐乐。
曾经的友人如今还能见面, 那是一件非常美好也幸运的事, 凌榆真的很希望乐乐能去多见见他们, 多聊聊天,卸下更多的心结。
至于自己, 可能他们的相遇有些晚,但凌榆觉得那绝对不算迟。
他们还有很远很远的未来,足够他慢慢去听乐乐分享他曾经的点点滴滴, 也足够他们去创造更多新的回忆。
所以凌榆此刻听到少年轻声的话语, 身体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 非常认真地开口道。
“那就去见!你们的比赛在明天晚上, 可以现在就去见!”
青年的声音铿锵。
池惊澜顿了顿, 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说:“还是等比赛之后吧, 现在就去见,我怕影响我的比赛状态,也影响伦恩的指教状态。”
池惊澜向来在赛场上稳如泰山, 就算有失误也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小失误,不是心态原因引起的失误, 就好像什么事都影响不到他一般。
但这一次,他居然会表情无奈地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可见霍普€€伦恩对他的影响力的确非常大。
凌榆听见池惊澜的话也愣了一瞬,才开口:“那就比赛之后!带着你的奖牌去找他,他一定会开心的。”
池惊澜点了点头,再抬眸,对上凌榆的视线的时候,凌榆看见了少年含笑的眼。
“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嗯……其实我主要是想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之前的一瞬伤感已经被少年平复了下去,他抬眸沉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如此说道。
凌榆一下子就愣住了。
愿意这个词,似乎总是用在非常重要的场合,听到这个词,人们的第一反反应总是婚礼上司仪口中那庄严的宣誓,可此刻在凌榆耳中,池惊澜的这句话对他来说比婚礼上的那宣誓还要郑重许多。
这算是……见家长吗?
青年瞳孔放大,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我,我可以吗?”凌榆磕磕巴巴地说。
“有什么不可以的?”池惊澜失笑,开口:“上次回家的时候见延哥也没见你这样。”
“那不一样。”凌榆嘟囔道。
那次是回去见了陈延之后才确定了池惊澜的身份,加上凌榆本身就非常熟悉陈延爷爷,反过来,陈延也对凌榆知根知底,简而言之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坦白之后撑死被痛揍一顿,所以凌榆不怎么怕。
何况当时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别说慌张了,几乎完全沉浸于池惊澜的身份带给他的震撼当中。
但这次不一样,他从没见过霍普€€伦恩,也不知道霍普€€伦恩对他观感如何,但霍普€€伦恩对乐乐越重要,他就越担心自己能不能让这位国际上都大名鼎鼎的花滑教练满意。
凌榆的性格很少会感到慌张,就算有他也通常会选择嘴硬,但这一次他却少见地低了头,紧张地看着池惊澜,问:“乐乐,伦恩教练对我会满意吗?”
“不用那么担心,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不会对你不满意的,而且你这么优秀,放心。”池惊澜弯着眼回答,一句话就安抚好了眼前的青年。
“那……乐乐,回去你能给我讲讲伦恩教练吗,我想多了解他一点。”凌榆神色认真,就算他以前上文化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地做过功课。
“当然可以。”池惊澜欣然应允。
而后池惊澜便继续训练了,凌榆看着冰场上三人互相指导,有商有量很愉快的背影,也有些心痒难耐,出去找工作人员问了问,得知运动员训练场不对外开放,但有一个对开放的短道速滑场可以进。
票价不贵,于是凌榆自掏腰包,美滋滋地背着他的冰鞋过去了。
没错,凌榆是带着他的冰鞋过来的。
这几天有大赛,观众们里会滑点冰的基数很高,不过大多都去的是花滑的场地,短道速滑场里的游客也不少,但空地还是算多的。
一进去凌榆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作为近两年风头很盛的世冠王,他这张脸在关注短道速滑的人里知名度几乎是无人不知。
但凌榆不仅不慌,换了冰鞋上冰之后甚至非常社牛地跟冰场上看他的人们聊了起来。
虽然语言不通且鸡同鸭讲,但他们聊的非常愉快。
凌榆非常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愉悦地耍了一上午的帅,不是,愉悦地和冰迷们友好交流了一个上午,然后给冰刀上覆着的冰碎拍了个照片,发给了他的教练,正经表明他就算在外面也没有懈怠训练,试图减少一点回去的加练量。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
网上有冰迷发了和凌榆的合照,林恒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当场揭穿了他,凌榆的训练量不仅没少,还又给他加了点。
纯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凌榆倒不难受,乐乐愿意带他见霍普€€伦恩,他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想要浪一把。
虽然好像有点浪过头,但是问题不大!
等到中午,凌榆重新和池惊澜他们集合,一起去吃了个午饭。
回酒店午休一个多小时之后,凌榆揣着他路上刻意去买的小本本和笔,颠颠跑到了池惊澜的房间里。
池惊澜本来也刚醒,还有些睡眼朦胧,结果给凌榆开了门,看到凌榆装备齐全的模样,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么大架势?”池惊澜好笑。
“不大!”凌榆认真。
“好,不大,不大,进来吧。”池惊澜测开身,笑着点头道。
乐乐是不是在哄他?凌榆进门坐下才反应过来。
但他还觉得他准备的不够充分呢,凌榆把本子在桌子上摊开摆好,撑着下巴想道。
而后池惊澜关上房门,走到凌榆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原以为自己讲起那些故事总会有些磕绊,却没想到出口的时候竟十分的流畅。
那几年在异国他乡的回忆,当时觉得每一天都很累,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真的是他曾经的人生里,除了赛场上的时光和无忧无虑的童年之外,最鲜活且充实的时光。
池惊澜和霍普€€伦恩是在野冰场上认识的,当年他去到俄罗斯的方式某种意义上算是偷渡,证件能让他去到俄罗斯,却没法让他进出很多地方,正规的冰场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当时他才十几岁,加上亚洲人本来就显小,池惊澜费了不少力才找到一家允许他打工的地方,就是他遇到霍普€€伦恩的那个小小的野冰场。
其实也不能说是野冰场,那里其实就是一个当地小学的操场,俄罗斯一年里大半时间都很冷,自来水管放水放一晚上,第二天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冰场,地方也确实非常偏僻,就这么一个学校,里面的小孩也不多,学校的校长是个善良的小老头,看池惊澜技术不错,年纪又小无处可去,就收留了他,让他带带那些小孩,教一下他们的技术。
于是池惊澜就这样留了下来。
校长还跟池惊澜说之前有另一个人负责教滑冰,不过现在太忙很少回来了,本来就打算再找一个人,正好池惊澜来了,也就不用找了。
当时校长把他口中的那位神秘人士夸得天花乱坠,让池惊澜很是好奇,后来他向自己带的那些学生们问了问,居然从他们那得知了一个外号。
“伦恩哥哥是个大哭包€€€€”小不点们笑嘻嘻地挤在他们好看的教练小哥哥身边,齐声的唱道。
池惊澜就更加好奇了,但他清楚自己能见到那位小不点口中哭包又万能的“伦恩哥哥”的机会不大,那个小学的氛围是很不错,不过池惊澜来到俄罗斯不是为了教小朋友们的,他是想来搏一搏,看能不能突破自己的。
所以池惊澜攒了一段时间的钱,在那年圣诞的时候,打算去跟校长说一声告别这里,却没想到在那里的最后一段时间,他遇见了回来看看的霍普€€伦恩。
见的第一面,他就知道小不点们为什么说“伦恩哥哥是个大哭包”了,那是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一个看着二十几的青年突然出现在了冰场之上,红着眼眶冲过来保住了朝他跑过去的小不点们,嚎得真情实感。
外国人外放池惊澜是知道的,过来的这段时间,他也感受到了不少,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外放的人。
霍普€€伦恩是一个比凌榆还要恐怖的社牛,抱完那些小不点们,他起身看到不远处有些愣住的池惊澜,在池惊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冲了过来,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加上池惊澜已经熟悉的那群小不点们热情地介绍和“撮合”,本来以池惊澜慢热的性格他们要很久才会熟悉,硬生生地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一个假期。
池惊澜以前只知道小不点们口中的“伦恩哥哥”是这个小镇上难得走出去的一位很不得了的任务,但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霍普€€伦恩居然是俄罗斯花滑国家队的助教。
他迟迟寻觅不到的入口,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霍普€€伦恩帮了他很多,也是因为他的帮助,池惊澜才能真正走上花样滑冰运动员的这条道路。
一开始池惊澜还记着要还人情,但后来他们真的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人不人情的,也只出现于他们聊天中霍普€€伦恩对池惊澜的调侃中了。
当然,后来池惊澜也确实帮了霍普€€伦恩很多,每一次获奖也一定都会感谢他,丝毫不管国内对此的异议有多么巨大。
直到后来池澜的风评变得很差的时候,他才没再继续感谢,只是为了不想影响霍普伦恩,当时他已经成为了俄罗斯国家队的主教练了,就像为了不影响陈延所以不再经常联系他一般。
池惊澜总是把温柔和牺牲自我藏在了骨子里,却也是刻在了里面,不可消弭。
差点没把霍普€€伦恩给气死。
可惜霍普€€伦恩还没来得及当面找池惊澜算账,就出现了卡尔加里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