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周顾摇了摇头,她牙关紧咬,说不出一个字,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居然连牙都在打战。
周迟似乎过得不错,学业有成,还能来母校回馈,之前她听说了什么来着?周迟赞助了好几个实验项目,还开了家自己的公司。
傅周顾真心的为周迟高兴,却又觉得浑身冰冷,她不想承认自己过来其实确实是抱着私心的,嘴里面说的冠冕堂皇,想来看周迟过的好不好,实际却是想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可乘。
周迟越是过得好,她就越没有机会,她和周迟这辈子就越不可能在一起。
寻找周迟的这些日子,傅周顾其实也在心里曾经发狠地想过,管他什么伦理道德,管他什么公序良俗,明明她才是周迟的女朋友,凭什么就该她退出?她就该不管不顾的找回周迟,不管周迟嫁给了谁都得离婚,她不是小三,那个人才是小三,那个人趁她不在偷走了周迟,难道不用还的吗?!
真的,傅周顾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全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像现在,她真的很想冲过去,很想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抱紧周迟,然后大声宣布这是她的老婆,她们18年未见,但她依然爱她的老婆,非常非常爱,而她的老婆也只能属于她。
然而傅周顾还是忍住了,她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自私,她可以不要自己的脸面,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人生,但是她不能不管周迟,她舍不得打破周迟的幸福,更舍不得让别人指着周迟的鼻子骂她出轨。
她要控制住,不能让周迟看到她,她要躲在暗处好好的看一看周迟是不是真的过得幸福,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不是吗?周迟所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事业有成而已,家庭到底幸不幸福呢?
傅周顾一直盯着周迟,直到周迟讲完了,走下演讲台,踩着大家热烈的掌声离开。
傅周顾赶紧也起身,跟着周迟离开,周迟径直去了停车场,傅周顾来的这一年已考了这边的驾照,还辗转买了辆车,这车也停在学校的停车场。
周迟上了辆黑色的毫无特色的私家车,开着离开了学校,傅周顾也赶紧上了自己的车,紧跟其后。
C国虽然是发达国家,但它的马路比较窄,城建其实是比较落后的,相当于国内的二、三线城市,但是人却很多,车辆的普及率也极高,因而哪怕不是高峰时段,街上依然车辆拥挤,傅周顾紧追慢追,最后还是跟丢了。
傅周顾懊恼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吐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已不是毫无线索,她知道了周迟现用的名字,也知道了周迟的身份,想要找到周迟的家并不难,只不过比直接跟过去稍微费了点周折罢了,可能要多浪费几天的时间。她都找了周迟这么久了,这么点时间她等得起。
傅周顾立刻调转车头回了学校,边开车边给几个熟悉的华人打去了电话,之前她在华人圈里打听周迟,一直用的就是周迟这个名字,然而现在她要换个名字了。
“嗨,李阿姨,是我,我是傅周顾,您最近还好吗?还记得我之前向你打听的周迟吗?她现在用的名字不叫周迟,而是Rhea,她还开了家新能源公司,您有印象吗?”
手机的那头传来一声笑声:“你说Rhea,当然认识了,我虽和她不太熟,但是她在圈子里还是比较有盛名的,主要是她长得漂亮,又相当的有能力。几年前她还是单身的时候,圈里不少人都追过她,后来听说她结婚了,说是在国内办的婚礼,圈里人还遗憾没有能参加她的婚礼,也没见过她的另一半到底是什么样子。有人说她非常爱她的另一半,舍不得带出来见人。也有无意间见过的人说,她的另一半也是个omega,所以才不带出来见人。”
说到这里,李阿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歉意道:“抱歉,我说的太多了,我只是太喜欢八卦了,年轻的时候喜欢,现在上了岁数还喜欢,一提起八卦就没完没了,你是想向我打听什么?是打听她的公司还是联系方式?”
傅周顾在听到周迟的另一半时,脑子已经嗡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是隔着混沌的水,听倒是听清楚了,就是听着特别的憋闷。
傅周顾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明明早就知道周迟已经结婚生子,怎么再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又受不了了呢?
傅周顾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没忍住€€拍了几下方向盘,拍的掌心生疼,这才稍微冷静了点,对李阿姨道:“我都想要,她的家庭地址我也想要。”
李阿姨道:“她的家庭地址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咱们先挂了电话,让我去打听打听,等下直接编辑文字发给你。”
傅周顾道:“谢谢李阿姨!”
这个李阿姨是整个华人圈里和傅周顾关系最好的人,是顾星河的熟人,看在顾星河的面子,也有对傅周顾本人的喜爱,一直以来对傅周顾都十分照顾。
没过多大会儿,周迟的新的身份资料,包括公司地址和工作联系方式,全都发到了傅周顾的手机,并附带了一句话。
【抱歉,Rhea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她的私人联系方式和家庭地址,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
知道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傅周顾又给李阿姨回了消息,表示非常感谢,改天再登门拜访,随即脚踩油门直奔周迟的公司。
周迟的公司离学校不算远,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到,周迟一路开过去,公司的停车场有保安专门看守,开着车是混不进去的,她只能把车停在了其她地方。
傅周顾借着问路的幌子,和保安攀谈,感慨学生的不易,打工人的不易,羡慕公司老总几点上班都行,不露声色地套出了周迟刚刚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消息。
好极了,周迟就在公司里。
傅周顾回到车里,隔着马路盯着公司大门和停车场出口,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查询,原本只是想查一查这个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成立的,周迟究竟是创始人还是合作伙伴,她想要得到更详细的资料。
可是查着查着,傅周顾突然搜到了一则招聘信息,是周迟的公司在招聘保洁员。
保……洁……员?
傅周顾咬了咬指甲,看了看保洁员的工作时间,是从下午5点一直工作到晚上12点,也就是在员工们下班之后开始打扫,确保第2天员工们会在一个整洁的环境中开始一天的工作。
傅周顾又想了想自己的课时安排,只要把每天的最后一节课避开,调整一下课时,完全可以拿下这份工作。
傅周顾果断的写了个简单的简历,投到了公司的邮箱里,在简历里,她特别强调了自己的国籍与就读学校,表示自己是留学生,正在勤工俭学,希望公司可以录用自己,自己一定会勤奋努力。
发完了简历,傅周顾继续在网上搜索有关Rhea和这家新能源公司的消息,临近中午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欠着一顿饭,赶紧给那个江南姑娘打了个电话,约了另一个时间。
这边电话刚挂了,手机铃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傅周顾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严肃的女声,说她是新能源公司的hr,刚才看到了她的简历,对她非常感兴趣,问她什么时候可以面试。
应聘个保洁员还要面试?
大公司果然就是讲规矩。
傅周顾表示现在就有时间, Hr便让她带着自己的证件,一个小时后公司见。
第140章 穿回去的第140天
面试非常顺利, 只是招个保洁员而已,所谓的面试也就是走个流程,只要人没有大问题, 基本就能通过。
Hr的效率很快, 当场就签了合同, 还领着她录入了打卡指纹, 工牌需要等两天才有。
周迟的公司在写字楼的11、12层,总共两层,听上去很多, 其实也还好, 打扫起来不会很累,还有扫地机器人可以使用, 工作量认真说起来不算大。
傅周顾录完指纹就被hr送进了电梯, 想在公司里溜达两圈都不行, 只能拿着合同重新回了车里,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五点。
5点是下班时间,c国严格遵照劳动法, 到点下班, 加班没有那么严重, 傅周顾眼巴巴看着, 生怕错过了周迟, 可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到周迟从里面出来。
仔细想想, 中午不少人出来吃饭,也没见周迟出来吃饭, 难道是点了外卖? C国的外卖虽然没有那么发达,但是像披萨汉堡之类的外送也很方便, 可能是点了这一类快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秘书出门给周迟带饭,或者周迟的另一半亲自过来送饭。
这事就不能细想,越想越憋得难受,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是这种细枝末节都能发散思维的人,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傅周顾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可她根本控制不住,又在车里等了很久,中途实在饿的不行,随便在路边的汉堡店买了个汉堡充饥,可乐喝得牙都感觉糙了。
傅周顾一直等到了晚上8点多,终于看到周迟的车从车库开了出来,幸好她记性不错,还记得周迟的车牌号,不然就凭周迟那毫无特色的黑色车型,分分钟过去好几辆,她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傅周顾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本来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一见到那熟悉的车牌号立刻精神抖擞,推上手刹,缓踩离合跟上。
傅周顾之前跟丢过一次,怕这次再跟丢,跟得十分紧,又怕周迟看到自己,因而中间始终保持隔着一辆车。
就这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一路跟到了郊外,那里都是独栋的小楼,围着栅栏的小院,家家户户都有茵绿的草坪,离市中心也不算太远,开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越往郊外走,路上的车辆就越少,不过也不用担心跟丢了,傅周顾总算稍微安心了些,远远的缀在周迟车后,看着周迟开进了一栋亮着暖色灯光的小楼。
傅周顾又开过去了点,见周迟进了车库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这才重新折返,把车停在稍远的一个拐角,翻出了车里扔着的一个墨镜,戴着墨镜下了车。
可惜她穿的不是帽衫,也没有带棒球帽,不然直接套上帽子更安全。
傅周顾鬼鬼祟祟地绕到周迟院外,盯着窗户里的暖光,周迟进车库之前灯就是亮的,显然家里有人等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周迟的伴侣,还有她们的孩子。
傅周顾趴在角落的栅栏边半蹲着盯了半天,怕被过路人看到,误以为她是什么不法分子,还专门找了个黑暗的角落。
傅周顾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住址,就可以走了,再这么蹲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看上去还像个变态。
可她的脑子和身体依然是不协调的,脑子冷静的下发着离开的指令,身体却一动不动的蹲着,蜷缩了太久的腿有些发麻,她伸了伸腿,继续盯着。
窗帘上依稀晃过了人影,先走过去了一道,又走过去了一道,里面的人好像在吃晚餐,这么晚吃晚餐,还是两个人一起吃的,看来她的伴侣对她还不错,不管多晚都等她一起回来吃饭。
傅周顾自虐地盯着那窗户上的两道人影,自虐地分析着眼前的局面,至少目前看来周迟过的是不错的,难怪杨华莹不肯让她来打扰周迟。
傅周顾一直盯到楼下的灯灭了,楼上的灯亮了,亮的还只有一个窗户,随即另一个窗户也亮了,那应该是浴室的窗户。
周迟两口子进了同一个卧室,又分别洗了澡,然后亲亲热热的睡觉,也许睡觉前还会做点别的。
傅周顾已经可以脑补出大致的画面,她扶着栅栏站了起来,眼眶干涩刺痛,腿也麻得一抽一抽,她又站着盯了好一会儿,直到浴室的灯灭了,卧室的灯也灭了,她才一瘸一拐,转身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回到车里插上钥匙,傅周顾拧了好几下都没能拧动,她的指尖竟然麻了,分明是腿在蹲着,指尖为什么会麻?真是好笑。
傅周顾使劲蜷了蜷手指,连握了好几下拳,感觉手才终于有了那么点知觉,她再度去拧钥匙,这次轻松拧开,脚踩在了离合上,可以挂档开路了。
傅周顾的脚却没有动,她直直盯着远方,突然觉得眼睛干得好痛,她趴了下去,趴在了方向盘上。
要是有眼药水就好了,傅周顾想着,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傅周顾趴了很久,久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晨跑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爬起来尝试着想睁开眼,发现根本睁不开,眼睛实在太痛了,就想把所有的泪液一口气全部抽干,只剩下干燥的眼皮摩擦着脆弱的眼球。
再这么下去,眼睛就要瞎了。
傅周顾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哭,这样起码能滋润滋润眼睛,起码能不费力地睁开眼。
可是她的身体再一次背叛了她,想哭的时候哭不出来,不想哭的时候倒是哗啦啦,她现在需要眼泪,眼泪却不需要她。
真是奇怪,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
傅周顾觉得自己冷静的可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不爱周迟了,感情这种东西好像挺没意思的。
傅周顾揉了揉眼睛,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分泌出了一点湿润,眼睛终于能睁开了,她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眼底都是血丝,眼眶也很红,看着像接连熬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样。
傅周顾正对着后视镜看眼睛,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周顾伸手挪了挪后视镜,让它对着那道身影照的更清晰些。那是个绑着马尾的女人,打眼一看像是omega,可是她骑着单车从面前经过的时候,甩动的马尾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后颈。她的后颈很平整,没有丝毫凸起,也不粉嫩,她没有腺体,是个beta。
一个beta骑着单车从自己车前经过,原本也没什么稀奇的,哪怕这个beta的车后座还载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可这个beta却长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是……席慕蝉?!
傅周顾下意识启动了车子,跟上了席慕蝉,席慕蝉载着那小女孩,一路骑行到了别墅区的中心地带。这里有一座小学,校门口人来人往,有的是自己骑车来的,有的是步行来的,也有大人开着私家车送来的,也有像席慕蝉这样载着过来的。
小女孩下了车,亲昵地冲席慕蝉摆手,甜甜的嗓音说着妈妈再见,然后便拎着书包进了学校。
席慕蝉和那小女孩挥手告别之后,调转车头回了家,傅周顾也一路跟着她回了家。
果然没错,席慕蝉进的是周迟的那栋两层小楼。
傅周顾死死盯着席慕蝉的背影,看着她把车支在了院子的草坪旁边,再看着她打开屋门进了屋。
不大会儿,周迟的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眼看已经开着上到了马路,席慕蝉又追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饭盒,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粗心,午饭都忘了拿。
周迟摇下车窗接过了饭盒,席慕蝉还探身进了车窗,傅周顾的角度并看不到席慕蝉探身进去做了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
周迟的车开走了,席慕蝉目送着周迟离开,抿了抿鲜红的嘴唇,心满意足地重新回了家里。
傅周顾全程看着,刚刚分泌出一点湿润的眼睛,再度干涩刺痛,手麻脚麻的感觉又出现了,她觉得指尖脚尖都是冷的,刺骨的冷。
傅周顾搓了搓手,想在车厢里翻出个毯子什么的,发现什么也没有,这边的9月气温很高,相当于国内的8月,这样的天气她又怎么会准备毛毯?
傅周顾搓了搓感觉快要冻僵的指尖,又手肘搁在方向盘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拧开钥匙开去学校。
一路上她的脑子都在飞速地回放着,一会儿是周迟站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一会儿是暖色的窗帘后两道幸福进餐的身影,一会儿又是那个笑起来带着两个小梨涡的可爱女孩,最后定格在席慕蝉探进车窗的那半截身影。
看吧,周迟幸福得很,不仅事业有成,还有娇妻和可爱的孩子。虽然女beta和omega是很难生出孩子的,可两个omega都有一定的概率,女beta和omega怎么就不行了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种概率低得离谱,这孩子并不是周迟和席慕蝉的,可就不能是人家领养的?
难怪没有人参加周迟的婚礼,也难怪周迟说自己在国内办了婚礼,因为女beta和omega也是不受法律承认的,不能办理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