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下,男人微不可查歪头,墨绿色眼瞳显得越发晦涩:“嗯,再见邱秋。”
“再见,裴先生。”
退出裴斯礼公寓的门,邱秋从心里松了口气,即使邻居不凶,待人称得上是温和,他也觉得拘谨和有负担。
走廊上有灯,白炽灯泡周围围绕着四下飞窜的虫蚁飞蛾,偶尔会遮住灯泡的亮度,让走廊忽明忽暗。
小公寓门上的监控亮着红灯,血色的,照亮一块不大的区域,离远了看,像黏腻冷血动物冰凉的眼瞳。
邱秋不敢乱看,沿着走廊过去坐电梯。但就在他走到走廊中间的时候,灯灭了。
楼下有野猫打架,尖锐又凄冽的哀嚎刺破楼层传上来,走廊一片漆黑,前方只有安全指示牌幽幽的绿光。
扑通扑通€€€€
寂静的走廊能听到邱秋自己越发沉重的心跳。
毛骨悚然,寒毛卓竖。
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安慰着自己只是走廊断电没事的,楼下的猫咪也很可爱。但也不敢再坐电梯,只能咬牙顺着楼梯一口气就跑下一楼。
公寓楼下寂静无人,草丛里能听到沙沙虫鸣,奇怪的是,那两只打架的野猫反而不见了踪影。
风摇动枝桠,落在路灯下像斑驳的鬼影。
邱秋骑着小电驴刚驶出去不远,忍耐许久的闪电终于撕裂昏暗的天幕,接着开始噼里啪啦下雨。
躲闪不及,邱秋被淋了个透彻。
小社恐无功而返,狼狈又湿漉漉地骑着小电驴回来,眼前的公寓楼栋栋高大伫立,冰凉凉不近人情,让邱秋有点想哭。
委屈。
但他性格又温吞吞的,惯能忍受委屈。
心里再难受,也哭不出来。
回到楼下的时候,他老远瞧见等在那里的裴斯礼。
男人手里拿着伞,冷白的手指握着黑色伞柄,指骨微凸,筋络明显,很是性感。
邱秋以为对方那么晚还要出去,于是尴尬地避让,没想到男人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雨里拽到屋檐下。
“邱秋,我是来找你。”
也对,像裴斯礼这么好的人,如果知道邻居出门又下了雨,肯定会下来送伞的。
邱秋看着他,忍了很久的恐慌和委屈瞬间憋不住,他抱着自己粉红色的头盔,哭得很小声,眼泪却噼里啪啦直掉。
“裴……裴先生。”
小社恐抽抽噎噎:“你人真,真好!”
他很狼狈,浑身湿透了,黑色虽然柔软贴着嫩白的脸颊,眼睛哭得有点红。
好可怜。
男人伸手接住邱秋滚落的眼泪,墨绿色虹膜微微扩张,几乎是要兴奋到颤栗。
秋秋秋秋,好可怜秋秋!
身体里的怪物本能在蠕动嘶嚎,要他把白软的猎物快些叼回巢穴,裴斯礼垂眸看着邱秋哭得通红的腮帮子,礼貌提议道:
“实在不行在我家住一晚吧,邱秋。明天早上等雨停了再去庙里。”
怪物尽职尽责扮演着毫不知情但关心小社恐的好心邻居,对于邱秋的遭遇深表同情,于是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邱秋黑色眼珠水润,他抬头看着裴斯礼,然后像下了重大决心一样点点头。
邱秋要先回家拿换洗的衣服,裴斯礼走在他身后,男人看着小社恐吭哧吭哧爬楼的身影,低头漫不经心把手上沾到的,邱秋的眼泪舔舐下肚。
猩红的舌尖绕着冷白的指尖,一丝一毫都未曾放过。
……
第一次把小社恐带回巢穴,浊比以往还要兴奋,他尾巴砸得地碰碰直响,绿色竖瞳亮晶晶的:“小甜心小甜心。”
“好开心,想和他一起玩,想挨他睡觉,裴斯礼,我想挨他睡觉!!”
它激动地上蹿下跳,让人心生烦躁。
浴室水声哗哗,邱秋在洗澡,裴斯礼揪住浊的耳朵,低声警告它:“你最好现在不要。”
现在不要,意思是以后就可以?!
浊猛地睁大眼睛。
他讨好地蹭蹭男人的手指,然后在听到浴室门打开的时候迅速飞奔过去,围着香香软软的小社恐流口水。
喜欢喜欢,最喜欢邱秋啦!
小社恐头上搭了块干毛巾,脑袋湿漉漉的,腿白又直,浑身冒着热气。因为用的是裴斯礼的沐浴露,他整个人都冒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味道。
鼻尖耸动,男人墨绿色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但想着自己的存在或许会让邱秋感到尴尬和不自然,他从沙发上起身:“邱秋,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意思是,如果小社恐想,现在就能直接进去睡觉。
邱秋觉得邻居肯让自己打扰一晚上已经很好了,他一个男孩子在沙发上睡一晚上就成,没想到对方居然特意给他收拾了客房,一时间心里又酸涩又感动。
“谢谢裴先生。”
这是裴斯礼听邱秋说过许多遍的话,以往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今晚上,他更希望小社恐能改一改称呼。
“可以叫我裴斯礼。”
邱秋受宠若惊:“好的好的,裴斯礼先生。”
“……”
“……”
一紧张就犯错,邱秋尴尬地脚趾抓地,俏生生的脸颊红扑扑的,可爱得要命。
裴斯礼视线落到他因为紧张而咬紧的下唇,喉结轻滚:“晚安,邱秋。”
“晚,晚安,裴先生。”
被褥蓬松柔软,有阳光的味道,空气里是浅淡的草木香,或许是因为裴斯礼就睡在隔壁,邱秋心里安稳,睡了个好觉。
起床的时候,裴斯礼不在家,但浴室里放了崭新的牙刷和漱口杯。
邱秋对男人的好意感到愧疚,刷完牙后把牙刷处理好丢到垃圾桶,又把昨晚上睡过的被褥抱出来准备清洗。
但没等到他动手,裴斯礼回来了。
男人视线轻轻落到被褥后邱秋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低声制止他:“邱秋,别管这个了,先去庙里。”
离这里最近的寺庙是昭觉寺,听说很是灵,里面的主持将开光的佛珠赠给有缘人,但他一般不到中午就会送完,如果去得太迟,恐怕就赶不上了!
小社恐瞳孔地震,他抱着蓬松松的被褥紧张地转圈圈,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着,怀里的被褥就被裴斯礼接过,男人垂眸看他,声音低哑又让人安心:“我来。”
邱秋点头,然后拿着钥匙和东西和裴斯礼告别后就暂时回了家。
听到对门公寓们开又关上的声音,裴斯礼眼瞳微眯。
他缓缓低头,在被褥上细细嗅着,在闻到属于小社恐身上那股香气时,才终于餍足。
把被褥放到卧房,他接着走到浴室。
邱秋走得慌张,浴室垃圾打包但还没来得及带走。裴斯礼蹲下身,将他丢到垃圾桶里的牙刷和杯子拿出来,好心情地放到洗漱台上摆放整齐。
和他用的挨得极近,很容易让人想到所谓的情侣。
第11章 很香
早上雨停了,空气很是清新。
邱秋出门的时候,裴斯礼在等他。
车窗半降,男人坐在车里,冷白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方向盘,侧脸轮廓干净利落。
听到脚步声,他稍稍转头,墨色绿眼底倒映着邱秋紧张的身影。
“裴先生,早。”小社恐礼貌打招呼。
裴斯礼说了声早,喉结轻滚:“上车来,邱秋。”
小社恐以为对方要亲自送自己去庙里,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裴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裴先生你忙。”
“我不是送你。”裴斯礼说,“我也要去一趟昭觉寺,有点事。”
意思是,他只是顺道把邱秋捎过去。
想多了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捏捏小指,他看了看放在角落里可怜的小电驴,又看了看眼前流畅奢华的黑色Exelero,再想想如果自己打车会遇到的各种难题,浑身一哆嗦。
那就最后一次麻烦邻居,最后一次!
“打,打扰了,裴先生。”
邱秋弯腰想开后座的车门。
手握在车门把手上,拉不动。
“??”
邱秋迷茫地看向车主人:“裴先生,拉,拉不动。”
后车门像被什么重物死死堵住一样,任凭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裴斯礼眼底滑过晦涩,他看着邱秋,薄唇微启向他解释道:“可能是后车门把坏了,坐到副驾驶吧,邱秋。”
邱秋前前后后活了二十多年,因为社恐,对车也不是那么了解,于是他没有丝毫怀疑为什么只坏了后车门,而是红着脸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微微躬身坐上去。
位置和裴斯礼只隔了一小段距离。
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
他拘谨地乖乖做好,像只好欺负的,陪主人外出的白软萨摩耶,不乱动,不发出声响,连呼吸频率都因为紧张而稍稍控制。
裴斯礼视线从他白皙的脸颊轻轻落到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