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好言相劝：“再晚回学校，就到宿舍门禁时间了。”
陆屿行看都没看时间：“还早。”
电梯门开关的呼呲声从里面隐约地传出来，从里走出一个抱着小孩的住户，看着安全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个大男生，打量的视线里带着点探究。
商€€自己都觉得，他俩男的大半夜的往这儿一戳，暧昧地磨蹭半天，实在是有碍观瞻。
他侧身给人让出路，待那住户走了，他才对陆屿行一抬下巴。
陆屿行把他不情愿的神态看在眼里，心想要进你的门可真难，随后沉默地跟上。
商€€住七楼，二人坐电梯上楼。
北方冬天冷，小区楼里从十一月份开始供暖。今天正好是十一月的头一天，电梯里仿佛都有暖风。
皮肤跟温暖的空气一接触，冻得麻木的神经重新活络起来，商€€脖子上一阵针扎似的痒。他藏在宽松外衣下的肩膀没忍住小幅度地动了动，肩膀跟衣料摩擦，却不解痒。
他皱起眉，把陆屿行领进家门。
陆屿行第一次来商€€家，一眼快速把屋内陈设掠过，屋子里物品摆放有点杂乱，但是整体挺干净的。
他收回视线，“家里有药吗？过敏药。”
“没有，”家里比外头更热些，商€€进门就利索把外套给脱了，随手扔到衣帽架上，“我待会儿叫外送。宝贝你回去吧。”
陆屿行却问他：“楼下有药店？”
商€€懵了一下，“呃，有。”
“外送太慢了，我去买。”
商€€觉得没什么必要。
外送再慢，大半小时也该到了。
但他此时此刻太想进洗手间漱口了，只盼着陆屿行能赶紧从他的眼前消失，于是胡乱地点了两下头。
“行，谢谢宝贝。”
陆屿行忽地没了声。
商€€疑惑地扭头看他，结果对上陆屿行沉静的眸子。
“不用。”陆屿行说，“是我该说对不起。”
*
房门轻轻被人带上，商€€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火速先去了洗手间。
五分钟后，他带着快被自己搓破了的嘴皮子回到客厅。趁着没人在，他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瘫，抬手摸了两下嘴唇。
头回也就罢了，他当时忙着震惊，亲吻的体验反而被忽略。
谁知道还他妈有第二回？
商€€一闭眼，脑子里就是陆屿行嘴唇的触感。
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他有点心塞。
能怪得了谁？还不是自己找的麻烦？
认了吧，反正等陆屿行想起来一切，恶心程度肯定不会比自己低。
这么自我催眠过后，商€€还是免不了心烦意乱，房间里过热的温度烧得他后背又疼又痒。
家里静得出奇，他感觉自己和崩溃边沿靠得太近了，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还是起身去把闲置已久的行李箱翻出来了。
打开箱子，从内侧夹层里翻出一包烟。
打火机“嗒”的一声，屋内多了一星橘色的烟草火光。高考完以后他就没怎么碰过烟了，但还是常在自己平常够不到的地方放上一包。
家里有个客人，虽然是不速之客，商€€仍下意识地打算去阳台，免得待会儿陆屿行回来染上一身烟味，吸一肚子二手烟。
走出两步，通向阳台的门都打开了，脚步突然顿住。
不对，这是我家！那傻狗非要进来的，我管他干嘛？
他拉上门，心安理得地坐回了沙发。
于是当几分钟后，陆屿行提着一袋过敏药回来，还没进门，先被屋里的烟味猛呛了一口。
他怔了怔，才看见给他开门的商€€唇上叼着一支烟。
朦胧的青色烟雾将两人的视线隔开，陆屿行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可当他从脑海中尝试寻找相似的记忆时，却抓了个空。
见他半晌不说话，商€€笑着问：“不让抽烟啊宝贝？”
他问完，却没有要等陆屿行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走去。
陆屿行跟在他后面，从手里的袋子里取出买的两种药，外涂的药膏，还有一样口服药，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商€€身上瞧。
商€€会抽烟，这让陆屿行很意外。
不是说不好……当然，抽烟是对身体不大好，但更重要的是，跟商€€本人不太搭调。
商€€没精打采地在沙发上坐下，眼皮往下压着，身上多了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颓废感，侧脸冷冷的，看起来不大想搭理人的样子。可刚刚还是笑眯眯地叫他“宝贝”。
陆屿行突然就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无措地顿在原地。
察觉到他的视线，商€€抬眸望了过去，见陆屿行盯着自己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嫌弃他这个烟雾制造机。
“……”
他在心里把这只事儿特多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却是把嘴里的烟拿下来了，正准备摁灭€€€€
“抽吧。”陆屿行说。
“……哦。”
商€€重新把烟嘴给塞回去了，动作比之前呆了点。
陆屿行往他面前的茶几上瞥了眼。
一只纸杯子里盛了点水，里头扔了一截抽完了的烟头。连烟灰缸都没有，可见不是常抽的。
心情不好？
什么蠢问题……过敏了谁能心情愉快。
陆屿行不再耽搁，从桌上取了只杯子去给商€€找水，以为饮水机理所应当在厨房，去了发现灶台上连口锅都没有，架子上只摆了些速食产品。
而后又去翻冰箱，里面只有零食，没水。他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上次陆云笙托他带给商€€的一些东西，大部分都不见了，剩下一袋芒果干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商€€看着陆屿行像只没方向的松鼠似的在自己家里跑来跑去，惊得不知要说什么了。
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啊？
陆屿行不得不停下来问他：“家里的水在哪儿？”
“卧室……”
商€€没想过家里会来人，饮水机就只为自己方便，搬到了卧室里。
“我能进去吗？”
商€€想了一下。
他卧室里有几件衣服挂在椅子上没收拾，但应该还能见人。
遂点头：“嗯。”
房间里有纺织物的香味，陆屿行闷头进去，被商€€的味道团团围住。
商€€床上的被子没叠起，只有睡人的地方掀起一角，其他地方异常平整，看得出睡姿规矩到了可怕的地步。
陆屿行没忍住把那一角看了又看，唇边掠起一点笑弧。
接过水，他回客厅。
商€€抽完了一支烟，烟头扔到他自制的简易烟灰缸里，伸手去够桌上的烟盒。
陆屿行先一步把水递过去，把那盒药拆了按说明书取两粒，顺手又递了过去。
商€€接得挺懵，烟也没碰着，只好先把药给喝了。
陆屿行着手去开另一盒外涂的药膏，撕开锡纸密封。锡纸撕开的霎那，手还没用力，里头的软膏自己冒了出来。
商€€总觉得怪，被人照顾的感觉令他挺不自在，伸出手：“我来吧。”
陆屿行没动，说：“还有后背，你方便吗？”
他食指上还有药膏，商€€懒得推搪了，拧过身，坦荡地把上衣一撩，后背留给陆屿行。
嘴都亲了，涂个药算什么。
商€€的底线麻木地降低了许多。
陆屿行这个上药的，反而不如他干脆。眼下正对着的就是商€€的后背，一大片都隐隐泛红。他抿了下唇，细致地涂过药，晾了几分钟，帮商€€把衣服放下来了。
清凉的药膏很快见效，把商€€的难受减了七八分。
剩下的都由他自己来，擦过脖颈，到胸口的时候也没避着陆屿行。
商€€越大方，陆屿行就情不自禁地往深处想了。
“我们以前有……过？”
商€€丢下药管，不明所以：“有过什么？”
陆屿行本来对这种事也不避讳，见他没听明白，索性直接说了：“我们有上过床？”
“………………”
商€€幽幽道：“有哦。”
他盯着陆屿行的脸看，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但陆屿行只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
“嗯。”
商€€张了张唇，突然就很想念那个刚从医院病房苏醒过来的陆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