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本来就感兴趣,一看也是沉迷了进去,甚至因为他学得更好,所以更加沉迷。
因为惦记着讲学的事,周凌也没有敢看太多便回神了。
“邓大人真是……”周凌一时间竟然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只能感叹一声,“可惜只能学这一次,若是能多学几次就好。”
不过周凌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邓尚书向来忙碌,哪里有时间教人,更何况就是要教,也不会教他们,他们的身份太麻烦了。
周凌正感慨,就听裴清说:“可以多学几次。”
可以?!
周凌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裴清,追问:“可以多学几次?什么意思?”
周凌倒不是听不懂裴清的言外之意,只是他不太敢相信,需要得到裴清的确切回答才敢肯定。
“昨日邓伯父教完我之后,看我实在是喜欢他讲学,就和我约好,十日就去他府上学一次。”裴清说道。
虽然这话是他昨天定好要说的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总感觉像是在炫耀一般,可临时换台词,裴清又怕后面他接不住。
周凌很少羡慕什么,可此时,他真是无比地羡慕裴清。
太子握紧拳头,产生一种向皇帝开口的冲动,他也想和裴清一起去听户部尚书的讲学,可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知道这不可能。
至于其他人,因为没有看过笔记本的内容,或者对讲学好坏并不在意,都是羡慕裴清和户部尚书拉近关系了,这可是朝中重臣,一般人想接近都难。
这和户部尚书有了这么一层好似师徒的关系,哪怕没有名分,裴清以后进入官场也要顺畅不少。
周凌的情绪外露明显,裴清想了想道:“之后的讲课,我到时候也做好笔记给你看,只是没有问过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也去听。”
周凌回过神,摇摇头道:“你不必去问,我看笔记就好,邓尚书愿意让你去他府上听课,是你和他的缘分,不要为我破坏这份缘分。”
宫中消息传递起来向来很快,尤其是裴清最近热度高,关于他的消息传播起来更是快得很。
等到下午,宫中不少官员都知道裴清和户部尚书的讲学约定了,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惊讶,邓元年纪也大了,郑越算是他的关门弟子,之后也不打算再收弟子,而他教裴清,虽然说只是十日教一次,看他向学心切,可这世上向学心切的人多的是,求到他门下的人也不少,可没见过邓元心软。
不过皇帝又想起邓元今日在朝堂上拿出来的算盘和简易数字,这两样东西一出来,别的官员还没什么反应,工部的人眼睛都亮了,如果不是还在上朝,皇帝怀疑工部尚书都要上手抢了。
而这两样东西也都是裴清拿出来的,有这么一份恩情在这,邓元会教裴清也能说得过去。
至于说裴清怎么会想要让邓元教他,皇帝还记得崇文馆内传出的消息,裴清的经学课学得不好,经常被师傅说,少年人就是气盛,应该也是看邓元教得好,才想着让他给他补补课吧。
谢云煜的猜测很正确,如果这事是被皇帝查出来的,那或许会有些疑虑,可事情是光明正大说出来,没有一丝隐晦,皇帝自然也就没有多在意。
毕竟裴清说是太子伴读,可说到底,他的这个身份是皇帝给的。
皇帝没有在意,其他人在关注了一阵后就被新事物给吸引了注意力。
军体拳和马蹄铁都还在试验之中,并没有大规模的扩散,或者说军体拳在军营中扩散开,而军营重地,也很少能有人进入,能进入的也不会嘴碎到处去说。
而算盘和简易数字,一下子就在众人眼中格外醒目。
除开最开始算盘数量不足,等到供应充足后,户部和工部的人都是人手一个算盘,不对,两个算盘。
一个大算盘放在官署内取用,一个小算盘方便随身携带拨弄。
算筹也不是弃之不用了,但是大量的计算还是用上了算盘。
拨打算盘的嗒嗒声一时间在官署四处响起,甚至很快就传播到京都的普通百姓之中。
一些商户最先注意到算盘这东西,在了解过算盘的使用方法后,就差人去官坊之中买了个算盘回来,或者自己做一个算盘。
这不用不知道,一用,不少商户就想把算筹抛开了,和算盘相比,算筹用起来太慢了。
而简易数字的传播也是跟着算盘一起的,和以前的数字相比,简易数字书写起来容易多了,虽说在重要的地方用简易数字容易被篡改,可不重要的地方用,那简直不要太舒服,以往写一行数据要写好一会,而现在,眨眼的工夫就写完了。
尤其是一些专精算学的人,在发现简易数字之后简直是如获至宝,这样的数字太简单了,更方便他们验算数据。
不过有喜欢算盘的,自然也有诋毁的,诋毁的点就是算盘的功能不如算筹全面。
对于这点,不少人都认同,而对方就是抓着这点,不断的攻击算盘。
“算筹和算盘不是可以一起用吗?”从户部尚书这边听到这些事后,裴清疑惑。
算筹和算盘不都是计算工具吗,既然是工具,自然是哪个有用用哪个,怎么还只能用这个就不能用那个了。
“这些人一小部分是算筹学得不错的人,又性格古板,自然不能接受出现算盘替代了算筹,若是替代算筹,那他们辛辛苦苦学这么多年,岂不是又要再学过。”户部尚书说道。
“其次,这些闹起来的人里还有商户,有了算盘,算筹就卖不太动了,只有一小部分才有需要,那他们做的那么多算筹怎么卖?”户部尚书接着道,要知道算筹都是小木棍的样子,几乎不能拿去改别的东西,卖不动那就是纯放在那里亏本。
不拉着算盘前进的步伐,弄出争议来,算筹还怎么卖。
裴清无言以对,搞了半天这些争论就是商户在捣鬼了。不过裴清也见过那些算筹,普通的是木质或者兽骨做的,贵重些的也有金玉象牙做的,不过不管是哪种,商户大概都不愿意亏本。
裴清学完后,天色也有些晚了,户部尚书就干脆让他留下来吃顿饭,不然这饿着肚子回去难受。
和谢府相比,户部尚书这边的饭菜就显得简单些,荤菜少了些,蔬菜就更别说了,只有一道萝卜。
这还是裴清头一次在别人府上吃菜,他本来以为户部尚书官位这么高,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可现在……
裴清都怀疑自家是不是贪污了,不然怎么户部尚书吃得有点寒酸,自家反而还大鱼大肉,蔬果不少。
不过仔细回忆了下,裴清想起来了,裴穆是行伍出身,攻城略地的时候那是有缴获的,有时候缴获是不用归公的,裴穆自然就攒了不少钱,加上一些赏赐,裴家确实不差钱。
他一个人待在京都,裴穆和裴夫人都担心他过得不好,那也是一个劲地给钱,加上谢府也不差钱,日子自然过得不差。
户部尚书这要是只靠俸禄过日子,没有家族支撑,现在这样就也过得不错,毕竟荤菜也有,蔬菜的话,冬日蔬菜格外昂贵,也算正常了。
户部尚书吃了一块炙肉,甚是美味,忍不住眯起眼睛来,只是炙肉着实上火,他前段时间吃多了,这口中已经有口疮了,一块肉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抽了口气。
邓夫人坐在一边,热情招待裴清,邓家家中三子都不在京都,去外地赴任,虽然孙儿留下了,可孙儿年纪渐长后,去了书院念书,一旬休息一日,也很难见面,因此看到裴清时,忍不住就有些移情。
户部尚书的动静虽小,却也瞒不住邓夫人的眼睛,注意到户部尚书的小动作,邓夫人就知道他是碰着口疮了,给他夹了一块萝卜。
“快吃点萝卜,降降火。”
“伯父这个去看过太医了吗?”裴清关切地问。
“早看过了,就是上火,这冬日吃肉太多了,你伯父又不愿意吃素菜,吃点药好了又复发,好了又复发。”邓夫人无奈摇头。
“好了,说这些作甚。”邓元脸有些挂不住,拦住邓夫人的话,看着碗里的萝卜皱了皱眉,慢吞吞地吃起来,看得出来是不太爱吃。
“行了,我不说,明日给你买些芽菜回来,你总爱吃吧。”邓夫人没好气道。
“这时日买芽菜也太……”邓元说着,忽然注意到裴清在一边,把最后一个字给咽了回去,“少买一些,吃不了太多。”
是吃不了,还是舍不得吃。
邓夫人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见裴清还在这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顿饭用完,裴清赶紧回去,不然就要赶上宵禁了。
谢云煜正在接他的马车上,见他出来,赶紧拉着他上了马车,这夜里的寒风比白日冷多了,一不注意就能着凉。
路上,裴清和谢云煜说起他在邓府的见闻,忍不住有点感叹,不过也有点好奇邓元当时是想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芽菜太贵了吧,只是你在边上,不好意思说。”谢云煜道。
“多贵?”裴清好奇问道。
谢云煜报出一个数字,裴清换算一下,发现价格确实不低,本来冬日的蔬菜就不便宜,这道芽菜就更贵了,几乎是普通蔬菜的四五倍价格。
不过裴清记得这个芽菜就是豆芽,怎么会这么贵呢?
“这芽菜不能久留,若是春夏秋还好些,冬日生长不易,要在暖屋里,用木托盘装上泥土后种出来,价格就是要贵些。”
破案了,种植成本高。
第27章
裴清回去就研究了下大盛的发豆芽技术,顿时对于水发豆芽更有信心了。
裴清的想法很简单,邓元喜欢吃豆芽,但天冷豆芽价格高,吃不太起,那他教邓元一个发豆芽的方子,邓家自己发点豆芽不就可以了。
冬天的豆芽贵,但是黄豆可是一点不贵的。
“你知道一些水发豆芽的方子,想把方子教给邓尚书?”谢云煜听了裴清的话,问道。
裴清点点头,他上次听周凌说过,才知道邓元愿意教他,哪怕是十天一次,也是一个很大的恩情了,裴清前些天还考虑要不要给邓元送点礼物,感谢一番。
结果去听课的时候,刚好撞上有人登门来送礼,结果被邓元遣人赶出去了,裴清就发现自己的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但是给个方子,邓尚书应该会收下吧。
“你觉得这个方子值多少钱?”谢云煜问。
这就触及裴清的知识盲区了,他对大盛的物价了解不多,想了下谢云煜说过的豆芽价格,试探着报出一个数:“三十贯?”
裴清觉得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毕竟豆芽又不像是别的蔬果,在冬天出现的特别困难,三十贯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然而谢云煜还是摇摇头。
“四十?五十?”见谢云煜一直摇头,裴清震惊,“总不能是一百贯吧?”
这不是抢钱。
“若是如你所说的,这豆芽可以只靠水发,那便能改个名字,比如银芽,价格便可翻一番,卖个七八十文也不是问题,这京都中多得是富贵人家,一天都不知道能吃多少,如此你还觉得一百贯多吗?”谢云煜慢条斯理道。
裴清沉默,他觉得亏了。
“不过主要还是你和邓尚书的身份在这,如果是普通人知道了这个法子,也就值个十几贯,高了也没命拿。”谢云煜补充道。
谢云煜说得轻描淡写,可裴清听得却是心里一寒,在古代,无权无势的情况下,哪怕弄出了发明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裴清只能庆幸还好自己不是穿成个普通百姓,不然有发明也不敢拿出来。
只是听谢云煜这么说,裴清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那强买强卖的话,就没人管吗?”
“闹大了被看到的自然会管,可有几个人有这份勇气对抗呢?”谢云煜轻声道,“这还算好些,前朝皇帝昏庸,世家把持权柄,曾经有匠人弄出了新鲜玩意,你猜结果如何?”
“被奖励了,争取以后再发明好东西。”裴清猜测。
“正常情况是这样,可主家生怕他泄密,学会制作方法之后就让人毒哑了他,弄断了他的手。”谢云煜说。
“他脑子有病吧?!”裴清脱口而出。
“不是,这都找人学会了,秘密也只有一个人才能保守吧,两个人知道了,毒哑一个有意义吗?”
“或许是觉得自家人不会背叛泄密吧。”谢云煜道。
这个匠人是改进了弩,可以射出更远的距离,也更精准,只可惜遇人不淑。
主家以为自己人学会了就不会泄密,结果反而是被自家人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