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自觉地收声。
文佳悦:“听到了吧?陆大佬都说是假的。”
耿凯旋:“可商€€是gay这事,也没人能证明是谣言吧?他自己今天不是也什么都没澄清?要是换了正常男人,被人造谣说是同性恋,早就坐不住澄清了。”
田邈若有所思。
除了商€€是个gay这一点他有把握以外,他在论坛里说的那些大多都是胡诌。但现在看陆屿行对商€€的厌恶不像假,说明他之前也不清楚商€€是喜欢男人的。
田邈悬着的心忽然放松下来。
就算商€€到时候把我的事说出来,又能有几个人信?现在连陆屿行都恶心他了……
文佳悦气不过,对耿凯旋道:“你有证据吗你就造谣?”
“呵,田邈可是亲眼见过商€€跟男的在外面搂搂抱抱……辣眼睛的我都懒得说。”
另一个三班的女生吃惊地道:“真的?”
“卧槽,昨天没在帖子里听过啊,田邈见过?”几个人声音都压低了,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陆屿行的脚步放缓,眸光渐渐沉下来。
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兀然亮起,他低头看了眼,是商€€的电话。
陆屿行往道牙石一侧走了几步,戴上一边蓝牙耳机,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可那头却迟迟没有声音。
周围几人兴奋的讨论声还没停,陆屿行压着情绪,耐心等了几秒。
“宝贝?”清澈的嗓音仿佛把心头的躁郁都驱散几分。
陆屿行:“……嗯。”
商€€的声音轻到不可思议:“有时间吗?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的嗓音不知为何变得很小心又很柔软,陆屿行听完,原本还很冷硬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到家了?”
“嗯。”
陆屿行扫了眼一旁叽叽喳喳的几人,道:“等我过去找你。”
大概是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电话那头思索了片刻,便“嗯”了声。
挂掉电话,他摘下耳机,旁边的人还在说着。
田邈被几个人围在中间。
只有文佳悦迷茫地将目光投向陆屿行,听见几人煞有介事的讨论,不明白究竟应该相信哪一方。
“帖子里说那个姓贺的男生,跟商€€是什么关系?不会真像里面说的……”
田邈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说:“这我不好说了。但商€€手腕上那块表好像是那男生送的……我之前看见他俩在校门口附近,那男生亲手把表递给商€€的。”
“很贵吗?”
耿凯旋嘲讽道:“去掉‘吗’,官网售价八万九。”
有人抽了口凉气。
耿凯旋:“不过那姓贺的我知道,家里不是一般有钱,要是真送给男朋友的礼物,那表也太小气了。”
“八万九还小气?”
“对那种级别的人来说,小气。”
“卧槽!”
田邈听见这些惊叹声,油然而生一种虚荣感,他也笑了,用一种有点猥琐的玩笑语气说:“这价……送炮友可能差不多吧。”
他没注意到身边走在他前面的人脚步慢下来。
田邈脸上的笑还没收起来,听到一道低沉又冷静的声音:“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田邈愣了下,转头看到陆屿行冷淡的脸,那寒星微亮的漆黑眼珠仿佛有种攫取人灵魂的魄力。
“我说这价送炮友可€€€€”
他话音未落,陆屿行的拳头已经重重袭了上来。
田邈被打中下巴,倒在地上,嗓子里没说完的话变成一声声难听的呻/吟。
陆屿行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面无表情抡起第二拳。
“草€€€€”耿凯旋反应过来,连忙上手拉人。
陆屿行看见这张脸,眉头都没动一下,手肘猛地砸在耿凯旋的腹部。
这一下快到胃上,耿凯旋差点当场吐出来。其他几个女生直接被吓傻了,杵在原地谁也没敢乱动。
田邈在下巴剧烈的疼痛中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不断地用膝盖和拳头反击,但陆屿行只是扛着,一声不吭地挥动拳头。
他瞳孔太黑,没有灯光时,无法从里面辨认出任何情绪,像是深渊。
€€€€我会被他打死。
一瞬间,田邈被一种巨大的恐慌笼罩。
他强烈的求生欲被激起,抬手捂住脸,另一只手在自己的书包和粗糙的地面上不断摸索。手指摸到路边花坛里一块硬物!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拾起,卖力地戳在陆屿行的脑袋上!
一抹血色从陆屿行白色的颈间落下,热乎乎地滴在田邈脸上。
他愣住。其他被吓呆的人见血后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过来拉架。
陆屿行力气出奇的大,几个人一起都没能把他拉开。耿凯旋骂了一声,忙从地上起来加了把力。
陆屿行一只手捂着后颈的伤口,被几人拖开时右腿还在田邈腹上狠踹了脚。
有个女生下意识地就要报警,耿凯旋道:“先到医院。”
他抓着陆屿行的领子,还想骂两句,对上对方黑沉的眸子,后背悚然一凉,满嘴的脏话都被吞回肚子里。
耿凯旋掏手机叫完车,看了眼把田邈跟陆屿行两个人的状况。
田邈被打得挺狠,但陆屿行下手避开要害,倒是没把人往死里打。
陆屿行的情况就比较麻烦了,被石砖砸了一下,伤口在头……
草,耿凯旋心里一慌。不会搞出人命来吧……
他看向陆屿行,后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按着头部的伤口止血,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像刚才那个像疯狗一样揍人的,和现在这个头部受伤的都不是他一样,还是那个在教室里安然上课的陆屿行。
但有他这种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态度在,边上几个男女反而都安心了一些。
耿凯旋后背都被汗湿了,心里骂着脏话咬紧牙。
我日,这人真他妈疯……
*
所幸,陆屿行的伤口不算太深,不过伤在头部,还是要留在急诊观察情况,稍后伤势好转也需要做一系列检查。
陪同的几个人俱是松了口气。
耿凯旋什么脾气都没了,在医院里不停抹汗。
简单包扎好,陆屿行才后知后觉到头部受创的晕眩感。
“你们回去吧。”
耿凯旋见他一副快睡着了的表情,道:“你不然叫家属过来吧?”
“不用。”
“不用个屁不用!到时候你晕死在这儿,我们谁给你签字啊?”
陆屿行最后还是给陆云笙打了通电话。
打人的时候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跟陆云笙解释的时候,却憋了半分钟才敢开口。
等陆云笙在深夜赶到医院,几个男女才心惊胆战地回了学校。但这一晚,觉一定是睡不好的。
听过陆屿行解释过原委,陆云笙坐在一旁,用一种让陆屿行十分不安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
“三个月被砸两次脑子,你也是够可以的。”
“……”
听出他哥实打实地在生气,陆屿行识时务地没再吭声。
大老远把陆云笙从家里的温床叫起来,他也的确是很愧疚。
但对揍过田邈一次,陆屿行倒不后悔。
他头晕得厉害,跟陆云笙说过“对不起”后,便昏睡了过去。
……
他大概是睡了很久。
一场梦境,翻来覆去地变换。
从一张被烟雾挡住的少年的侧脸,转到演出的主席台……他怀里抱着他的大提琴,身侧响起与他的琴声相契合的钢琴旋律,再到在领奖台上,他从颁奖者手中接过第一名的荣誉证书,颇觉无趣地在台下扫视一圈,轻易地便跟一道追逐着他的眼睛对上。他被那道冷淡又专注的眼睛注视着,平静的心跳便跟着亢奋起来。
但无声的梦境突兀地闯入嘈杂的叫喊声,医用推车、病患痛苦的呜咽撕扯着他,意图将他从这段不算美好的梦境中唤醒。
“嗯……”
陆云笙在窄小的陪护床上将就了一晚,早晨就清醒过来。
听到陆屿行这一声仿佛是梦魇般的轻哼,他出声叫了陆屿行一声。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脑后的阵痛令他感觉到些许迷茫。
“醒了?头还疼吗?”陆云笙问。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
陆屿行有点迟钝地“嗯”了一声。
陆云笙:“要坐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