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似爱人 第26章

赵书今从身后抱住徐泽,两人的影子印在水族箱的玻璃上,水波将人形荡漾出细微的扭曲,徐泽见书今把下巴抵住自己脑袋道,“不愿意和我住?”书今的声音低哑,钝钩子一样挑弄徐泽的心环,又吻徐泽的耳尖道,“宝宝是不是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不是的,书今,我就是想有个房间学习,否则心里不踏实。”徐泽被书今抱得暖暖的,开始真的有些困,打了个哈欠说,“睡觉睡哪里都可以,有地儿就行了。”

书今对毫无生活品质追求的徐泽有点无语,只好道,“客房旁的小书房你可以用。”赵书今见徐泽频频揉眼,就拍拍他的肩说,“去洗澡吧。”徐泽就听话地在行李箱取了换洗衣物,被书今引向主卧的浴室。

待两人沐浴完躺在软床上,徐泽即使困到眯着眼,也仍然虚握手机,嘴里默念每日普通话的纠音任务,赵书今于旁侧斜靠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徐泽头发,问他,“普通话考试快了吧,还有几天啊。”

“三天。”徐泽郁闷道,说完他倦意都少掉大片。

赵书今笑道,“那离我生日很近啊。”

徐泽闻言清醒好多,睁开眼想撑起身,却被赵书今一下揽进了怀里,只得闷闷道,“书今,你生日几号啊。”

“五号吧。”赵书今随口道,又说,“不过我对生日蛮无所谓的。”

徐泽心又砰砰直跳,他喜欢书今抱着他,总是很热和,书今的手也会轻拍自己的背脊,连妈妈都没有这么照顾过自己呢,徐泽抬手环上赵书今腰说,“书今,我会给你惊喜。”

赵书今笑了两声,要徐泽别给自己惊吓就好,徐泽保证了绝对不会,赵书今才又均匀地拍他说,“睡吧,最近够累了。”

徐泽听着书今的浅淡呼吸声,感觉到皮肤被大手的指腹摩挲碰触,由于肌肤相贴的暖热太过舒服,致使徐泽的欲念只在心里升腾了一丁点,就被倦意全全笼罩,很快昏睡了过去。

赵书今没撩拨两下,看人就睡过去,心下无奈的同时也感觉有些晕,就服了感冒药,搂着徐泽入睡了。

11.1.2

两人这觉都睡得好,二日天蒙蒙亮徐泽才醒,见书今还有继续睡的意思,就先行去做早饭。

冰箱里食材齐备,中式西式皆有,徐泽既已定下要好好照顾书今,早餐的营养搭配得跟上,他给自己蒸了杂粮馒头,煎了一个鸡蛋,凑合着吃饱后,就为喜欢西式早餐的书今熬了番茄肉酱,煎了面包,培根和白肠凑成拼盘,搭配溏心蛋做了一份蔬菜沙拉,而后放进保温箱,才找出普通话复习资料去到小书房。

赵书今睡了个回笼觉八点多才起床,他去到餐厅,眼看丰富的早餐,四处没找见徐泽身影,看手机也无讯息提示,想徐泽应是去上班,就自行开餐。可面包刚蘸着酱,就见身着天蓝色外套的徐泽,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从客房那头出现,赵书今惊讶道,“你没走啊。”

“书今,好吃吗?”徐泽兴冲冲地问,赵书今拿他没办法,将面包塞进嘴里,番茄香味里带有黄油的口感,书今点头道,“好吃,面包烤过又煎过,你今天不上班了?”

徐泽这才站笔直道,“书今,以后我负责你的三餐饮食,帮你逐步改掉过度烟酒的问题,工作的话,我会把地点转移到家里。”

赵书今看他做汇报似的,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也不知道徐泽怎么就想通了愿意呆在家里。不过想抱就能抱到人,确实合了书今的意,他把徐泽召到眼前,理了理他里面没翻好的毛衣领,问道,“你说要呆在家,怎么背着书包呢?”

徐泽眼神躲闪了一下,垂着眼睫小声道,“我有事要回一趟远郊,书今,我就去一上午,中午来给你做好吃的。”

赵书今意识到他有事隐藏,但又认为徐泽的隐瞒大多无足轻重,就悠闲地一面用早餐一面道,“好,那你早些回来。”

“嗯,书今,等我。”徐泽见书今未多问,松了一口气便跑离了家。

市中心的交通比松湖方便许多,到远郊只需乘坐专线公车,徐泽上了车,即刻盘算起给书今的生日惊喜。

其实,他在偷偷打算准备一场精彩的音乐表演。

这个想法在书今欣赏花都的公共钢琴演奏时,就有所浮现。经过徐泽多方面观察,几乎肯定书今是喜欢音乐的,只可惜自己声乐上是音痴,也不会很复杂的乐器。不过有一样乐器徐泽是有把握和信心的,那就是€€€€简易竖笛。

徐泽于远郊上的小学,音乐课对乐器的要求就是吹好竖笛简谱,徐泽因为吹不好,课后经常单独去找音乐老师,音乐老师看他上进,就私自辅导了一些,多少让徐泽把基本音都吹准,徐泽也练习勤奋,以至于到了期末,老师甚至给他的乐器这栏打了100分。

徐泽还记得那天自己开心的都忘记了声乐栏惨淡的60分,回到家反复地给两岁的弟弟表演,徐明羽的乐感也不太好,觉得徐泽能吹出曲调已经很厉害,就给徐泽鼓掌,兄弟俩都沉浸在竖笛尖锐的塑料音色中。

徐泽一面在网上找《告白气球》和生日歌的简谱,一面规划着新家怎么布置,在哪里为书今表演,他悉心琢磨着,待回过神来,已经到达了远郊公车站,徐泽跳起来下了车,朝家的方向走。

徐泽的家虽在远郊的繁华镇上,但位置偏僻,要走过主街,途径一条宽宽的公路,再踏上田间小径,越过一块块菜地,方能看见一幢两层的水泥自建房。同旁边那些修着罗马柱,贴着满墙瓷砖,欧式阳台的自建房不一样,它看起来有些秃,像冬季没有外套御寒的人。

徐泽着家时候上午10点不到,妈还在院子里清洗从果棚里采摘的带泥水果,看到徐泽她显然很开心,喊他,“阿泽啊,回家啦。”

“是哎,妈。”徐泽忙应道,他看妈一双满是皱的手浸在冷水里,就赶忙去提了热水,给她的盆子里兑了,才回自己房间找竖笛。

徐泽将竖笛从古旧落漆的木柜子取出来,擦干净包装袋上的薄灰,塞进了书包里,准备和妈道别后往回赶。

可刚一出房门,本应该去上学的徐明美却站在门口,正嗦一根西瓜味棒棒糖,兄妹俩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徐泽脸就垮下来,质问道,“你怎么不去上学?”

徐明美心虚,糖也不吃了,扭扭捏捏地用手指缠住衣角,不看徐泽说,“学校放假了。”

“周一学校放什么假,又不是节假日。”徐泽心下更古怪,还有点生气,妹妹虽然也聪明,但性格比弟弟娇气太多,要是小学四年级就开始任性逃课,那以后会做出什么简直不敢想象,徐泽没理睬她的央求,直接致电给了徐明美的班主任。

令徐泽想不到的是,班主任竟然说是她要求徐泽爸爸把明美接回家的,班主任也知徐泽家情况,就说刚才同徐卫国说了,对方似乎不太重视,便又对徐泽说,学校的心理老师评估明美有抑郁的倾向,虽然很微弱,但最近因心理因素出事的孩子很多,家长还是要特别重视一下,带孩子放放松,多陪陪孩子之类的。

徐泽听完老师的回答,望着眼睛扑闪的明美有些恍惚,他心下有点自责,又有点害怕,就问徐明美,“明美喜欢去学校吗?”

徐明美马上就摇头道,“不喜欢。”

徐泽疑惑地问,“以前不是都说最喜欢上学了吗,怎么这学期讨厌起来了呢?”

徐明美没有作答,低着头把棒棒糖又含进了嘴里,眼神飘忽地四下乱晃。徐泽好半天问不出所以然,只得叹了口气,决定把徐明美带在身边几天。

可他又想起书今说过不喜欢自己带外人来家,一时间很矛盾。最终徐泽还是决定打电话问书今看看,如若书今不同意,他就在家里陪着徐明美。

徐泽点开软件通话,好一会儿书今才接通,说道,“嗯。”

“书今,是我。”徐泽赶忙接话,而后不管赵书今回复,一股脑地把妹妹的事都全盘说了,还说了自己的备选方案。他一下子讲太久,嘴都有点干了才停下,赵书今那头顿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半点声音,徐泽的期待随着空置的通话,无声地消减下去。

可当徐泽想开口说是自己唐突之时,赵书今突然开口问,“你妹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上学的?”

徐泽没想到书今问起了明美的事,忙回答说是这学期,书今那头又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徐泽茫然地说没有,又说妹妹以前一直很懂事,就感觉最近有一点粘人,还有一点叛逆,都不算严重。

书今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对徐泽说道,“你把妹妹带过来再问问,听着总归不太放心。”

徐泽怎么也没想过赵书今居然会关心妹妹的心理问题,又觉得书今太过善良,竟然还会因此不放心,感激的话说了很多,赵书今制止他道,“快带明美过来吧,”又说“不是还说要做午饭。”

徐泽这才按掉电话,想去拉明美一起回市中心,却见徐明美正坐在门厅的阴影中,用手拔那只徐泽送给她的贵价兔子玩偶。

小兔子原本蜷曲的,茂密的毛都被拔的秃秃的,可爱的花裙子也被扯破了。而明美只是眼神空空,无意识地继续拔着,让本不太重视这件事的徐泽变得担忧许多。

第44章 11.2

11.2.1

徐泽带明美来到平层所在的大楼,一贯胆大的明美在楼内冷硬暗淡的环境里,也变得有些拘谨。她抱着秃顶小兔子玩偶躲在徐泽身后,谨慎观察着门厅内陌生又高大的装饰画。

两人进了电梯,徐泽告知明美,“等会见了书今哥哥要叫人,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在他家要懂礼貌,不可以到处乱跑,好吗?”

徐明美牵着徐泽的手,迟疑地点点头,对徐泽说,“哥哥,这里的装修像电视里才有的。”

徐泽笑道,“你等会见了书今哥哥会觉得他也是电视里才有的。”

徐明美说了好吧,把徐泽的手握得更紧了,徐泽问她要不要抱,她拒绝了,低头看看自己蓬蓬的外套说,“哥哥,我等会想在漂亮电梯里照一张相片。”

徐泽说没问题,就拿出手机为徐明美拍摄。电梯停在玄关前,赵书今于家里刚巧路过,听闻外头有动静就开了门,便见着徐泽半跪在电梯里,给扬着脑袋的徐明美拍照。

徐明美瞥见赵书今先愣了愣,而后收敛起笑容,求救地望向徐泽。徐泽转身见到斜倚门框的书今,拉过徐明美到身前,轻声对她说 ,“叫人。”

徐明美迟疑几秒,直直盯住赵书今,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大哥。”徐泽拍拍她说,要喊哥哥,书今哥哥比我年轻。但徐明美坚持没有改口,又叫了一声“大哥”,徐泽拿她没办法,抱歉道,“书今,她有时候不太听话。”

赵书今倒挺愉悦,上前两步问明美几岁,明美说十岁了,赵书今说,那大哥带你进来玩?徐明美闻言头都没回,也不顾徐泽,就顺着赵书今牵进了屋。

徐泽只得跟上他俩转悠。明美对屋子里的新鲜玩意都好奇,赵书今随她上手,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只在明美质疑用途的时候解答。整个房子跑了一遍,明美那句“大哥”已经叫得比谁都亲热。

徐泽心下感激,低声感慨道,“书今,你居然会照看小孩。”

“艾莉有时会到家里,”赵书今找了个网球同明美玩,又说,“我就帮我姐带一会儿。”他和徐明美抛了会儿球对徐泽说,“明美看起来不像十岁,艾莉六岁和她差不多高。”

徐泽无奈道,“明美从小身体不好,一直服药,也不敢让她运动,所以瘦小。”他接过徐明美抛来的球,把它递给书今道,“她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赵书今嗯过一声,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徐明美,徐泽见两人玩熟了没隔阂,就先去做午饭,留赵书今陪伴徐明美。

待徐泽一走,赵书今就继续扔球给明美,状似无意问道,“明美在学校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坏事,能不能告诉大哥?”

徐明美动作立刻僵住,她垂着脑袋盯住脚上的卡通袜,也不管网球从身边滚过,沉默着不再发一言。赵书今属实无奈,想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不想说的话都用这种方式反抗,赵书今只好又道,“明美,你如果说出来,大哥绝对会帮你。”

徐明美到底比徐泽年纪小,没那么固执也藏不住事,她瞥了赵书今几眼,才磨磨蹭蹭说,“大哥,我说不清楚。”

赵书今看有突破口,也不着急逼问,就走近了问明美要不要抱,明美说要,书今就把徐明美托在臂弯,去厨房找徐泽,徐泽灶上忙着三口锅,管不到两个闲人,就快速给明美做了个酸奶碗,打发她老实坐到桌上吃,明美乖乖接过上桌了。

厨房里还留着赵书今和徐泽,书今凑到徐泽身后问他做些什么,徐泽给一大一小都煎了牛排,就是份量和配菜不同,赵书今问徐泽怎么不给他自己做一份,徐泽说他想吃面。

赵书今见徐泽忙碌的样子专注又温柔,心旌没缘由的起伏飘动,他凑到徐泽后颈上吻了一下,徐泽颤抖地缩缩脖子道,“书今,怎么突然这样!妹妹跑进来怎么办。”

赵书今没管他,摸着徐泽的耳垂道,“刚才我打探过了,明美在学校八成有事,等会你问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把她哄得开心,我们尝试套话出来。”

徐泽听着心下也着急,火都关了,压低嗓子问,“会是什么事呢,她以前很爱上学,成绩也好,就突然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有可能,但先别吓自己,弄不好只是情绪上的厌学。”赵书今摸摸徐泽的头发安慰道。

徐泽担忧,不禁抓紧了赵书今的手,书今喜欢被依靠的感觉,就又吻了一下徐泽的脑门,徐泽也没躲,只说,“谢谢。”

赵书今随意回应说,“不担心,”把徐泽关掉的火又打开,拍拍他的背说,“有我在。”

11.2.2

三人于长桌上吃过饭,明美正仔细擦手,赵书今向徐泽使了个眼色,徐泽接住后就问徐明美,“明美,难得到市里,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徐明美斟酌一会儿才说,“想看市动物园的熊猫。”

赵书今即刻接话道,“大哥下午带你和哥哥去好不好?”

徐泽未料想书今如此积极,见明美转头问询地望着自己,就同意说,“明美要对大哥说什么。”

“谢谢大哥。”徐明美郑重道,赵书今说了没事,就要徐泽给明美多穿一些,他开车载他俩去,徐泽应下,对麻烦书今感到不好意思,赵书今却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这日本无安排,况且明美别出大差错比较重要。这番话让徐泽更加紧张起徐明美的反应和行为。

不过孩子到了动物园,有再大的烦恼也忘光。徐明美每个场馆都呆很久,并且臭美要求徐泽拍了许多照片,以至于徐泽认为小家伙就算在学校有问题,也应该不是大事。

三人同行至马场,围场间有几匹供儿童骑行的小马,徐明美很有兴趣,赵书今就给她解释怎么从耳朵判别小马的心情,比如最里侧的小马有点失望,因为它耳朵是向后的。徐明美了解后又问起小马的蹄铁,赵书今便告知她马掌的结构,指着最近的小马分析它足部的三块小骨,说明蹄,€€与球节的具体位置。

徐明美听得入神,对驾驭小马的兴趣上涨,赵书今便说要马场教练带徐明美跑一圈,徐泽忙说不用,说太危险了,赵书今笑道,“你在赛道开那么快也没觉得危险吧。”

徐泽无言应对,只好让明美跟着教练入了马场。

徐泽和书今并肩站在场外,赵书今捏捏徐泽脸说没事的,又说这个马场的防护措施还算正规,教练也专业,不用担忧。徐泽不禁发问,“书今,你喜欢骑马吗?”

赵书今摇摇头,说,“孙凌喜欢,跟他有时候会去跑跑,马也是车的初级形态嘛。”他想了会儿又道,“我爸对骑术很热衷,也给小时候的我买过马,但为了气他,我爸买的马我一次都没骑。”

徐泽愣了愣问道,“你和叔叔关系不好吗。”

“很差。”赵书今笑道,“大学以后我就没见过他。”

徐泽不敢置信地看向书今,他口气随意,一如在说笑话。徐泽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安慰来得好,就扯出话头道,“书今,你小时候有马,我小时候有牛。”

赵书今被打岔,却对徐泽的话题很有兴致,就问,“水牛?”

徐泽赞同道,“大概是六岁时候家里买的,其实当时耕田大多都靠机器,牛耕不了多少地,我天天放学了便牵它到处散步,他吃了别人家的粮食,田主就骂我。”

赵书今生出兴味,问徐泽然后呢,徐泽说牛养了一年不到,爸打牌欠债,牛就卖了,送走的时候那头牛不停地转头看他。

“我哭了。”徐泽道,“可是没有用,因为我知道很多事情无法强求。”徐泽口吻如常,又说,“所以书今,不要因为和你爸爸关系不好伤心。”

赵书今这才明白,徐泽绕了一大圈是想变相安慰他。

书今虽认为这种事完全没什么好安慰的,他巴不得和父亲老死不相往来,可徐泽这种出于笨拙的体贴,还是让人哭笑不得后又觉察到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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