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京城送别
苏明珏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耳边传来一句清亮的声音，苏明珏惊醒了过来，“怎么了”
苏小六就着前方不太亮的光线看到前方一大群人围着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有点不好招惹的样子。
他沉了沉心道：“怕是打劫的也不一定，少爷我先下去看个究竟。”
打劫？
苏明珏闻言一怔，虽说这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但好歹也是在京城之中。
哪个土匪贼子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门外拦路打劫？
这怕是祖上十八代以上不要命了！
京城重地，天子中心，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苏明珏当下摇了摇头，怕是有别人特意在此等候。
思索至极，他扬声问慕离道：“可瞧出是何人在前方？”
慕离手持缰绳，目视前方，看到那一水的衙门制服，当下心里了然，沉声回应道：“大概是大理寺卿陆大人。”
陆少虞？
苏明珏闻言微愕，沉下心按捺住心中的惊讶后，他整理了一番衣襟，示意苏小六留在车上，独自一人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前方约三丈距离左右，停了一辆青顶红漆雕祥云瑞兽的红漆马车，看上去颇有威严，不像是一般人所能坐的马车。
苏明珏提起脚来还没走几步，马车的车帘被驾马的人掀开，一袭绯红色官袍身影的人弯腰从中走了出来，他头戴官帽，身穿官靴，踩着马凳从中下来。
苏明珏定睛看去，正是陆少虞，此刻他身穿一身官服，正徐徐地向他走来。
那样子当真是俊美又威严，宽大的长袍加在他的身上，衬的他身形纤瘦，腰间的玉带又让他看起来华贵大方。
大概是因为衣袍的缘故，他走路略带四方，头顶着官帽，看起来如文人风骨一般坚不可摧，又如皎皎明月一样纤尘不染，仪态万千，让苏明珏不禁为之一窒。
古人所说的头插宫花身着红袍的探花郎也不过如此了。
苏明珏打量期间，陆少虞已经走入他身旁，看着他迷糊的双眼，哂笑一声道：“这么早启程，还没睡醒？”
轻笑的声音让苏明珏堪堪回神，他抿了抿嘴道：“大人可真勤勉，这么早就到了城门处。”
陆少虞细细地端详着他，回应道：“原也是要上朝的，想到你今日离京，便来这送送你。”
苏明珏闻言有些感动，他没想到大理寺那么多事，陆少虞还能早起抽出时间来送送他。
他注视着陆少虞俊美的眉眼道：“只不过是回去一段时间，大人不必特意来此一趟的。”
陆少虞淡淡一笑，伸出手来，旁边一小厮拿了一个软黄色的比甲放到了他手上。
陆少虞将比甲交到苏明珏手里，温声道：“这是金丝软甲，记得穿上刀枪不入，此去艰险，路上多加小心。”
苏明珏手摸着这比甲，觉得这比甲轻薄珍贵，拿在手里又轻又重，声音有些颤抖道：“这比甲太贵重了，明珏有些受用不起。”
金丝软甲向来贵重，整个大兴朝不超过三件，陆少虞却把它送给了自己，苏明珏只觉得心里一片炙热。
陆少虞闻言轻笑一声道：“先前骗陆少卿银两的时候不是胆大的很，怎么现在只不过拿个比甲就畏畏缩缩的，若真是觉得贵重，回来时就从南边带点好东西给我。”
苏明珏喃喃道：“这怎么能比呢？南边的东西比不过它贵重。”
陆少虞看着他，声音温和道：“礼不在贵重在于心。”
说完，他轻叹一声，将人搂在怀里，拍了拍肩膀道：“我等着你将心带回来的一天。”
......
宽阔的大街上，一马车在青石路上狂飙。
“快点！再快点！”陆少卿坐在马车内，一脸着急地对着在外驾车的小厮催促道。
“二少爷已经加快了，再快下去车轱辘都要散了。”小厮一边把住缰绳，一边愁苦的回应道。
“散了就散了，大不了换了马骑过去，再晚就赶不上了！”陆少卿没有理会小厮的话，仍旧着急呵斥道。
说着，陆少卿睥了马车内的小厮一眼，“都怪你，好端端的出什么馊主意说最后一个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要是赶不上苏明珏的马车，你滚回去给我洗恭桶。”
坐在车内伺候的小厮一脸的冤枉道：“二少爷，话本子里都是这样说的，依照孟少爷的性子定是会第一个出现在苏公子面前的，少爷晚到一会不正好吗？”
“正好？正什么好，这都快要正到人都没了！”
主子发怒，奴才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驾车的小厮深知这个道理，只好使尽全力策马奔跑，内心祈求那位苏公子能走的慢一些，好让他家的少爷能见上他一面。
好在一路上快马加鞭，紧追快追，终于是在城门口处看到了苏公子常乘坐的马车。
小厮深呼吸一口气后将马车停住，回头对车里的陆少卿道：“二少爷，看到苏公子的马车了，就在前方。”
陆少卿闻言一喜，片刻他又绷着脸训斥道：“看到了就追上去，你在这停下来作甚？”
小厮缓了一口气道：“苏公子的马车也停下来了。”
“也停下来了？”陆少卿眉头轻蹙，咕哝道：“难不成孟贺兰在前方？”
想到这，他起了身往外走去，刚掀开车帘他又退了回来，从座椅的一旁角落中拿起一个行李，才满意地走出了马车。
刚落地，抬起脚步正想往前走去，却见到前方停了两辆马车，陆少卿起先没注意，以为是孟贺兰的马车，谁知走近一看觉得有些眼熟。
后面跟过来的小厮，看着自家那熟悉的花纹，一眼定睛道：“那不是大少爷的马车吗？”
陆少卿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急促道：“你说什么？”
那小厮挠了挠头道，“小的没看错啊！那确实是大少爷的马车，只是这个时辰大少爷不应该赶往宫里上朝去了吗？怎么会停在这？”
陆少卿闻言心中一震，随后示意小厮不要跟过来，接着轻声地往前面走去。
这一走，他便看到一身绯色官袍的哥哥正将一袭青色长袍的苏明珏搂抱在怀里。
第149章 京城送别（2）
陆少虞身子比他高，拥他入怀时，苏明珏感觉自己身子都被对方宽大的肩膀给包裹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又觉得十足地有安全感。
陆少虞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地檀香味，如同他本人一样深沉浑厚，看不到底又让人心稳平静。
明明此人只比他年长几岁，苏明珏却好像觉得对方比他沉稳了不少，那是一种只有经历过岁月洗礼才能显现出来的沉着冷静，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牢不可摧地守护着他想要的东西。
苏明珏刹那间喟叹，陆少卿有如此的兄长，真是莫大的幸福。
离别拥抱，对于苏明珏来说是一项常见的社交礼仪，因此他很心安理得的对着对方也抱了过去。
陆少虞的视线，从少年青色的长袍和挺直的后背探了过去，看到了一颗硕大透亮的太白星。
怀里的少年清冷恬淡，单薄纤细，和他想象中的身姿一样柔软，让他感觉即便天空广袤而深远，也不足为惧。
苏明珏抱了一会儿，便将手松了开来，往后退了几步，笑着对陆少虞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陆大哥的软甲我收下来了，待我从南边给你带稀世好礼。”
怀中的人突然抽离，让陆少虞怔愣了许久，直到对方温软的声音传来，才恍然回神。
站在一旁的小厮，见两人分开，上前小声提醒：“大人该上马车了，不然赶不上早朝了。”
陆少虞闻言静了静心，看着苏明珏道：“那我就在京城等候你的好礼了。”
随后转身对着小厮微微颔首，“走罢。”
话落，他就着小厮掀开的帘子进了马车。
苏明珏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手里摸着那软甲，心里一片温情。
......
陆少卿望着不远处相拥而入的两人，面色阴霾重重，他不是没有起疑过兄长对苏明珏关注良多，大理寺公务繁忙，他向来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屡屡对他不同程度的注意。
他先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和苏明珏走的近，所以他才对苏明珏要求严格，如今看来，他倒是太高估了自己。
城门处的灯笼在幽暗中隐隐发光，陆少卿的脸在昏黄的火焰的笼罩下，神情诡谲难辨，原本平整顺滑的行李被他捏的将近变形。
远处两人有说有笑，看着亲密无间，陆少卿却觉得自己整颗心绞在一团，一阵酸涩又疼痛难忍。
他抬着脚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走过去，半晌还是停了下来。
正当自己犹豫时，耳边响起一阵马蹄的“嘀嗒”声，他快速将自己身子藏于黑暗的城墙内，手里拽着行李，屏住呼吸不敢出一丝的气。
余光中他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从他眼前缓缓走过，而他带来的人也远在街道处和马车行驶的路线刚好不在一条路线上，正好错开了。
陆少卿看着马车离开后，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他脸上面带笑容地往回走，接着坐上了车，吩咐道：“将车驾到前面去，看到苏明珏的车停下来。”
小厮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问，驾着马车就往前面走去，没多久就在城墙边上停了下来。
苏明珏在原地站立一会，刚想转身回马车，耳边却响起了一阵马蹄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探过去，只见陆少卿抱着一个行李，脸带笑容的走了过来，“还好赶上了，苏明珏我有东西送给你。”
苏明珏闻声停住，看向他，“这么早你怎么过来了？”
陆少卿脸上挂着笑容，将手伸入苏明珏的臂弯，语气轻快道：“你今日不是要离京了吗？我来送送你。”
说着他从行李中掏出几包黄纸包裹的肉脯递了过去，“这些是我从春喜楼买的肉脯，路上饿了吃它刚好。”
苏明珏伸手接过，看着他一脸的笑容道：“劳烦你记挂着我。”
陆少卿闻言微微一笑，好歹他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好颜色的，借着给东西的间隙他细细查看了苏明珏的嘴唇，见他嘴唇圆润饱满，并无半点春色陀红，当下放心了不少。
他记得话本子里说过，这吻过的人，色泽嫣红，红肿含春，苏明珏这般应该没和他......
他一边打量一边又从包裹里掏出另外一样东西，“这是《美人判案》和《大兴异闻》，若是坐船坐累了，可以看看话本打发无聊时间，这两本都是最新出来的，你应当没有看过。”
苏明珏一手接过，脸上带了丝无奈的笑容，这小孩还真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养，又是送肉脯又是送话本的。
虽然是有些稚嫩，不过却当真送到他心坎里去了。
毕竟零嘴和话本谁不爱啊！
苏明珏少有的夸赞了起来：“陆少卿这东西送的真不错，我都喜欢。”
陆少卿闻言，眼底荡漾丝笑容，一脸真诚道：“你喜欢就好。”
说完，他往包裹里掏了掏，这次是几盒木匣子装的药丸，“我听人说走水路容易晕船，这是我在宝瑞堂买的专治晕船的药，你若是晕船就含上一粒，那郎中说会舒服很多。”
东西太多，苏明珏一手拿不住，便转身往马车处走去，将东西递到了车内苏小六手里，“都是好东西，给我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