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僵着语调问:“看什么。”
顾砚眼神露骨,说的话也丝毫不加掩饰:“在看嫂子眉眼含春,面若桃花,昨晚肯定一夜春宵吧。”
知道他轻佻,但也没想到什么话他都能说得出来,虽然很想骂这家伙一句无耻,但碍于场合,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撇过脸不搭理他。
顾砚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耸耸肩,桃花眼弯出漂亮暧昧的弧度,伸出手指在迟雪洱光滑的后颈划了一下。
迟雪洱睁大眼睛,后颈的皮肤霎时寒毛直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侧身躲开他。
顾砚抬起手,一脸玩味:“嫂子别误会,我就是感叹一下,表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他那种性格的人,竟然还会故意留下痕迹,看不出来这方面占有欲还挺强的,亏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真和尚。”
怪不得刚才陆母拉着他说话时,目光就一直在朝他脖子那附近流连,还时不时露出很满意的神色,原来竟然是因为他后颈那里有痕迹的原因吗!
救命,这太尴尬了,迟雪洱脸热到快要爆炸,陆熵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昨晚他又是有多忘情,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砚倒是挺心满意足的,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意料之外的画面,不枉他特意在这多等了半天。
而且迟雪洱的反应也很有意思,脸皮子薄的像水晶,人也玻璃似的干净透明,这种性格简直太适合被逗了,看得人肚子里直冒坏水。
忍不住又贴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其实我有点好奇,我表哥是不是跟他外表看起来一样能干啊。”
“!”
迟雪洱突然起身的动作碰到了茶几,上面的杯盏跟着微微颤动。
陆熵朝这边瞥了眼,直接起身过来。
“哪里不舒服吗。”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太好,陆熵握住他的手低声问。
迟雪洱呼吸还有些快,因为顾砚刚才那些话的原因,他对陆熵此刻是有一些怨念的,撇撇嘴想要把手挣开。
陆熵看着他的侧脸,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更紧地握住他,跟陆母告了别,便直接带着他离开。
坐进车里后,许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气氛安静得让人感到沉闷。
车窗外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块看起来很厚重,像是喝饱了水的海绵,随时都要破云而出。
迟雪洱撑着下巴,突然说了句:“快要下雨了。”
语气幽幽的,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陆熵一直都在观察他,闻言也跟着朝外面看一眼:“嗯。”
迟雪洱半仰着脸,纤长的睫毛像两把卷翘的小扇子,侧眼亮晶晶的:“我们的协议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陆熵目光忽地一顿,从他的睫毛慢慢下移到淡粉色的嘴唇。
迟雪洱像是在无意识呢喃,唇瓣轻轻开合:“结束后我们就要去办离婚了吧,真神奇,我才20岁,结婚和离婚竟然在一年内全部都经历了……”
话没说完就被抓住手腕一把拉到旁边,肩膀撞到身旁人坚硬的胸口,迟雪洱吓了一跳,抬头的同时阴影覆面而下。
陆熵直接低头亲了下来。
第30章 30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了, 迟雪洱被含住唇瓣亲了一会,直到感到有湿热的东西想要撬开他的唇缝时才蓦然清醒过来。
双手挡在陆熵胸前将他用力推开。
“你干什么!”
因为惊吓和紧张,他的嗓子都有些发抖。
本以为会得到陆熵的解释, 可被推开后的男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眼望着他, 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他的视线一向很有压迫感, 迟雪洱被盯着看了会,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刚才被强吻的气愤也渐渐淡了,咽一下喉咙:“我, 是不是推得太重了,谁让你,刚才那么突然……”
不仅突然,还有些粗暴, 直到现在他嘴唇上的触感还依然没有消失,被摩擦得微微发烫。
“洱洱,我们才刚从陆宅出来。”
僵持须臾,陆熵总算是开口, 声音有点冷。
迟雪洱愣愣, 也很快明白过来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也是,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来见家长,协议正式执行也不过才两个月左右,长征路才只走了个开头, 他突然就提协议结束和离婚这种话, 的确是太心急了些。
显得他好像很没有契约精神。
看陆熵的神色和反应,他似乎也对自己这种态度很不满, 隐隐有些怒意,刚才那个粗鲁的亲吻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迟雪洱心里最后的那点脾气也全都消散了,手指局促地摸着座椅:“我知道了,我以后不随便说这种话了,也会好好配合你履行协议内容的。”
这样说应该算是完美应答了吧,毕竟陆熵这种常年处于上位,享受掌控欲的大老板,肯定也是比较喜欢配合度高的合作对象。
迟雪洱忐忑地想,偷偷朝旁边瞄去。
陆熵却又再次陷入沉默中,用一种迟雪洱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好一会才撇开目光,重新坐直身体。
“嗯。”
*
大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入冬的雨,打在身上格外湿冷,寒意丝丝缕缕,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迟雪洱最怕冷,他的身体也受不住寒,所以早早就裹上了羽绒服,他身形修长,即使裹得圆滚滚的也不显笨重。
反倒看起来温润了许多,中和了身上的淡漠感,即使冷冷的不说话时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也因为如此,上午两节课再加上食堂一顿午饭的时间,他就收到了三封信,当然不是他自愿收的,送信件的同学也是费尽心思,竟然用借作业,还书,还有请喝奶茶的由头,偷偷把卡片塞在里面。
等迟雪洱发现这些东西里面有玄机时,想拒绝也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他正在宿舍对着这些信件叹气,旁边颜清还在笑话他,说他就是脾气太好,每回收到这些东西都好好回复他们,所以才让越来越多的人想过来尝试,觉得即使被拒绝了,也算是收到了他的一封亲笔回信,不亏。
迟雪洱看他幸灾乐祸,无奈道:“认真对待别人对自己的心意,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是该有的礼仪不是吗。”
颜清不置可否,耸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礼仪,要它作甚。”
迟雪洱听完默了一会,颜清说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只是天生性格如此,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现在,两个迟雪洱都是这样有点滥好人狠不下心来的性子,即使想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明白,他也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多做纠结。
颜清也默契的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多说,用刚打的热水给他冲了杯咖啡:“你脸怎么总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吧,不过我这里只有普通男大喝的速溶咖啡,小少爷可别嫌弃啊。”
迟雪洱接过来捧在手里,热乎乎的感觉确实很舒服,低头抿了一口:“好喝。”
颜清把凳子拉过去一点,脸上露出八卦的表情:“所以,现在可以开始跟我聊聊那天那个霸总气质的帅哥了吗。”
来了来了,自从上次生病陆熵过来接他,被这小子撞个正面后,他就对这事念念不忘,这几天迟雪洱又没来学校,他估计也是憋得够呛,所以今天中午刚一下课就迫不及待把人拉到宿舍里来盘问。
迟雪洱第二口咖啡喝下肚,看了他两秒:“不是跟你说了,他是我妈妈的远房亲戚,我最近借住在他家,所以那天才会来接我。”
他语气真诚,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纯粹明亮,任谁看也不像是在说谎,毕竟这话十分里有八分都是事实,他妈妈跟陆母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如姐妹,他现在又的确是住在陆熵别墅里。
非要说隐瞒的话,那也就是他跟陆熵还有一层婚姻关系,不过他目前还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虽然很对不起颜清的信任,但也只能先这样敷衍他。
颜清果然露出狐疑的神色:“是吗,可我看你们俩当时的氛围可不像是亲友那么简单啊。”
怎么说呢,不仅不像亲友,反倒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感,尤其是那个高大男人看着迟雪洱时眼神里的占有欲,那真的是看一个远房亲戚该有的眼神吗。
当时的情况,几乎是半昏迷状态的迟雪洱肯定是不知道的,只依稀记得看到来的人是陆熵时,内心蓦然涌起的浓烈安心感。
像是溺水濒死的人看到一块巨大的浮木,抓住它,便抓住了生的希望。
也是从那次开始,迟雪洱才逐渐意识到,他对陆熵的依赖和感情,似乎远远比他意识到的要深刻许多。
他明明一直在把陆熵往远处推,现在看来,根本是效果甚微。
这可不能算是一种好现象。
迟雪洱想的入神,目光空空地望着手中的咖啡,纤长的睫毛被水汽洇湿,脸颊雪白没有气色,看着让人有点心疼。
他这样颜清也不忍心继续问下去了,挠挠头发:“我看你最近还是别来学校了吧,天这么冷,你身体会受不住的。”
迟雪洱抬起头,抿唇笑了笑:“也不能总是这样下去吧,你想害我毕不了业啊。”
颜清抱起手臂:“哥哥可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迟雪洱眨着清澈水润的眼睛,嗓子放软:“谢谢哥哥。”
“靠。”
颜清被这声“哥哥”叫的身体发酥,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大手揉他的头发:“你小子学坏了啊,这么会撒娇了。”
迟雪洱哈哈笑,小心护着手里的咖啡:“别玩了,要洒了……”
嬉闹间,没人注意到宿舍门被轻轻推开。
高瘦的男生站在门口,看到屋内两人亲密搂抱在一起的画面,神色不明。
“学弟们,打扰了。”
听到声音,颜清他们这才一起抬头,看到门口那张熟悉的面孔,笑眯眯的,仍然是一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模样。
“云霄学长?”
迟雪洱语气讶异。
旁边颜清更是直接,“啧”一声,微仰着下巴:“进别人的宿舍前要先敲门,学长连这么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
这声音里的火药味都快冒出来了,迟雪洱悄悄在下面扯他的衣摆。
付云霄并不在意他的敌意,依然彬彬有礼,笑容和善:“刚才有敲,你们没有听到。”
颜清:“是吗,没有回应你可以再用力点敲啊。”
这就是故意找茬了,付云霄看他一眼,笑意不变:“好,这事的确是学长不对,下午有空吗,请你们吃饭。”
“多谢学长好意,我们不差这一顿饭,食堂的套餐也挺好吃的。”
颜清毫不留情的回绝,说话时目光始终直视着付云霄,两个气质相貌都相当优越的青年,一个面如冷月,寒意逼人,一个眸光噙笑,温润清俊。
迟雪洱有点头疼,颜清对付云霄的敌意实在过于明显,甚至有些不讲道理的程度,他夹在中间不免为难。
用手肘撞撞他的胸口,示意他先别说话,笑着看向付云霄:“多谢云霄学长的好意,这只是小事,不需要特意请我们吃饭。”
付云霄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眼神柔和许多:“也不只是因为这件事,我今天是特意来邀请你的。”
“邀请我?”
付云霄点头:“上周我的个人画展办得还算成功,这其中少不了导师和同学们的帮忙,所以打算今天办个庆功宴请大家吃饭,洱洱,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也一起来,好吗?”
迟雪洱愣了愣,想起来好像是有办画展这回事,当时他还抽空去看了。
付云霄在系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有艺术方面的天赋,在校期间就可以举办个人画展,虽然肯定也少不了家里的支持,但也离不开他个人的优秀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