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裴清还没有喝过姜汤，听谢云煜一说半信半疑，如果是甜的，应该还好吧。
裴清大学吃过室友带来的糖姜片，虽然就吃了指甲盖大小一点，味道还行，只是他不爱吃姜，所以吃了一点就没有吃了。
面对裴清犹豫的眼神，谢云煜点点头，太医想了会也点点头，确实带甜味，不过还有股辛辣味，应该就不用说了。
姜汤很快就煮好了，看着端来的姜汤，裴清沉默了，纠结地看了眼谢云煜，鼓起勇气喝了一口，然后想掉眼泪。
确实是甜的，里面的大枣味道还不错，去掉姜片的辛辣可以算是一碗不错的甜汤了，可是带上姜片后，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裴清只能安慰自己，总好过喝药汁。
因为这次的事，裴清之后几天都没有出门，一是谢云煜的要求，让他在家好好养身体，二来裴清也懒得出门，外面冷得不行，也没什么想玩的。
再说，他还要等太子伴读的名额出来，才能彻底地放下心来，不然这出门玩都不踏实。
不过裴清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稳了，逛青.楼，和人打架，两样都干了，而且因为他的骚操作，这次打架知道的人肯定更多，他应该被踢出候选名额了。
裴清猜对了，但没有全对。
打架结束后，勋贵子弟们被领回家后，虽然操作有点一言难尽，但就战果来说，不少武将勋贵得知自家小子的情况后，一个个的都很是开怀，毕竟他们平时也没少被世家嘲讽。
尤其是有些武将读书少，被世家用典故绕着弯子骂，半天都听不懂对方说什么，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夸自己，还笑着回应过。
因为这次的事，武将反而开始找世家人聊天，开口就是说这次的事，让对方憋闷无比，反正不管世家回应什么，他就专心说这件事，检讨自家小子粗俗了，询问对方子弟回家后怎么样。
皇帝也听说了这件事，刚听到时还以为对方说错了，等确认过后，硬生生笑了小半个时辰，尤其是看到一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就忍不住想笑。
可偏偏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皇帝这一笑，其他人都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有点憋不住了，以至于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官员憋笑都要憋得脸抽筋，连朝堂上政务的烦心都减轻了些。
只不过其他人开心了，世家的脸就挂不住了，可偏偏这件事怎么都不好说，毕竟魏景开口就留下了把柄，哪怕他说的是实话，但在那时候也不该说。
为此安国公还上书弹劾魏杰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以至于魏杰本来这次可能更进一步，现在不但没进，反而还倒退回从四品的位置上，气得魏杰回去之后又是教训了一顿魏景，要不是魏景这张嘴口无遮拦，何至于此。
只是还没教训几下，就被家里的老夫人给拦下了，斥责他要是本职工作做得够好，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贬职。
甚至因为事情过于离奇，都传到寻常百姓口中，被当成趣谈，虽然不是很敢光明正大地谈论，可私下说起来都是促狭得很。
从谢云煜口中得知这桩事，裴清还奇怪，说好古代消息传播慢，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面对裴清的困惑，谢云煜轻笑一声，告诉他其中有武将勋贵的手笔。
裴清反应过来，再一次确认自己的政治敏.感度不够，明明就知道勋贵和世家不对付，这么明显世家倒霉的情况，其中还有勋贵参与，他还没有想到其中有推手。
这要是入宫当了太子伴读……
裴清抖了抖，庆幸自己之前自我认知准确，计划实施的也不错，不然他进宫胆战心惊，身边的人也要和他一起胆战心惊，怕被牵连了。
宫内。
皇帝看着自己精挑细选出的两位太子伴读很是满意，只是看着空出的那个名额，眉头微皱。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皇帝暂时放弃，政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干脆回后宫看看皇后，顺便也问问皇后，想给太子选个怎么样的伴读。
前两个伴读皇后没有提过意见，这最后一个人选就让皇后选。
皇后没想到皇帝还会问她这件事，犹豫了几分，见皇帝是真心想要她说人选，便应了下来。
皇帝担心皇后居于深宫，知道的适龄官员子弟不多，还特意让宫女将适龄人名册给皇后看，担心皇后误会，补充了一句：“梓潼想提的人若是不在名单上，不必介意，直接告诉朕便好。”
皇后笑着点头，仔细地看起名单来，这份名单很全，几乎是将所有适合当太子伴读的官员子弟都列了出来，不在其中的不是自己有问题，就是家中有问题。
虽然这些官员子弟皇后没有见过，可能上这个名单，母亲基本是命妇，皇后都接见过，哪怕对方在她面前不会说自家儿子的坏，可是从其他人的聊天中，也多多少少能窥见一些端倪。
一页页名册翻过，然后被皇后在心底划去，看到一个名字时，皇后手微微一顿。
皇帝注意到皇后的动作，侧头看了一眼，瞧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裴清。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可是看到裴清的名字，皇帝就会想起他做的那些事，不禁笑了出来。
见皇后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皇帝想起皇后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便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皇后其实前几天已经从长公主那里听过裴清的事，可见皇帝这么有兴致，便做出一副第一次听见的模样，只是开始还是伪装，可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毕竟长公主告诉她的时候还没有说得很细节，而皇帝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手里的瓜是又甜又多，皇后很难不被吸引。
“这小子也是有几分急智。”皇帝最后道。
皇后不禁点点头，换位而处，一般人还真想不出这主意呢。
不过皇帝这么一说，皇后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不过她没有立刻就说，而是继续看下去，将后面的名册全部看完。
名册看完，皇后不禁叹了口气，虽说裴清的举动有些小荒唐，可对方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的行动，而且这‘武器’也不会真的伤人，可见其品性纯善，有一颗赤子之心，还不失机灵。
而其他官员子弟，看来看去也只是中规中矩，毕竟最好的两个已经挑出来了，再挑差一筹的，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反倒是裴清此子，让皇后有些好感。
尤其是知道裴清的父亲是宣平侯，而对方三年前因为是还未登基的皇帝的人，被大皇子一派攻讦，被派往边境守卫边关，至今未回，以至于裴清一个幼子还是在谢府寄居，让皇后有些心疼。
几个条件加在一起，皇后便想选裴清当太子伴读了。
只是和其他人比，裴清的学业就差些，这让皇后有些犹豫不决。
皇帝看出皇后已经选好了人，只是似乎顾忌什么不好说出来，回忆了一下皇后刚才看名册时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怎么，还没选好，我看这个裴清还不错。”皇帝轻描淡写道。
“陛下也觉得……”皇后惊讶，话说到一半，见皇帝一脸调笑地看着她，意识到上当了，羞恼地瞪了眼皇帝。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搂住皇后道：“你既然看中裴清，那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皇后将自己的担心和盘托出，神情间有几分忐忑，皇帝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个太子伴读，要是不行那就换一个。”
虽说在当皇子时和宣平侯有些情谊在，可皇帝也不会拿自己的太子来开玩笑，如果裴清当真不适合当伴读，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换掉。
有了皇帝这句话，皇后也不再纠结，直接选了裴清作为太子伴读。
收到圣旨的时候，裴清还以为是给谢云煜的，可是听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劲，等到颁旨的内侍笑着将圣旨递给他时，裴清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懵逼。
内侍只当他是高兴坏了，毕竟和另外两个太子伴读比，裴清这实在是捡了大漏。
当上太子伴读几乎就等于是太子的人了，等太子以后登基，有着少年情谊在，升官指日可待，官途也是一片坦荡。
裴清没有反应，谢云煜倒是很熟练地给内侍送了一个钱袋，内侍掂了掂钱袋的分量，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恭喜了几句才离开。
送走了内侍，谢云煜脸上的笑容浅了一些，裴清这样的性子，去了东宫要怎么办？谢云煜有点发愁。
只是回头看向正低头看圣旨的裴清，谢云煜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
在他看来裴清此时应该是很惊喜，很开心，他不能扫对方的兴。
裴清看了好几遍圣旨，确定上面说的就是让他去当太子伴读，彻底傻眼了。
他这是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
裴清想不通，他参与了打群架，还逛青.楼，还搞骚操作，怎么做了和没做结果一样。
那他之前忙活一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清丧丧抬头，就看到谢云煜一脸喜意的看着他，勾起唇角勉强回了一个笑脸，只是计划失败的挫败和失落下，笑容不是那么开心。
谢云煜注意到这点，没有吭声，带着裴清去了书房。
谢云煜并没有关上书房的门窗，而是敞开着，将圣旨收好，给裴清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甜枣饮。
裴清抱着甜滋滋的饮料大口吨吨吨，缓解心底的难过，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裴清的表情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清儿，你，是不想当太子伴读吗？”谢云煜的声音又轻又快，如果不是裴清离他很近，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
裴清下意识摸了摸脸，他刚才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哪怕并不想当所谓的太子伴读，可裴清也很清楚皇帝让他当，那是对他的恩典，他要是表现出嫌弃的意思，那完全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没事，你刚才表现得很好。”注意到裴清的不安，谢云煜柔声安慰道。
裴清松了口气，想到谢云煜刚才的话，心底升起一丝希望，莫非谢云煜还有办法帮他推掉这个太子伴读的职位吗？
“兄长，你也知道我的脑子，如果去了宫里，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来，到时候可能还会连累你。”裴清小声道，将自己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不过关于太子以后可能不能登基，裴清一个字也没说，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万一被皇帝知道，那他都不用等被太子牵连，现在就可能去世。
听到裴清的话，谢云煜倒是放心了一些，裴清有这个自知之明，哪怕去当了伴读，也不至于惹出太大的麻烦来。
第6章
次日，谢云煜下朝后求见皇帝，先是谢恩，而后有些为难地提起一件事。
“你说什么？”皇帝喝完茶刚放下茶杯，听到谢云煜的话后庆幸自己已经把茶水给咽下去了，不然铁定要呛一口。
谢云煜面色沉痛地重复了一遍，裴清因为落水发烧，大病一场后，太医说烧太久有些烧坏脑子了。
而等裴清清醒后，他观察过，裴清学业上的知识忘了一大半，甚至连一些生活常识都不记得了，反应也有些迟钝。
但是之前抱着一些侥幸心理，觉得是不是因为病还没好，所以想等等看恢复情况，没想到皇帝就下旨让裴清当太子伴读，这下没法继续等了。
皇帝也没想到裴清是这么个情况，沉默了好一会，才让跪下请罪的谢云煜起来，让人找来给裴清看病的太医，问过情况后就有些难以抉择。
如果裴清真的傻得厉害，那肯定是不能让他当太子伴读，可是对方也只是较常人有些许差距，这才刚下的旨，就又收回，未免有朝令夕改之嫌。
处理完政务皇帝就去找了太子和皇后，将情况说明，皇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换掉裴清，可是太子却拒绝了。
“父皇母后会选他，裴清定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不如让他试一试，若是不行再换便是。”明明才十岁，小太子却已经很是端正肃穆，一板一眼道。
“你当真不介意他脑子有问题？”而且皇帝还有个担心，这烧坏了脑子，现在看着没大事，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发病啊！
想到这个，皇帝就有点后悔把问题带回来问皇后太子，他之前就该收回旨意的。
“儿臣不介意。”小太子说道。
见太子坚持，皇帝想想，哪怕裴清发病，太子身边侍卫宫女太监无数，难道还能让裴清逞凶。
不过出于不放心，皇帝之后又给太子加了一圈护卫才安心下来。
第二天，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应，谢云煜就知道计划失败了，不过他也预测过这种情况，好在提过裴清的病情后，对方在宫里哪怕是犯了错，也不至于太难过。
裴清还等着皇帝收回旨意，可是等来等去却只等到了发下来的作息表，到了这一步，裴清算是知道没有办法推辞了。
不过多少也有些心理准备，也没太失落，只是开始研究起作息表。
谢云煜很想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裴清太子伴读做的不太好，不过也是没有犯大错，那可能就会被换掉。
可他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他怕自己说出来后，裴清会无意识地想犯点错被换掉，到时候就完了。
反倒是裴清看到谢云煜，想起对方之前说的帮忙，虽然他没问过怎么帮，但肯定是付出了不少心力，现在没有成功，对方说不定会失落，于是小声安慰起谢云煜。
“宫里挺好的，给太子教书的师傅定然学识渊博，在外面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