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上祝老师的目光的时候,陈时川倏地褪去眼€€中杀气,红了眼€€眶。
环绕在他耳边、怂恿他杀人€€的声€€音,彻底消散。
下一秒,陈时川听见走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领导老师们焦急的声€€音。
“怎么回事?”
“哪里的动静?”
“第€€二考场!快!”
来了。
陈时川拽着祁€€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拽起来。
他不€€再看身后的兵荒马乱,一把推开拦路的桌椅,径直朝窗户冲去。
陈时川拉着祁€€,站在了窗台边。
教室里的窗台不€€高,只€€到他的腰,如€€果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带着祁€€翻下去。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
祁€€疯狂挣扎,大叫起来:“陈时川,你敢!”
“贵族学校”里矜贵优雅的学生们,像受惊的野兽一般,挤在墙角,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年老的高老师扛着凳子€€,害怕刺激到陈时川,不€€敢靠近。
冲到门口€€的老师和领导扶着门,也跟着尖叫起来。
“同€€学!同€€学!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千万不€€要冲动!”
“同€€学,你先过来!不€€要激动!冷静!”
陈时川却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拽着祁€€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质问:“祁€€,你说啊!”
“是我不€€冷静吗?是我不€€够听你的话吗?为什么不€€让我考试?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只€€想好好考完这场试?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你病得要死了?非要我背你去校医院是吧?”
“你说话啊!你他妈的说话啊!”
祁€€被他打得鼻青脸肿,整个人€€都呆呆的,不€€敢相信陈时川敢这样对他。
直到又一声€€怒吼,让他回过神来。
“说话!”
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陈时川揪着他的衣领:“说话!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非要我背你去校医院?”
“是假病,是假病,是我装的!我不€€该装病打扰你考试,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这句话一出,陈时川原本戾气十足的表情,慢慢地柔和了下去。
他一把推开祁€€,两€€只€€手撑在窗台上。
他回过头,朝所有人€€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老师,他是装病,我是清白的。是他欺负我,我没有欺负他,我再也不€€想背他去校医院了。希望这个世界上,不€€要再有第€€二个‘仆人€€’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回头,一脑袋朝楼下栽去。
领导只€€来得及喊一声€€:“同€€学!”
千钧一发之际,祝青臣扑上前,抱着陈时川的腰,用力往后一倒。
“哐当”一声€€,师生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世界一片寂静,领导们一拥而上。
陈时川张开双臂,躺在地上,转过头,看向祝老师。
他满脸愧疚,用口€€型对祝青臣说了一句€€€€
“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这不€€是他们商量好的情节。
对不€€起,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他让老师担心€€了。
*
上午的语文€€考试,变成了一场打架斗殴。
祁€€捂着脸,哭得狼狈,被几个老师带着,送去校医院检查。
这回他是自€€己走着去的。
再也没有人€€会当他的牛马,驼他去了。
再说了,他之前都是在装病,现在可是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顿,他恨不€€能马上就到校医院,让医生帮自€€己处理伤口€€,哪里还有心€€思装腔作势?
而陈时川,则被老师们带到了远离考场的办公室里,平复心€€情。
当然了,陈时川牢牢地攥着祝老师的衣角,祝青臣也时时刻刻、寸步不€€离,陪在学生身边。
他们心€€里都清楚,考场里把事情闹大,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该怎么收场,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师生二人€€对视一眼€€,目光坚定。
办公室里,陈时川和祝青臣并€€排坐在沙发上。
几个外校领导坐在他们面前。
害怕陈时川再发疯跳楼,他们特意选择了一楼的办公室。
动作是刻意的轻柔,声€€音是刻意的温柔,领导们就连坐也不€€敢坐好,虚虚地挨在沙发上,随时准备跳起来,按住陈时川。
他们给陈时川倒了水。
“陈时川同€€学是吧?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陈时川听话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见他神色淡然,几个领导都稍微放松一些。
他们又问:“陈时川同€€学,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放心€€,老师们都没有恶意,老师们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否则你也不€€会……都要跳下去了,还把另一个同€€学给推开。”
“你今天在考场里说的那番话,老师们都听见了,只€€是老师们还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跟老师们再说说?说得再清楚一些?”
他们说了好长一番话,陈时川却始终双手捧着纸杯,低着头,一言不€€发。
领导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开了口€€:“我经历了什么,难道€€学校不€€清楚吗?我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学校纵容的吗?”
“这……”几个领导对视一眼€€,目光都落到了他们本校的领导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本校的领导老师自€€知理亏,别过头去,躲开他们的视线。
陈时川把纸杯攥在手心€€,攥成一团,最后丢进垃圾桶:“我信不€€过学校的领导,他们要管我,早就管我了,不€€会等到现在。”
其中一个领导连忙解释道€€:“陈时川同€€学,你误会了,你看看我们,你认得我们吗?你应该不€€认得我们才对,我们都是外校的老师。”
“你看,我是南城一中的副校长,我姓张,我这次是带外校老师来监考的。”
“这位,这位是南城二中的副校长,姓陈,和你同€€姓呢,也是带队来监考的。”
“还有这位,是我们一中的教务处主任,这次也是过来监考的。这位,负责监考你的高老师,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我们都不€€是南外的老师,所以我们不€€清楚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会偏心€€,不€€会包庇任何一方。”
“你要把事情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让你们学校的老师都出去,你看怎么样?”
一听这话,“贵族学校”的老师领导自€€然不€€愿意。
“张副,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这是我们学校,这个学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让我们出去?”
“本来就是学生打架斗殴,你们不€€去看被打的学生,反倒在这里对打人€€的学生嘘寒问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更有甚者,压低声€€音警告他们:“被打的那个学生,可是祁家的小少爷,还是快点想想怎么应付祁家……”
他们迫不€€及待想掩盖一切。
可是在场的这些老师,都是在一线教学几十年的老教师了。
他们什么事情没见过?
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处处都是疑点。
陈时川长得瘦弱,一看就是温吞软弱的性子€€。
打人€€打得毫无章法,打完了还想跳楼,他说的那一句“我是清白的,不€€是我欺负他,是他欺负我”,更是疑点重重。
是谁让他端茶倒水?
是谁让他帮自€€己穿衣穿鞋?
又是谁在装病,让他中断考试,背自€€己去校医院?
再加上刚才这些老师的话,他们心€€中愈发笃定。
这里面一定有情况。
一中的张副校长正色道€€:“这件事情发生在高三质检、全区统考,那就不€€是你们学校内部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已经算是恶性事件了。”
“监考第€€二考场的老师、我们作为机动监考、带队领导,全都是要写报告的。了解事情经过,是必要的流程。”
“祁同€€学那边,我们也派了老师过去,先让校医帮他检查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了,我们再询问他,不€€会厚此薄彼的。”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张副校长又道€€:“既然学生怕你们,不€€信任你们,那你们就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