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仵作 第197章

除了小梅外,其余三人很快就开始了一个新话题,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而清楚知道扶桑关闭海港内情的吴蔚和小梅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

茶话会结束,柳翠微搀扶着吴蔚在吴宅的花园里散步,如今的吴宅比从前大了近三倍,花园也经过了翻修和扩建,虽然这个季节百花凋零,但园内还种了一些四季常青的品种,再加上假山也怪石,凉亭和鱼池,并不会觉得萧索无趣。

小梅独自来到了吴蔚和柳翠微的身边,行了一礼,问道:“小姐,是否需要奴婢将此事禀报给宜王殿下?”

“去吧,这件事……到底我们也是参与过了的,总是要善始善终的。”

“是。”

小梅快步离去,柳翠微只是看了吴蔚一眼,并没有问是何事,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从不在外人,或者并不私密的场所谈及任何秘密话题,况且柳翠微是个聪明人,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想清楚适才二人所言为何。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海州已处乱局之中。

且消息正以很快的速度传向各地……

在周爷的带领下,吴蔚,东方瑞,高宁雪等人不仅炸毁了扶桑准备多年的军械库,还毁了马场,将一场扶桑进犯梁朝的阴谋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周爷对扶桑的恨,这个从前不过是渔村里的小少年,全家皆丧于扶桑人之手,后又潜伏在海寇之中,忍辱负重多年后成长为扶桑内的一方巨贾。

周爷在扶桑几十年,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只在二十余年前收养了一名梁朝的孤女,承欢膝下。

周爷将此女视如己出,细心呵护,请了诸多能人异士教导此女的功课,本事,俨然将之视为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自然而然的,周爷也将自己的身世作为家族的传承记忆,告诉了这个养女。

要说这养女也是个人物,她听完了养父的故事后,竟也生出了和养父一样的仇恨,即便她虽然是梁朝人,在扶桑长大,却对这个国家没有一丝好感。

待周爷的养女年纪稍长,便向周爷请命,想去周爷和她的的故乡看看,于是周爷便通过关系联系到了平燕王老千岁。

周爷的养女在梁朝游历的三年,一直栖身在平燕王府,并私下为平燕王老千岁做了一些任务。

回到扶桑后,周爷父女策划了一场大事。

这其中串联了宜王府,平燕王府,以及身份已无法定义的东方瑞。

其实扶桑图谋进犯梁朝之事,已准备数年,在扶桑的贵族阶层并非辛秘,以周爷的身份怎能无所察觉?

他不过是借此机会联动了梁朝的力量罢了,炸掉京都附近的军械库,毁掉扶桑的马场不过是障眼法。

也多亏了吴蔚这位天降奇兵,闹出了巨大的动静,打得扶桑京都一个措手不及,周爷的计划方成!

在京都陷入混乱那日,周爷的养女居然于青天白日潜入扶桑将军府,不仅手刃了那位赫赫有名的德川将军,还顺利一把火烧了扶桑的皇宫!

因为周爷追查到,那些年扶桑的海寇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背后一直都有将军府的默默支持,甚至于掠夺所得将军府要独占七成!

作为回报,将军府会给海寇提供一些军械装备。

扶桑将军府一直觊觎着广阔又物资丰饶的梁朝,虽不敢冒然掀起战事,但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夺得些好处还是有办法的。

而在扶桑生活的几十年的周爷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扶桑将军府这份贼心不死,毁掉他们再多的军械,战马,终有卷土从来的一日!

若两国终有一战,还不如今早将这份战事拖到明面上来,逼着扶桑,让他们在元气大伤之时,与梁朝开战。

唯有如此,或许才能换来真正的太平!

战事既然不能避免,必然会有伤亡,但周爷想将这份伤亡降至最低,让梁朝认清现实,从此戒备扶桑,以免养狼为患!

唯有如此,才能让更多梁朝的孩子们,不再经历周爷少年时的苦痛!

这件事儿,周爷秘密安排,连平燕王府和宜王府都瞒住了。

而事情正如周爷所料,扶桑德川将军一死,扶桑大乱,在历经数月稳定将军府大局之后,扶桑人查到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先是派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秘密潜入梁朝,妄图刺杀周爷,不过那些扶桑死士对梁朝并不熟悉,追查到泰州需要些时日。

但扶桑那边却等不及了,先是派出士兵伪装海寇,滋扰航线,待无人再敢出海,扶桑人派出了舰队!

第291章 太后薨逝

然而这些, 似乎与吴蔚和柳翠微没什么关系了。

她们也是在不久之后的一场行刑上,才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吴蔚之所以让小梅把海州可能存在的异动禀报宜王,并非她多管闲事, 也并不是她动摇了离开这个时空的决心。

而是在吴蔚心中, 无论是任何时空,任何时代, 这片疆土和这片疆土上的百姓, 都不容扶桑的觊觎和进犯。

这是早已刻在骨血里的誓言,吴蔚相信,任何一个穿越者都不会对这件事, 坐视不理!

一转眼的功夫, 又是一年春节。

弘宣四年, 缓缓拉开了帷幕。

这一年的春节,是吴蔚来到这个时空以来过得最冷清的一年, 这冷清是于她一个人而言的。

前院儿,柳翠微和梅兰竹菊四人忙得脚不沾地儿,虽然因为小槐村那些静坐的村民, 导致下半年吴柳记米庄和成衣铺的生意冷清,但除此之外, 吴宅名下还比从前多了些田产。

泰州境内的田产并没有受到天灾的影响,收成可观。

在接手这些田产之后,柳翠微和吴蔚就把它们租给了当地的佃农全权打理, 去了赋税后佃户和主家三七分账,如此比例放眼整个梁朝也算得上是厚道的分法了。

相当于所有的赋税都由主家承担, 佃户们则是旱涝保收, 不管有何变故,只要田地里还有收成, 就有他们的一份儿口粮,而且宜王赏赐的这些田地,水田,良田居多,可不像吴蔚和柳翠微从前在张家村的那些山田。

佃户们遇到如此厚道的主家,身后还有宜王府的背景,到了年关底下,自然要表示表示。

是以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就有佃户陆陆续续到吴宅来送年礼,柳翠微作为如今吴宅的掌家人,吴宅资产的实际拥有者,免不了要出面招待一番。

将佃户们的心意收下,造册,入库,还要回一份价值差不多的年礼,既不能伤了佃户们的心,也不能让佃户们吃亏。

柳翠微出身于农户,她深谙农户们的辛苦,这些年礼对如今的她而言,不过是一份平常的入账。

一直到腊月二十九的下午,柳翠微才招待完所有的佃户。

吴蔚得益于“死人”的身份,反倒落得一个清闲,躲在后院和柳老夫人聊聊天,或者到书房去写一些东西。

每日要接受一次小兰的针灸,喝三碗汤药,吃下各种药膳,身体渐渐恢复的同时,日子很是惬意。

腊月二十九的夜里,柳翠微拿着两分单子回到了卧房。

吴蔚见状,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了上去,将柳翠微按在凳子上坐好,主动替柳翠微揉捏肩膀。

“客人们都送走了?”吴蔚柔声问道。

“嗯。”

“累坏了吧?辛苦了!”

柳翠微的脸上,倦意难掩,心里却很踏实,她反倒是喜欢这样充实的生活,她喜欢将蔚蔚娇养在后院,自己也有事情做的日子,从前她们在义庄对面的茅草屋生活的时候,看着吴蔚不时往县城跑,只为了换些家用的时候,柳翠微就梦想过如今这样的生活,也算是一种梦想的实现吧。

“不辛苦,一年也就忙这么一回,十天半个月也就忙完了,你看看这是佃户们送来的年礼,还有一份是宜王殿下今年赏赐来的年礼。”

吴蔚又给柳翠微揉捏了一会儿肩膀,才坐到了柳翠微的身边,拿过单子看了起来。

佃户们的年礼都是些土特产,除了他们自己都未必舍得吃的精米白面外,还有些肉食,活鸡,活鸭,或是红枣,花生,桂圆这些。

“佃户们也是不容易,咱们若是明年还在这儿,就别再收他们的东西了,他们还要指望这些粮食过活呢。”

“我都是给了回礼的,挑的也都是他们能用得上的东西,粗布或是被褥,棉花这些,给这些佃户带回去了。这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若是我们不收,他们难免惶恐,再觉得我们是不是不打算继续雇佣他们做佃户了,年也过不安稳,反而不美。”

吴蔚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赞道:“还是我家三娘想的周到。”

放下佃户们的礼单,吴蔚又打开了宜王赏赐的年礼,这份礼单明显贵重许多,什么珍珠,瓷器,绸缎,虎骨,毛皮,金银……

吴蔚笑着打趣道:“宜王这礼贤下士的样子倒是做得十足,这么多好东西,等咱们找机会换成金银,今后就算离开了,也足够二姐他们一家子带着咱娘丰衣足食一辈子了。”

“是啊,还要多谢宜王殿下了。”

“算算日子,二姐夫快回来了吧?”

“嗯,最多再有个十几日也就回来了。委屈你了……今年本该好好热闹热闹的。”柳翠微满眼歉意地看向吴蔚。

吴蔚则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回道:“你就当是提前适应一下吧,蓝星那边的年味早就没有这般浓郁了,也就剩下一个守岁,走亲访友也变得可有可无,你今年若是有兴致,不如多放些爆竹,烟花之类的,到了蓝星再想放这些,可就难咯。”

柳翠微嗔了吴蔚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什么?没有吧?”

“在外人眼中,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接手了你这般大的家业和富贵,就又是放鞭,又是放烟花的,你让外人怎么看?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今年家里一切从简,年夜饭的菜也减了几道,加四道冷食,还以你的名义办了一处善堂,开春差不多就开张了。”

“办善堂是好事儿,多庇护些可怜的孩子。”

“是啊,小菊从葫芦帮手中解救下来不少可怜的孩子,当地府衙替部分孩子寻到了家人,剩下的那些无人认领的孩子们,还都寄养在袁州的善堂中,那些孩子里有一多半身体有残缺,根本不会有家庭会领养他们。放在袁州善堂,我这心里终究难安,还是放在咱们自己的身边,雇些人悉心照看着。反正宜王殿下赏赐了许多金银,开设一家善堂绰绰有余。”

吴蔚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光是养着也不行,要对这些孩子进行一定的心理疏导,把他们身上的沉疴旧疾医治好以后,再根据他们各自的情况,教他们一些谋生的手艺,等到他们年满十六,选出那些实在无法独立生活的人留在善堂里帮忙,剩下的还是要走出善堂独立生活的。”

柳翠微思索片刻,说道:“等善堂建好以后,我想请张尺和栓子定期去善堂教里面的孩子一些木工手艺,吴柳记成衣铺里的绣娘们也可以轮流到善堂去教女红,咱们善堂里健全的孩子极少,你觉得还有必要请教书先生吗?”

在梁朝读书人都讲究一个仪表,若是身体有缺,是绝对无法走上仕途的,若是因此教出眼高手低的孩子,对他们的将来并无益处。

吴蔚来到梁朝这么久,自然明白柳翠微担心的是什么,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到:“教书先生还是要请的,但是要和教书先生说清楚,无需教授那些应试的学问,主要以认字明礼为主,那些身体有缺的孩子即便平安长大,也做不了力气活儿,还是以教手艺为主,另外再请两个账房先生,教孩子们打算盘,看账做账。再让梅兰竹菊她们几个研究一下,市面上还有什么谋生的手艺是适合那些孩子的,能请来的先生,咱们要尽力去请。”

“我明白了。”

“三娘,善堂的事情,咱们只能出资,管理的事情,还是交给梅兰竹菊去做比较好。”

“我明白。”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那么就要学会抽身,把事情逐渐交到这个时空的人去打理,才不会在吴蔚和柳翠微离开后出什么乱子。

这是吴蔚和柳翠微早已商量过后,达成的共识。

……

就这样,吴宅过了一个低调的年。

从初三开始,吴柳记下的员工陆续上门来给柳翠微拜了年,而柳翠微也挑了一日,带上了自己的绣品,专程到宜王府去谢了恩。

正月十五那天,柳二娘子一家四口来到了吴宅。一年未见,张水生蓄起了络腮胡。

张水生已从自家娘子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拉着吴蔚说了好一番话,满是唏嘘。

在张水生看来,吴蔚虽是女子,前途却不可限量,早晚有一日会一飞冲天,成为第二个东方瑞也未为不可。

但贞节牌坊这事儿一出来,等于断了吴蔚所有的可能。

对此,吴蔚倒是满心满脸的淡然,还反过来宽慰了张水生和柳二娘子几句。

见吴蔚如此通达,张水生心中的可惜之情也淡了几分,吴蔚趁机提出将吴柳记米庄的经营权让给张水生。

如今的吴柳记米庄早已成了体系,粮食的供应稳定,口碑和客户都不错,米庄内什么人该做什么,无需东家吩咐。张水生接过后,直接就能上手经营,两家铺子又离得这般近,简直就是白送给张水生一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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