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公也作美,阳光格外明媚,天空湛蓝湛蓝,云朵蓬松洁白,空气中还有幽幽的丹桂香。
宋叔安排了司机和两个助理送迟雪洱去学校,他本来也要一起去的,但别墅还有别的重要工作需要他留下,所以只能作罢。
所幸迟雪洱这次只是新学期正常开学,不是大一新生第一次入校,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流程要走,应该还算很好应付。
他们到达时,校门口早就已经喧哗了起来,很多轿车在林荫道下的路边依次排开,还有各种横幅和迎新队伍,熙熙攘攘,特别热闹。
迟雪洱透过车窗朝外面看,手心竟然有些出汗。
颜清在这时又给他发微信,问他到没到,他们可以先在门口碰头。
迟雪洱眼睛一亮,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给他回复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有他们的车牌号。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先是确认了一眼车牌号,便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迟雪洱立刻跟司机说了声,打开车门下去。
颜清这个人,人如其名,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好看,身材高挑,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斜挎着单肩包,很典型的男大学生的模样,特别有少年感。
“雪洱。”看到他下车,颜清先扬起手给他打招呼。
迟雪洱也挥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颜清笑了笑,视线先在他身后的车子扫了一遍,笑道:“真不愧是小少爷,你们家换新车了啊,这车可比之前的要高级多了。”
“是吗。”迟雪洱也回头看一眼,之前他来学校应该是乘的迟谷峰的车,现在是陆熵的,虽然不知道以前的是什么车型,但想也知道肯定是陆熵的车要更豪华一些。
“对啊,这车一看就贵的不行,我们家估计下辈子也开不起。”颜清又玩笑两句,抬手揽住他的肩膀:“不说车了,咱们赶紧先进去报道吧,对了,你暑假都在忙什么呀,找了你两次也不见你有时间搭理我……”
两人边说边往学校里走,司机不能把车开进去,两个黑衣助理便在后面跟着,始终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迟雪洱其实并不想让他们这样跟着,觉得太扎眼了,但宋叔担心他的身体,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说一开始想要派四个过来的。
迟雪洱一听也不敢说什么了,生怕他真的弄四个黑衣大汉过来。
接下来就是跟颜清一起忙开学报到的流程,虽然过程很吵闹混乱,填表时他们俩还分别被一拨拨的人过来搭讪,即使如此迟雪洱的热情却仍然未减分毫。
尤其看到有大一新生捧着刚领的军训服经过时,眼睛里都快放出光来。
他因为身体原因,学校是不敢让他参加军训的,因此周围的同学还很羡慕他,却不知他内心其实一直对军训生活有着向往。
颜清护着他挤开人群往外走,到了一条安静的林荫道,抬手拎着衬衣领口散热:“要了命了,每次跟你走在一起都扎眼的要死,不然下次直接说有对象得了,免得一直有人过来问这问那,聒噪。”
迟雪洱听他这样说,笑笑没有回话。
颜清是个帅而自知的人,但却从不会因此过分在意自己的相貌,反倒很讨厌别人因为他的脸就擅自黏上来,骨子里多少带着几分学艺术的人的孤傲和清高。
迟雪洱挺喜欢他的性格的,直来直去,善恶分明。
“你还笑。”颜清看着他,叹道:“你这张脸可比我的夸张多了,还总是容易招惹些奇怪的人,难怪你家里现在都给你配贴身保镖了。”
颜清说完侧头朝不远处的两个黑衣助理瞥了眼。
迟雪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苦笑一声:“我有点饿了,咱们要不要去食堂吃点东西。”
他这样说也不全是在转移话题,本来他就有低血糖,不太经饿,一饿就容易头晕恶心,刚才跑来跑去又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这会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了。
颜清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皮肤常年白得像玉,秀丽的眉眼像苍白的山水画,睫毛颤动的弧度也充满了易碎的脆弱感,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对他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颜清看着看着,也更加能理解刚才那些人厚着脸皮也要凑上来搭话的心理。
“也行。”怕他身体又不舒服,颜清也不敢再多耽误,拥住他的肩膀往食堂的方向走:“一个暑假没吃食堂,我也挺怀念那清汤寡水的味的。”
这个点学生们都在忙其他的事,食堂并不是特别挤,迟雪洱点了份红烧牛腩套餐,跟颜清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忙活了半天,两人正打算安静品尝美食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却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洱洱,好巧在这里碰到你。”
颜清刚要拿勺子舀煲仔饭,闻言皱眉“啧”了一声,眼睛里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低声道:“惹人厌的家伙来了。”
迟雪洱握着筷子,迷茫眨了眨眼。
抬头便看到一行几个男生向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迟雪洱已经见过,是上次在商场里偶遇的姜黎,此刻正双手插兜,一脸痞笑地望着他。
迟雪洱没给他眼神,目光落在为首的高个男生身上,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个名字,付云霄。
着实是个相貌出众的帅哥,看衣着就知道家境不菲,气质斯文清爽,比旁边痞里痞气的姜黎要好上许多。
愣神间,付云霄已经走到他们桌前,看一眼他们的餐盘,笑道:“洱洱你又这么挑食,青椒全都捡出来了。”
这故作熟稔的语气,如果是不清楚他们关系的路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以为他们是很亲密的朋友。
迟雪洱放下手中的勺子,点点头打招呼道:“多谢学长关心,我不挑食,青椒一会也会吃掉的。”
他说话还是那副慢吞吞的语调,嗓音清润,充满了礼貌的疏离感。
付云霄似乎有些意外迟雪洱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脸上的笑意微僵,却还是继续说:“是吗,不挑食挺好的,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我看你们的桌子还有空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拼个桌吗?”
迟雪洱皱眉,他本来就饿得不舒服,现在美食在前,却一直被这些人耽误没办法享用,即使这人是“迟雪洱”崇拜的学长,他也不禁有了些不耐烦的情绪。
只是在他还在纠结怎么恰当措辞时,却有人比他更直接地先发作出来。
“如果我说介意,那学长们可以现在就离开不打扰我们吃饭了吗。”
话音落下,在场几个人同时看向同一个方向,颜清单手托着腮,薄薄的凤眼微耷,没有表情的五官更显冷艳,透着股不耐烦的清冷劲。
这话说得太不留情面,虽然他们多少也都听说过颜清是个什么鬼见愁的怪性子,但此刻也不免觉得拉不下来面子。
后面的姜黎率先就要发作,却被付云霄一把拉下,他表情一直还算淡定,始终是那副斯斯文文,云淡风轻的模样。
“行,那你们先吃,我们去旁边。”
说罢,又低头看向迟雪洱,柔声说:“洱洱,有空我们再聊。”
迟雪洱点点头。
颜清在对面冷哼:“口不对心,真虚伪。”
迟雪洱无奈,小声提醒他:“他们还没走远呐。”
颜清才不在意,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个付云霄成天笑眯眯不怀好意的样子,不知道对你打什么鬼主意,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好,别像个小傻子一样成天学长学长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了。”
迟雪洱眨眨眼,虚心求教:“他对我打什么鬼主意?”
颜清看着他干净的眼睛,挑起眉:“他想泡你,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迟雪洱听完,默了几秒,不在意地扯一下嘴角:“他有女朋友的。”
记忆中,作者有随意提了一笔付云霄有个传闻中女朋友的设定。
“就是这样才可恶啊,有女朋友还想来吊你,渣男中的渣男。”颜清越说越气愤,握拳砸一下桌子:“我跟你讲雪洱,你最好听我劝离他远点,不然迟早吃亏。”
迟雪洱继续吃他的饭,一口一口嚼着香软的米粒,垂着睫毛慢吞吞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颜清愣愣,颇有些意外地望着他。
劝虽然是他劝的,但说实话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劝迟雪洱了,只是以前这个小傻瓜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付云霄的蛊,提到他时总是一脸崇拜的模样,哪怕那个渣男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明摆着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吊着他,他也依然甘之如饴。
气得颜清恨铁不成钢地骂过他好几次。
所以这次听他这么干脆的回应,自然觉得惊讶。
但不管怎样,如果迟雪洱真的能想开,身为他的朋友,颜清当然是为他开心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接连给他夹了两筷子菜。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迟雪洱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撇撇嘴道:“小清,你不要趁机把不喜欢吃的胡萝卜偷偷夹给我。”
开学第一天并不需要去教室上课,迟雪洱后来又跟颜清去宿舍呆了会,到傍晚时,才想起他该回去的事。
颜清送他到校门口:“你这学期还是不住宿舍吗?”
大一的时候迟雪洱身体不好,总是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虽然交了住宿费,却几乎没怎么来住过。
迟雪洱仰头想了想:“可能吧,我要问问。”
他其实也挺想住宿舍的,也有点喜欢刚才在宿舍里跟其他同学聊天说笑时的氛围,只是这件事他可能一个人做不了主,怕还是要跟陆熵商量一下才行。
颜清以为是他家里人不放心他的身体,所以还要回去申请,叹口气道:“有时候真挺心疼你的,你这纸糊的小身板,正是青春放纵的年纪,却有很多刺激好玩的事都不能做。”
迟雪洱歪歪头,抿唇笑笑,傍晚的霞光落在他珍珠粒似的酒窝里,精致的面容像漫画中的精灵。
“有你这样的朋友陪我就好了呀,其他的都无所谓。”
颜清看着他,有些感动,上前一把搂住他:“我的雪洱宝贝好乖好乖,真不亏哥哥我处处护着你。”
迟雪洱被他抱得紧紧的,笑着抬手搭住他的肩头:“小清你太夸张了。”
一阵凉风吹来,颜清动了动鼻尖,又往他脖子那里嗅嗅,低声道:“雪洱,你身上好香啊。”
迟雪洱被他闻得有点痒,笑着缩脖子:“别闹,我一个大男生有什么香的。”
“真的。”颜清跟他强调:”不是女孩子身上那种香水味,淡淡的,涩甜涩甜的,像是药香,是不是最近吃药吃太多了的原因?”
听他这么说,迟雪洱便想到可能是这段时间喝的那些药汤,也低头在领间闻闻,不过他自己倒是闻不出什么。
“会难闻吗?”
中药这种东西,大部分人都觉得腥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倒也不是……”颜清低喃,像上了瘾似的又去闻他:“我还挺喜欢的,再给我闻闻。”
迟雪洱不想跟他闹,笑着躲开。
不远处传来一声汽车鸣笛,迟雪洱回头看一眼,认出是别墅的车,应该是在催他,便只好在这里跟颜清道了别。
加快脚步走过去,已经有司机下来提前给他开好车门,迟雪洱表达了谢意,却在弯腰要进车时蓦然愣住。
宽阔的后座空间,身穿黑衣的男人端坐在真皮座椅上,发丝后梳,深刻锋利的眉骨展露无遗,望着他的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迟雪洱的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陆熵!”
他真的没有想到陆熵会来,时隔仅半个月,再次见面时,却觉得他们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迟雪洱不知道的是,此刻看着陆熵时,他眼神中的喜悦分明而又热烈。
陆熵冷峻的面部轮廓略显柔和,手臂搁在座椅中间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发什么呆,还不上来。”
许久不听他的声音,似乎比以前愈发低沉醇厚,入耳磁性动听,迟雪洱刚想完就觉得自己怎么老对一个男人的声线这么敏感,偷偷热了脸,弯腰钻进车里。
车门关上,不知道为什么司机并没有一起进来,空间封闭,只有他们两个。
迟雪洱刚开始激动的心情已经渐渐平静,心跳的速度也放缓:“我本来以为你出差还要一周才能结束,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答应了要陪你开学报到,我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