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萧长旭被牢牢挂在半空。
祝青臣正色道:“死死拉住!把他吊死也行!就是不能让他跳楼!”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难怪,难怪祝青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跳楼这个死法可是最容易重生的€€死法之一,绝对不能让萧长旭跳楼!
四五个侍卫死死拉住,萧长旭被吊在半空,一张脸涨得通红,两只手死死地拽着绳索,两只脚奋力挣扎,浑然也没有了刚才赴死的€€慷慨。
什么赎罪?
不过都是演给谢明月和林星看的€€把戏。
或许他以为€€,只要自€€己也跳楼,就能挑拨他们€€师生之间的€€关€€系,谢明月和林星就会哭着求他别跳。
简直可笑。
慢慢地,萧长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脸也涨得青紫。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卫们€€把他重新拉回屋顶上,拍了拍他的€€脸,又掐住他的€€人中。
“回王妃,人好像是晕过去了。”
祝青臣看向谢明月和林星:“说了交给你们€€处置,就依旧是你们€€处置。只有一点,别的€€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他跳楼。”
两个学生点点头:“是。”
侍卫们€€把人从屋顶上抬下来,谢明月走上前,低下头,瞧了萧长旭一眼。
萧长旭身€€上的€€伤还没好,腐肉恶臭,脖子上又新添了勒痕,和他掐着谢明月的€€脖子,留下的€€痕迹很像。
但是说来古怪,他都已€€经这样了,脸色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哧€€哧地喘着粗气,声音巨大。
还有力气爬到屋顶上,不知是快好了,还是快死了。
€€€€回光返照。
谢明月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收回目光,别过头,吩咐道:“把人关€€回去罢,他活不了多久了。”
“是。”侍卫们€€把萧长旭抬起来,送回冷宫破旧的€€屋子里。
一切事情€€在这里开始,那€€就让事情€€在这里结束吧。
谢明月回过头,对祝青臣道:“夫子,都处置好了,回去罢。”
“好。”
祝青臣与李钺走在前面,谢明月与林星跟在后面。
跨过门槛时,夜风吹过林星耳畔,他隐约听€€见,风送来一声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
这是他刚穿越来,萧长旭倒在雪地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林星软下心€€来,救了他一命。
可是这回,林星不打算救他了。
如€€果€€可以,林星宁愿一开始就不救他。
察觉到他有些€€失神,谢明月转头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林星摇摇头,“只是有点冷。”
谢明月握了握他的€€手,是有点凉:“回去睡吧,别理会这边的€€事情€€了。”
谢明月转过头,朝杨公公使了个眼色。
杨公公立即会意,停下脚步,转身€€向回:“传君后令,动手。”
于是侍卫们€€抬着酒缸与刑具,走进了冷宫。
*
冷宫那€€边再€€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天光大亮。
谢明月端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祝青臣和林星坐在旁边,正吃早饭。
祝青臣困得连手都懒得抬,吃早饭也要李钺送到他嘴里,他只负责张嘴。
林星问:“老师昨晚也没睡好?”
“对啊。”祝青臣又打了个哈欠,“昨晚那€€么一折腾,回去就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萧长旭那€€副可憎的€€模样。
他睡不着,就开始折腾李钺,缠着李钺给他说笑话,还在李钺的€€胸膛上写字,最后被李钺按在榻上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时,杨公公进来禀报:“王爷、学官、君后,冷宫侍卫来报。”
谢明月抬头问:“何事?”
杨公公正色道:“萧长旭死了。”
谢明月早有预料,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他身€€上原本€€就带着伤,昨夜里爬上屋顶,冷风一吹,被抬回去的€€时候,就发起高热,哎哟哎哟地喊了大半夜,求着林公子再€€救他一回。”
“后来,侍卫们€€好心€€帮他剜去肩膀上的€€腐肉,还用烈酒帮他治伤。结果€€,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一口气没上来,就倒在了酒缸里,侍卫伸手去探时,已€€经没气了。”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心€€下明了。
好心€€剜去腐肉,还用烈酒治伤。
那€€是好心€€吗?分€€明就是刑罚。
明月最后还是下了决断,该折磨就折磨,该杀就杀。
只是林星不懂得,还问:“对他那€€么好干什么?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谢明月怕吓到他,也没跟他解释,只道:“总归他快死了,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也无妨。”
林星皱着眉头:“谢明月,你还是太善良了。要是我,我才不管他。”
“嗯。”谢明月又对杨公公道,“尸体先停在冷宫里,待我与夫子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谢明月转过头,唤了一声:“夫子,您看……”
祝青臣沉吟道:“萧长旭本€€就得位不正,登基数月,搅弄得朝堂不安,天下不宁。既然已€€经以他的€€名义下了罪己诏,不如€€就做得干脆一点,也省得来日有人动了歪心€€思,想着为€€他翻案。”
谢明月问:“夫子的€€意思是,不必认他是皇帝,只当做是乱臣贼子处置?”
“对。”祝青臣点点头,“弑父杀兄,可不就是乱臣贼子么?”
“好,我去安排。”
可笑萧长旭临死之前,竟然还对谢明月和林星说,自€€己的€€丧礼不必太过奢华。
他以为€€这是服软和示弱,能够引起他们€€的€€怜惜,结果€€……
谢明月甚至不想给他办丧礼。
谢明月直接吩咐杨公公:“连带着酒缸一起,拉到宫外乱葬岗去烧了就是。”
杨公公领命:“是。”
祝青臣又道:“不给萧长旭办丧礼,其他人的€€丧礼却要重办。”
一时间,谢明月与林星还没想到祝青臣说的€€是谁,只做不解。
只有杨公公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祝青臣同样看着他,温声道:“萧长旭宫变时,将留守京中的€€皇子尽数杀害,又命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送给岐王,以示威慑。”
杨公公心€€头一震,瞬间就明白了。
“岐王没有将那€€些€€头颅丢掉,而是交给侍从,让他们€€好生保管着。如€€今萧长旭已€€死,朝堂之中拨乱反正,也该给几位枉死的€€殿下重办丧仪,给他们€€正名,让他们€€尸首齐全,入土为€€安。”
“萧长旭往外一丢就好,杨公公不必操心€€,几位殿下的€€丧仪,就交给杨公公操办了。”
祝青臣记得,杨公公跟他说过,他先前是在皇子所侍奉的€€。
尽管杨公公竭力撇清关€€系,但他还是隐约察觉到了。
杨公公对几位被萧长旭杀死的€€皇子,是心€€疼的€€。大抵是相处过,说不定还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逝者已€€逝,祝青臣没办法让他们€€死而复生,只能留个心€€眼,让杨公公再€€送他们€€一程。
杨公公微怔,神色动容,双眼之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俯身€€行礼:“多谢学官,学官有心€€了。”
“不必客气。”祝青臣连忙起身€€上前,把他扶起来,“今次事成,还要多谢公公。我与岐王商量过了,待此间事了,便在京中给你老寻一处宅子,派几个人伺候,好让你老颐养天年,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杨公公摇摇头:“学官思虑周全,老奴再€€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那€€你老想到的€€时候再€€说。我也会叮嘱明月,让他好好待你的€€。”
“学官真是……”杨公公长叹一声,“老奴何德何能?”
祝青臣宽慰他:“你老也是功臣,有什么配不上的€€?”
杨公公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再€€向他行了个礼:“那€€就多谢学官了。”
“不必客气,你老歇息去吧。”
杨公公下去了,祝青臣回到位置上,一掀衣摆,坐回位置上。
祝青臣对两个学生道:“宫变那€€日,是杨公公冒死打开北宫门,让我和岐王带着人进来,才能及时从萧长旭手里救下你们€€两个,否则再€€拖上一会儿,事情€€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你们€€两个要多谢杨公公,往后也要记着他的€€好,好好待他。”
两个学生认真地应了:“是,夫子放心€€,我们€€记住了。”
这才是正确对待功臣的€€方式。
赏钱赏物赏宅子,派人侍奉,好好对待,心€€里记挂着功臣还有什么愿望,一并帮他圆了。
至于萧长旭……呵。
祝青臣沉默片刻,最后喊了一声:“明月、星星。”
两个学生乖乖坐好:“夫子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