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陌刚抬脚进去，就听见主任严肃的声音：“漆陌同学，你被举报了……”
漆陌脚步一顿，他站的位置不太好，明艳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他脸上，有点刺眼。
除却开头这一句，主任还说了很多。
举报人是漆振备，他不是吃饱了撑着来学校锻炼身体，也不是良心发现想起来给他开家长会，而是趁着家长会人多来举报他，只是没想到会被发现。
但漆振备却也不亏，他事先找人把举报信送到了校长办公室，信中表明他所言绝对属实，还按上了他的红手印。
举报内容是，牧氏集团跟漆家八竿子打不着，牧家二少也不是他的义子，他跟漆陌的关系是契约情人，里面还附有一张漆陌当初签的合约。
主任拿出那张合约，道：“这是牧氏法务部那边制定的合同，上面还有牧家二少的签名。”
漆陌全程都很沉默，听到这一句，他抬眼看向那张合约。
主任的语气里满是遗憾：“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本应该前途无量……”
主任还说了什么，漆陌却没认真听了，他的思绪有些恍惚。
这张合约，曾经被他厌恶轻视的合约，总共有两份，他一份，牧留笙一份。
他的那份被藏得很好，漆振备不可能找到，剩下的那份，只有可能是牧留笙的。
但他非常确认，牧留笙不会这样做。
这不需要怀疑。
尽管他没有过问，但却坚信，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直觉。
€€€€牧留笙不会毁了他。
漆陌的思绪渐渐回拢，内心变得出奇的冷静，他嗓音平稳道：“这是污蔑，主任，您也清楚我父亲的为人，实不相瞒，他曾经当街对我使用暴力，并且打伤了我哥……牧氏二少，因为这件事还进过局子，现在正处于保释期，您认为他说的话可信吗？”
主任有些迟疑，学校还不知道漆振备已经进去过一次这件事。
“这……”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在报复我，这个罪名我不会认。”
漆陌抿紧了唇，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悲愤和倔强。
主任眼神更加迟疑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人证物证都在。”
潜意识，他不希望看到一个优异的学生受到莫须有的指控，甚至觉得非常可惜，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败坏风气的事情，那也绝对不能姑息，否则学校的规章制度是摆着好看的吗？
漆陌清楚主任的为人，他没有再解释，而是道：“我能看看那张合约吗？”
*
漆陌不上课了，学校让他回家等待消息。
他回家后，牧留笙并不在。
他在开完家长会就走了，手机交给了林叔，林叔再转交给了他。
漆陌拿到手机后，好久，才点开屏幕。
根本看不出什么。
牧留笙也不会随便点开他的手机。
漆陌抱持着一丝庆幸，紧接着涌出少许懊恼，然后是复杂。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自嘲一笑。
被停课休学他不慌，也许后面还会有处分给他人生留下一道抹不去的污点、甚至有可能不能参加高考，这些他都不怕，他竟……害怕被牧留笙看到这个。
明明早就决定让牧留笙看到然后厌烦他的。
说不定他就可以彻底结束这种饱受苦闷的关系。
可他却该死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迟疑。
漆陌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病了，或者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以他现在的能力，解除协议，就算不读书，最多会辛苦一些，也会活得很好。
他一定是有病，不然不会算不清最简单的利益关系。
牧留笙回来的时候，脸色跟平时差不多，但看见他在家却没意外。
他看见漆陌在客厅，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漆陌手里拿了本书，视线却没落在上面。
过了一会儿，他出门，买了很多菜，有鱼有肉，做了很大一桌，香味浓郁，牧留笙也没出来。
漆陌心里一沉。
他看着满桌子的桌，并没有胃口，最终，等剩余的菜慢慢冷却之后，再放入冰箱。
一夜安静。
第二天早上，漆陌走进厨房，发现冰箱里的菜仍旧没被动过。
眉头渐渐拧起。
走出厨房，牧留笙已经洗漱完毕，头发睡得微卷，脸色还有几分倦意，似乎没有睡醒，一股子慵懒样。
漆陌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声音很轻地道：“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牧留笙一边抬眼看他，一边捂唇打了个哈欠。
漆陌看着他，没往下说了。
牧留笙也没在意，似乎是习惯了他这种状态。
他拿出手机开始叫餐。
漆陌：“冰箱里有……”
“豆浆甜的咸的？甜的吧，我喜欢喝……”
漆陌：“……我做了……”
“小笼包还是灌汤包？小笼包吧，灌汤包一咬一嘴油。”
漆陌：“……吃饺子吗？”
“饺子？什么馅的啊？白菜猪肉？现在猪肉那么贵，说不定是瘟猪呢，不吃。”
牧留笙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大摇大摆交待了一通，最后挂掉了电话，摆弄了一通手机，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转头看向还呆愣在原地的他。
“哦，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牧留笙眼里有着好奇，漆陌看着他，胸口有些闷意。
“……没什么。”他道。
“哦……”
牧留笙继续玩手机了，游戏音效开得有点大，牧留笙手速爆发，连番Kill人，杀得不亦乐乎。
他似乎还跟着人在组队，那头是个男孩子的声音，甜甜地叫他“哥哥”。
他窝在沙发上玩了一上午的游戏，直到中午到了饭点。
漆陌准时走出书房，他绷着脸，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
当然，跟那个甜甜的男声比不了。
他回忆了一下，才道：“中午你想吃什么？”
牧留笙忙着跟队友交流，状况紧急他顾不上，打完了一波才抬起无辜的桃花眼。
“抱歉啊，又听岔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漆陌想到他刚才对游戏里的男孩子说话的语气，顿了几秒，然后闷闷地又问了一遍。
“我等下要出门，你自己吃吧。”
说完他操作了两下，又抬头，漆陌立马让刚刚变得冰冷的脸看起来柔和一点。
牧留笙用充满慈祥的眼神看着他，温柔道：“多吃点，看你瘦的。”
“……”
漆陌的脸色没能柔和起来，就僵死了。
过了会儿，牧留笙关掉了游戏，还特意整理了发型，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哼着歌，出门了。
漆陌的表情，好一会儿才从僵硬的状态中缓解，然后又……沉了下去。
他垂下眼，漂亮的眼睫盖住眼眸。
牧留笙看见了，他的备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可以吗 (⊙o⊙)
不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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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 牧留笙依旧没有回家。
漆陌关了电脑，拿起手机。
下午他给林叔打了电话，得知牧留笙出门前并没有通知林叔, 他自己开的车。
林叔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如果是生他的气, 晚上这个时间也该回家了。
电话里, 林叔有样学样的声音传来。
“小陌，我下午给少爷打过电话了, 少爷说, 不必管他。”
后面四个字完全是牧留笙的语气。
漆陌垂着眸, 更加肯定牧留笙看到了他的备注。
他谢过林叔, 挂了电话。
脑子里却浮现着明天的一幕：牧留笙拿着协议向他走来……气愤地吐出两个字……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