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至少祝大人€€看起€€来和善一些!手里也没有兵器!
祝青臣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他弯下腰,目光温和,语气温柔。
他问:“你就是顾大人€€身边的€€人€€?你怀里的€€这是什么?是顾大人€€让你送去€€京城的€€东西吗?可以给我看看么?”
随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祝大人€€,这……”
忽然,祝青臣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大人€€自从上次跌进泥坑之后,就性情大变,对你们这些侍奉的€€人€€非打即骂,要求颇多。”
“如今他竟然还要求你去€€京城送信,京城山高路远,途中艰难险阻,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像你如今,还没下山就被虎寨大王的€€人€€抓了回来。”
“顾大人€€是一点都不顾惜你的€€性命啊。”
随从神色稍有松动。
祝青臣继续道:“我知道顾大人€€让你送东西,自然也知道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如今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另外€€€€”他压低声音,“你是被虎寨大王的€€人€€抓回来的€€,大王暴戾,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杀你的€€。”
随从不自觉扭头看去€€。
李钺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他,目光凌厉,带着杀意。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已€€经把随从吓得瘫倒在€€地了。
他挪动着瘫软的€€身体,再次往祝青臣那边躲。
他完全把祝青臣当成了自己的€€保护神。
“祝大人€€……祝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顾大人€€……不不,是顾燕庭派我去€€京城送东西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祝青臣淡淡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是不是我想的€€东西,拿到了东西,大王或许就不杀你了。”
“给!给您!您随便看!”
祝青臣接过包袱,直接打开。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木匣子,匣子用锁头锁住,为了防止有人€€直接撬锁,上面还贴了封条,封条上盖着顾燕庭的€€官印。
祝青臣简单看了一眼,便直接把封条撕掉,把匣子递给李钺。
李钺放下长刀,接过匣子,捏着上面那个小小的€€锁头。
他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开始撬锁。
随从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想要阻止,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祝青臣看了他一眼,朝身后的€€虎寨小伙子们招了招手。
小伙子们立即会意,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拎着随从的€€肩膀,把他架了起€€来。
随从以为自己要被拖下去€€砍了,有些急了:“祝大人€€……祝大人€€救我……”
可是下一刻,他被丢在€€了椅子上。
祝青臣笑着道:“先坐吧。喝点茶,压压惊。”
随从哆嗦着,应了一声:“好……”
又下一刻,一个小伙拿来茶碗,丢在€€他面前€€,又拿起€€茶壶,给他倒水。
“喝吧。”
看见对方不耐烦的€€动作,他抖得更厉害了:“不……不用了,我不渴……”
“喝!祝大人€€让你喝,你敢不喝?”
“喝喝喝,我马上喝。”
随从双手捧起€€茶碗,哆哆嗦嗦地把茶水往嘴边送。
喝了喝了。
正€€巧这时,“咔哒”一声,李钺手里的€€锁头被他撬开了。
那里面是一封奏章,洋洋洒洒,长长一串。
祝青臣拿着奏章开头,李钺拿着末尾,中间还耷拉了一长串。
祝青臣简单扫了一眼。
嗯,和乌岚说的€€差不多。
顾燕庭在€€奏疏里,极力污蔑两€€个山寨,控诉他们时常咒骂皇帝,并€€且暗中练兵,随时准备攻打中原。
他极力诉说自己的€€冤屈,将自己描绘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忠臣良将。
最后,他请求皇帝即刻发兵,他可以与大军里应外合,剿灭苗寨。
李钺神色冰冷,抬起€€头,扫了一眼送信的€€随从。
随从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茶碗,跪下请罪:“大王明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识字,我也没拆开过这东西,顾燕庭也没跟我说过!实在€€是与我无关啊!”
李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长刀。
随从几乎要被他强势的€€威压吓晕过去€€,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人€€确实无辜,还请大王手下留情。”
随从抬起€€头,只见祝青臣站起€€身,在€€他身边俯身作揖。
顾燕庭对他不假辞色,祝大人€€却能为他求情。
他看向祝青臣的€€目光感激,眼中闪烁着泪光。
祝青臣再次看向他:“你既然在€€顾燕庭身边伺候,那你应该知道,顾燕庭和乌寨小公子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
随从反应过来,连忙道:“我知道,那顾燕庭一向对小公子没什么好脸色,平日里不是贬低就是羞辱,先前€€还害得小公子磕破了脑袋。”
“可后来,不知怎的€€,顾燕庭又喜欢上了小公子,好几次半夜里给小公子送花,可小公子不喜欢他,他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的€€。”
“对,你是个明事理的€€。”祝青臣颔首,“可如今,顾燕庭却为了一己私仇,颠倒是非,污蔑乌寨虎寨谋反,请朝廷派兵镇压。”
“什么?!”随从震惊。
祝青臣问:“你与我都知道,顾燕庭所言非实。就算我与大王今日放了你,来日你这封奏疏送到京城,朝廷派人€€来查,便能知道顾燕庭在€€撒谎,到时你也是从犯€€€€”
“谎报军情,可是死罪。顾燕庭这是没想让你活啊。”
“那……”随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求祝大人€€救我!”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祝大人€€请说!我一定照做!”
“那就请你,装作无事发生,将奏疏送到京城。”
“可大人€€刚才€€不是还说,谎报军情是死……”
祝青臣定定地看着他:“你只装作不知,将奏疏送到。到时陛下一定会问起€€你乌寨的€€情形,你如实回答,你口中所言与顾燕庭所写不同,一切自然与你无关。”
“到时活捉顾燕庭这个挑拨离间的€€奸贼,你不但无罪,反倒有功,陛下与大王都会谢你。”
随从惊慌的€€表情变了,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祝青臣最后道:“你若实在€€害怕,我也可以找人€€代你去€€京城,只是如此……”
祝青臣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李钺。
只是如此,虎寨大王为免事情泄露,一定会杀他灭口。
想到这一层之后,随从脸色一白,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忙不迭跪好了,俯身磕头。
“大王放心€€!祝大人€€放心€€!我一直跟在€€顾大人€€身边,他和乌岚之间的€€事情,我最清楚!我来送信,一定完成大王和祝大人€€的€€嘱托,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陛下与朝廷官员,绝不让顾燕庭挑拨中原与苗疆的€€关系!”
“那就再好不过了。”
祝青臣伸出手,亲自扶他起€€来,又朝等候的€€小伙子们招了招手。
其中一人€€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祝青臣拿起€€托盘上沉甸甸的€€钱袋,塞到随从手里。
“给。”
“祝大人€€,这……”他一时间受宠若惊。
“顾燕庭自诩清高,让你去€€京城,一定没给你多少盘缠吧?”祝青臣把钱袋拍在€€他手里,“拿着吧,这原本是顾燕庭与两€€个寨子的€€私怨,将你牵扯进来,实在€€是不好。”
两€€相€€对比,随从感动得热泪盈眶:“祝大人€€放心€€,从今日起€€,我弃暗投明,定不负所托。”
“好。”祝青臣拍拍他的€€手背,“那就有劳你了,一路小心€€。”
“可……”随从反应过来,“可那匣子已€€经……”
“这你不用担心€€。”
祝青臣把奏疏收好,李钺试图把被他撬坏的€€锁恢复原样,但是锁头都被他掰弯了,也就没什么用了。
于是他拿了个新匣子出来,重新把东西锁起€€来。
最后,祝青臣拿出两€€张空白封条,模仿顾燕庭的€€笔迹,重新书写,最后拿出工具,将原先封条上的€€印章拓印上去€€。
“好了,去€€吧。”
祝青臣把东西放回包袱里,交还给送信的€€随从。
原先绑人€€来的€€两€€个小伙子,又一次架着他,带他下山。
他们把人€€放回原来的€€位置。
“去€€吧,祝大人€€救你一命,你谢祝大人€€罢。”
随从站在€€原地,环视着似曾相€€识的€€场景,抱着怀里不曾变过的€€包袱。
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有祝大人€€的€€话,言犹在€€耳€€€€
你这条命,你的€€前€€程,全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