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桉身上的外伤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处理好,注意伤口卫生不要感染就行。
“比起外伤,黎先生最麻烦的还是脑部的撞伤。”医生看着报告,面色沉重。
“不能治?”白寒洲冷着脸问道。
医生一看白寒洲这脸色,头皮一紧。
推了推眼镜赶紧说道:“那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治疗起来需要一点时间。
黎先生的后脑遭受剧烈的撞击,里面的淤血压迫到了视神经,导致失明。
想要恢复视力,首先得先让颅内的淤血化去。”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就告诉我怎么治?”白寒洲打断医生的长篇大论,语气不耐地说道。
“白先生是这样的,黎先生这个情况没有必要手术治疗,开颅手术存在一定风险,很可能带来其他后遗症。
可以配合药物静养观察一段时间,淤血会自己慢慢散开。等淤血散开之后,视力自然也就会恢复。”
其实医生就是想告诉白寒洲,黎桉的情况不严重,压迫到视神经也只是暂时的,给它点时间,自己就能恢复。
但是这话这么直接跟白寒洲说,关心则乱的白寒洲恐怕也不会相信。
毕竟黎桉现在确实是瞎了。
所以他先把手术的风险说严重一点,这样白寒洲也就更能愿意接受温和一点的治疗手段。
果然,医生这话说完之后,白寒洲的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但确实没有继续发难。
片刻后,白寒洲问医生:“那他的眼睛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这个……不太好说,快的话一两个月就恢复了,慢的话……”医生说着,小心地观察着白寒洲的表情。
只见听到医生这么说的白寒洲果然脸色又黑了下来。
医生赶紧说道:“不过你放心!这个情况积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复查,不出一年,一定能够康复!”
医生说完,就看到白寒洲刚刚看着隐隐发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业之前,导师可没跟他说过,当医生也得会察言观色。早知道当医生还要处理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打死他也不学!
悔不当初啊!
医生离开后,白寒洲在病床边坐下,盯着病床上昏睡的黎桉看了好久。
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只是看着这张脸,此前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终于慢慢停歇下来。
自从黎桉来到自己身边后,白寒洲就没想过黎桉有一天会离开。
他指的是那种再也见不到的分别。
他知道黎桉不管去哪儿,最后都会回到他能够看得见的位置上。
即便不回来,他也可以去找黎桉。
可是这次的意外让白寒洲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分别,可以让他们再也不见。
那就是生死离别。
他已经体会过一次这样的失控,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
黎桉醒来的时候,以为天还没亮。
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好像看不见。
所以不是天没亮,是他瞎。
虽然看不见,但是身体的其他感官倒是敏锐了不少。
比如此刻他能够清晰地闻到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身下这对于他来说,过分柔软的床垫。
应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黎桉侧着耳朵听了听,没在病房里听到多余的声音。
眉毛皱了一下,撑着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黎桉身上的伤看上去很严重,但事实上对于经常受伤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对于黎桉来说,现在让他感到最棘手的,还是看不见这个问题。
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瞎子,就算心理上能够冷静地接受现实,在生活习惯上也会有诸多不便。
就比如此刻,他想去厕所放水,但是却不知道这儿病房的构造,无法确认卫生间的方位。
他甚至不确定这个病房里面有没有独立卫生间?
想了想白寒洲的行事作风,应该不至于连个vip病房都舍不得给他住。
黎桉坐在床边,双脚在地上探了探,试图寻找到一双可以穿的拖鞋。
脚尖都快磨秃噜皮了,也没碰到什么鞋子。
黎桉皱眉,升起了一点小脾气,干脆直接光着脚下了床。
脚下一点一点往前探,摸索着向前。
一开始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后面嫌太慢,开始横冲直撞。
中途碰到床脚、凳子、盆栽、储物柜等一系列他想不到的东西,本来就一堆伤口的身体上,又多了几道淤青。
黎桉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蛮横地往前探索。
在又一次不小心把放在角落的热水壶给踢翻之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黎桉下意识回头。
还没等他判断出进来的人是谁,只觉得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刮过,下一秒他就腾空而起,被人抱了起来。
黎桉一惊,下意识挣扎。
“别动!”白寒洲的声音在黎桉耳边严肃地响起,还带着几分怒意。
黎桉下意识停止了挣扎。
倒不是被白寒洲的语气吓到了,而是意识到抱着自己的是白寒洲,之前的不安瞬间就消弭不见。
“知道自己看不见还乱跑,有事你不会喊人吗?”白寒洲面色铁青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热水壶。
但凡他刚才动作慢一点,洒出来的热水就流到黎桉的脚边了!
本来就一身的伤,是想这双脚也废了吗?
白寒洲很生气。
生黎桉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只是他这气还没来得及撒出来,就被黎桉一句话打散。
“别废话,你先送我去厕所,我快尿出来了!”
白寒洲:“……”
第334章 真是个祖宗
白寒洲看着怀里着急的黎桉,深吸一口气,想狠狠教训这个不怕死的小混蛋一顿。
可是一看到怀里这人这一副虚弱的样子,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咬着牙把人抱去卫生间。
“你可真是我祖宗!”
白寒洲骂骂咧咧地把人送到卫生间,放下后仍是不放心。
“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帮忙?”
黎桉冷酷地冲着白寒洲说道:“出去!”
白寒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语气不是很好地冲黎桉说道:“我出去了你找得到马桶的位置吗?对得准吗?”
黎桉的表情一僵,略显尴尬。
“用不着你管!”
“不用我管?”白寒洲被气笑了,“好好好!不管就不管!”
白寒洲一甩手,走了出去。
黎桉站在原地没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回头喊道:“关门啊!”
“砰!”
一声巨响,听得出关门的人火气挺大。
黎桉听到这动静,却是松了一口气。
伸出手向前摸索着,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白寒洲就是怕他找位置不方便,所以从一开始就把人放在了距离马桶最近的地方。
黎桉走了没两步,就踢到马桶的底座。
俯身顺着自己膝盖摸过去,确定位置没错后,才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他不知道的是,他做这一切时,白寒洲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屏着呼吸息盯着他看。
他根本就没有真的离开,关门的声音也不过他拳头捶在门板上发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放心把黎桉一个人扔在卫生间里?
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人,他怎么可能那么不在意?
这些很明显的破绽,如果是平时的黎桉不可能会发现不了。不过现在的黎桉大概是真的太急,精力全花在憋尿上了,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见黎桉安全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需求,白寒洲才悄悄退了出去,假装自己刚刚才进来。
黎桉敏锐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刻回头。双目无神地对着卫生间门口,耳朵动了两下。
“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