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来客 第61章

“席秉渊的易感期比较特殊,市面上的绝大部分抑制剂都对他不起效果。”沈臣豫直言道,“所以,说实话,我一开始并不赞成他与你的婚姻。”

面对眼前Alpha坦荡又无情的目光,江然只轻轻笑了。

笑得很淡,也很真挚。

确实,他没有想到自己与席秉渊的婚姻之间还有这样一层隔阂,不过换位思考,沈臣豫身为席秉渊的朋友,不赞成这场婚姻也是真正在为席秉渊而在设身处地着想。

“因为我是个Beta?”江然顺势接下了沈臣豫未尽的话音。

“没错,等级越高的Alpha易感期越难熬,何况席秉渊本身自己的情况很特殊,他与祁知木保持婚姻关系的那些年情况还比较稳定,但是他们离婚之后,他的易感期就又开始反覆无常地紊乱。”

江然半阖起眼,会想起自己与席秉渊初结识的那段时间里对方行为中的反常,原来一切的真相归于这里,那些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沈臣豫顿了顿,“接下来就与你也有关系了。”

江然应声抬眸。

“他在易感期与你发生关系后来找我的那一次检查,信息素的控制程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效果都要更好。”沈臣豫似乎是勾了下唇。

闻言,江然缓慢地蹙起眉。

“应该也正是他的‘标记’,激活了你身体的机能,让你的腺体二次发育。这样很巧合地,他在你这里可以缓解易感期,而你因为受到腺体的影响,会对他的信息素产生反应。”

“你近来已经对他的信息素越来越敏感了吧,这也是你今天之所以来找我的原因。不过也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你们谁也没比谁好过,席秉渊在易感期时对你的依赖程度加重,你对他的信息素越来越敏感,这是一个双向的过程。”

沈臣豫全程面不改色,专业得像是个NPC在单纯走剧情。

江然则是因为这剧情的走向而愣住了。

席秉渊对他?有这种生理上的?依赖?

他忽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般的恍惚。

……

所以?

他对自己的依赖,其实是生理上的不可抗力么?

所以,他才希望自己是个Omega?

作为一个Alpha的生理本能,渴求有对等的信息素的回应?

而不是一个€€€€腺体残缺地聊胜于无的、完全没有信息素的Beta?

……

江然忽而僵滞在了原地。

良久,沉默。

这一阵沉默似乎久到了钝感如沈臣豫都觉得不对劲的程度,他从手中的数据里抬起头来,望向眼前像是忽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江然。

沈臣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Beta面上忽而变得这么苍白。

苍白地好像随时要在原地消逝一般。

沈副教授极其罕见地质疑了一瞬自己的专业能力,他在心中复盘反思,难不成他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怎么江然这表情和见了鬼一样?

在沈臣豫自我怀疑目光的凝视中,江然的喉结终于迟滞地动了一下,他的睫羽颤了颤,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最终发出了一声极其干涩的清咳,像失语许久后康复的患者一般。

“……怎么了?”沈臣豫试探发问,时刻注意着江然的表情变化。

“……”江然这才回过了神,他像是从一阵心悸中迟迟缓过来一般,面上缓慢地勾起一抹干涩的笑,“我……我只是有点……惊讶。”

沈臣豫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他自然不信,但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江然那表情怎么看都不是单纯惊讶的意思。

不过他也没什么立场去细究其中缘由,他又不是席秉渊,江然也不是他老婆。虽然他自己的婚姻状况也颇为微妙,但却也绝对不像这两人那么离谱。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于是本着职业的习惯和素养,沈臣豫继续追问道。

江然唇角翕张,他眨了眨眼,直到彻底敛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才抬眸道:“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呢?”

他的双眸明亮,闪烁着几分水光。

“缓解?”沈臣豫奇怪地皱起眉,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缓解什么?”

“缓解席秉渊的易感期。”

“……你陪着他不就好了?”沈臣豫更奇怪了。

“……就是,缓解,他对我的……这种……依赖?”江然艰难地整理了一下措辞,纠结道。

沈臣豫:“……”

这两口子都什么毛病。

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人类之间的感情问题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投入学术而没有跟上时代的转变吗?

“有必要?”

于是他发自内心地反问。

面对江然忽而沉默的目光,沈臣豫也最终咽下了口中的话,他隐约直觉自己此时该给对方一个缄口的机会。

况且,也的确没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席秉渊的易感期,更别说缓解席秉渊在易感期对江然的依赖了。

毕竟生理学上的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正是这么荒谬地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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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两口子迫害沈副教授现场

第69章 别扭的关系

结束了一场还算顺利的会诊,临行走到办公室门前时,沈臣豫忽而在后边问住了江然。

“席秉渊什么时侯来复查?”

江然推门的手顿了顿,没有直接出去,也没有回头,只是在原地垂着眸默了一瞬,随后轻声说不知道。

他不是在回避,也不是在说谎,他的确不知。

沈臣豫闻言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议的表情,只点点头说了声“行”,便没再出声,只自己低头继续做事。

江然在原地静默了两秒,放在门把手的手缓缓放下,他忽而转过头开口道:“为什么问我。”

他发自内心地想要知道沈臣豫的答案。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在席秉渊的朋友与更多人的眼里,他已经是席秉渊身边那个无可争议的另一半。

他们在外人的眼中,俨然已经是同体连心的、不容置喙的亲密关系。

而在重逢祈知木之前,就连他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但是现实如今也在反复敲打着他自欺欺人的幻想:你只是一个盗窃者。

沈臣豫闻言也抬了头,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是在等他先开口。

江然对上沈臣豫那一双平静幽深的眸,心中难免浮上几分在当下有几分突兀的笑意,该说不说呢,果然是席秉渊的朋友啊,两人就连这种盯得人心中空荡荡发毛的目光都是如此相似的。

于是江然妥协地叹息,掀过这一阵苦中作乐的念头,在唇角微微抿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我是想说……席秉渊的事情,你不必来问我。”

的确不必过问。

也正是被沈臣豫这一问,江然才在恍惚中意识到他在与席秉渊的婚姻之中一直以来感受到的违和究竟在何处€€€€其实他们还是处于各自的生活中,关于对方的生活,彼此都并没有真正亲密地参与进去过。

江然想,这一回他大概是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在求索的答案。

然而沈臣豫却始终盯着他,没有反驳,而是面不改色地表现出不以为意:“那我问谁。”

江然觉得好笑:“你或许可以自己联系他?”

沈臣豫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可不是个好联系上的。”说着,他忽而懒懒笑了笑,“倒是你,比他好说话多了。”

江然有些惊讶地抬眸。

继而他听到沈臣豫半是吐槽半是玩笑的口吻:“所以与其被恶友刻意忽视,不如来找心软的席夫人咯。”

“……”江然只张了张口看着他,迟迟没有回话。

沈臣豫再从自己那一堆实验数据中抬起头来,他一双沉静的眼直直望向江然,语气笃定:“你是他这些年来第一个带到我面前的人。”

江然极缓地眨了眨眼。

“所以……”沈臣豫下一秒又低下头看他的数据,状似无意道,“你不必担忧自己在他那里的分量。”

江然沉默几秒,最终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才开门离去。

直到听到那一扇门“啪嗒”落上锁的声音,沈臣豫才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

这两个人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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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无星无辰,黝黑得相当彻底,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落入耳中也沥沥清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江然没有回头,只在余光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收回目光,眼底在凝重的夜色里蔓延出一片寂寂之色。

“陈橙。”

身型高大清俊的Alpha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开口。两人并肩坐在高楼的落地窗前,静静看着雨夜之中闪烁的霓虹灯火。

他比江然高一点,坐着时亦然,在目前这个距离,他能看到昏黄光影映在江然刷子般的黑色长睫上之后,在对方脸上投下的大片如扇浓密的阴影。

江然很好看€€€€即使是死亡顶光下也看不出什么瑕疵。只是那太过于明亮的光笼着他的脸,反而让那一双眉宇在冬日的水汽之中呈现出朦胧不清的模样。

在陈橙思绪莫名飘远时,江然倏地抬起眼,转头望向他,那双眼在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但又似乎全然没有看起来那么明亮,只是敛着情绪静静地注视着他。

继而他看见那双颜色很淡的唇轻启,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伴随着江然并无起伏的声线缓缓响起。

“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很重要么。”他垂下眸,尽力平淡地发问。

他试图在好友面前把自己欠佳的状态掩饰好。

“……信息素?”陈橙也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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