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煜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嘴唇，皇帝立刻明白过来，让谢云煜等等，起身离开去照镜子。
铜镜磨得异常光亮，将人影清晰的照了出来，自然也就嘴唇上的情况照了出来。
皇帝的五官也是俊美异常，自带一股英气，只是唇色向来比较浅淡，不过皇帝并没有在意过这个，而今日，他唇色红艳，还微微泛肿，像是被哪个美人用涂过唇脂的唇亲过，以至于唇上也带上了红色，甚至因为亲太久导致亲肿了。
皇帝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好些大臣不敢看他了，怕是以为他和哪位妃嫔玩闹过，还没有收拾好久来见大臣了，又不好意思提醒他。
“你来的时候，有看到其他大臣说什么吗？”皇帝回来了，问道。
谢云煜没撒谎，主要是这个撒谎毫无意义，只要皇帝想调查，随时就能将查出来。
皇帝听后沉默，幽幽道：“若是朕告诉他们，这是吃辣椒吃的，他们会信吗？”
谢云煜沉默了，皇帝这嘴唇吃辣肿起来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了，如果不是他闻到了辣椒的气味，都要误会了，那其他臣子估计更容易误会。
皇帝从他的态度看出了意思，沉思片刻，意识到一点，既然谢云煜都是这个想法，那要是让这群大臣下值后，恐怕这流言就要漫天飞舞了，指不定明早就有朝臣来劝诫他了。
对于这一系列的套路，皇帝可不要太熟了。
皇帝当机立断，让内侍去找裴清，让他赶紧再做几盘辣子鸡出来，当做新式的午后点心。
裴清听到这个要求很蒙，辣子鸡做午后点心，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只是皇帝要求，他也不能不做，只能让谢府的人拿辣椒过来，再去膳房做菜。
不过这次就不是裴清一个人做了，皇帝让他做的量还挺多的，主要是皇帝担心做的太少的话，那臣子没有吃到他的量，嘴唇不肿可怎么办，那就达不到洗刷冤屈的效果了。
因此裴清就教其他庖厨怎么做这道辣子鸡，好在宫中的庖厨都学过了炒菜，对于辣子鸡，听完裴清的讲学，也就明白了。
只是辣椒的呛人气味没有办法解决，毕竟不太可能再弄出几个临时灶台来，只能围着布巾开始炒菜。
而另一边，知道膳房这边快要炒好菜了，皇帝也把下午接见的几位大臣给喊了过来，说是让他们吃一顿加餐，至于其他臣子的话，那就没有份了。
毕竟高家的辣椒少，他这辣椒还是从自己的份额里拨出来的，虽说以后可能还会去多要点，可现在就是这么点，给这几个臣子吃就足够他扼腕了，请更多的大臣就请不起了。
再说这事才刚刚发生，这几个大臣应该都只是自己误会，不至于在官署就直接和其他人说，皇帝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大臣们被喊过来的时候都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政务，没想到居然是过来吃顿下午的加餐。
几人都想到了他们刚才看到的东西，怀疑皇帝莫非是要用美食堵他们的嘴。
第58章
等辣子鸡送到面前的时候,哪怕是看到菜里的辣椒，几位大臣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不认识的食材,而等到菜入口了，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菜好生……辛辣
好几个大臣猝不及防之下,被辣了个面红耳赤,嘶嘶抽气，赶紧端起一旁的热饮喝下,而热饮加辣那简直是刺激加倍,让他们抽气更厉害了，好一阵子才缓和过来。
“陛下，这膳房怎么把菜做成这样了？”有大臣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膳房做出这样的菜都可以算是害人了。
皇帝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新菜,需要他们多吃几口才能体会到魅力所在，还表示自己之前吃了不少觉得好吃，才让他们吃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他大臣再不理解也只能再尝尝看,除了真是一点辣也不能吃的人，一些稍微能吃点辣的大臣吃着吃着也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这新菜虽说是有些辛辣,可是却很开胃。
他们中好几人年纪大了,味觉和年轻时比差了不少，胃口也不太好,午膳没吃多少就感觉饱了,在吃新菜前感觉都吃不了多少，可现在吃着,居然吃饿了。
感觉到自己饿了，几人恍然发现之前其实不是吃饱了，只是没有胃口，现在胃口大开，自然就感觉到饿了。
而且除了最开始不适应那股辣味，后面吃着也感觉没有那么辣了，适应了很多。
不知不觉间，几位大臣将加餐给吃完了，再一抬头，莫名的感觉同僚似乎和刚才有些不一样，只是双方太熟了，乍一看只是隐隐有所感觉，可具体有哪里不对劲还没有找出来。
皇帝盯着几人微微发肿的嘴唇，强忍笑意，知道这事不能由他挑破，就让几人离开了。
几人出殿后，互相对视一眼，正想要说点什么，忽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惊诧道：“你们唇上怎么这般红？”
红得像是涂抹了胭脂，还颜色很正。
“什么？”有大臣下意识摸了下唇，嘶地抽了口气，唇上有点麻痛，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只是他平时也不会多关系嘴唇，自然也摸不出是有多大的变化。
可摸不出，现在也没有镜子照自己，可不代表他们没有眼睛看别人。
只要看几眼其他人，就能发现对方的嘴唇过于红润，还带着肿。
“和陛下之前好像。”有人发声。
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在场的人。
“陛下让我们吃加餐，该不会就是想解释这个？”
没人回答，但是在场的人心底都已经确定了这个猜测的正确性，不然陛下怎么突然就让他们吃个加餐呢。
想起之前的猜测，再对比一下现在的情况，几位大臣尴尬地对视一眼，忽然庆幸之前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没有和任何人说，不然现在就不光只是尴尬了，还要考虑怎么让这股谣言停下来。
可传谣容易辟谣难，尤其还是陛下的香艳谣言，这要是真的就算了，还是他们误会了，想要辟谣的难度……
几人光是想想就很庆幸没有说什么，不然真不好办。
不过那新菜的味道是真不错，想到刚才吃过的辣子鸡，几人又有些怀念。
***
裴清还不知道这一顿辣子鸡差点就让皇帝背上黄谣，和高岩去查了下高家的辣椒储备量。
这一番察看就让两人又喜又忧，喜的是量还不少，忧的是量不够撑到下次辣椒收获。
毕竟高老太太种辣椒归种辣椒，可之前就是当成稀罕植物来看待的，加上辣椒果子虽然好看，可一大片的辣椒也没有那么让人稀罕了，去年就没有种太多，以至于现在的辣椒分量就不是很多。
裴清和高岩仔细地算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吃的话，那没问题，可以轻轻松松地吃到新辣椒长出来，可要是想开酒楼，那能撑一个月就算不错了。
如果酒楼生意异常红火的话，那时间恐怕还要缩短。
可酒楼生意可能不红火吗？
裴清和高岩对视一眼，他们之所以开酒楼还不就是觉得生意会异常红火，不然怎么可能不开呢，只是这样一来的话，这辣椒不够用的问题就很大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裴清想出了一个主意，既然辣椒产量不够，那不如限购。
就和一些奢侈品一样，越是稀罕的东西，越是让人心动，吃的也能做个限量嘛。
等到辣椒丰收之后自然可以不限量，但是那时候辣菜可能都是京都酒楼的一股巨大风潮，他们酒楼消耗不掉那么多的辣椒，或者说也不可能一直让辣椒瞒着，那就可以出售给其他酒楼，不然吃独食太容易被人嫉妒了。
当然，最主要是辣椒瞒着太难了，今年瞒着的压力还小点，可等辣椒在地里，想再瞒着就不方便了，而且得不偿失。
“到时候不管是把辣椒卖给他们，还是把辣椒的种植方法传出去，都可行。”裴清说道。
高岩知道这点，只是想到不能做独门生意，还是有点可惜。
“不要这么丧气，餐饮生意就不可能吃独食的，况且等辣椒传播开了，喜欢吃的人会更多，不然就靠我们一家店，能招揽多少客人。到时候只要我们菜品质量过关，想吃辣菜的客人首选就是我们酒楼，没有位置了才会去别的酒楼，这不是挺好。”裴清安慰道。
高岩被安慰到了，神情放松下来。
不过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开始为种植辣椒做准备，考虑到安全性，种植地点还需要特意准备，不过好在不管是裴清还是高岩，想找个种地的地方还是简单得很。
尤其是裴清忽然想起他说给皇帝种辣椒的事，虽然他当时是想着讨好皇帝，可现在看来，还是把保护伞啊。
高岩也想到了这点，下意识看了眼裴清，不过以他对裴清的了解，以及裴清之前说话的情况，他相信裴清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一边准备辣椒的种植，一边筹备酒楼的开张，两人是忙得不可开交。
裴清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教会招聘来的厨子做辣菜，毕竟这开张之后不会做几道辣菜，实在不符合酒楼的要求。
而教的时候，裴清顺便就可以蹭吃蹭喝一顿。
虽然裴清自己的做菜手艺不错，可是能吃别人做的，何必自己做。
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招来的大厨们对炒菜还不太熟练，毕竟这炒菜的技术也还没有怎么传开，只是在宫内和谢家等几家人家里传播，谢家肯定是不会传给外人的，而宫内自然也不会。
尤其是宫内，只有给皇帝皇后太上皇以及太子做菜的时候会用炒菜方法，其他时候还是原来的做菜方法，原因很简单，炒菜需要趁热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而其他菜都能放着加热，唯独炒菜加热后味道还会变。
所以只有宫里最尊贵的人才能享用炒菜，其他人就别想了，哪怕是大臣也是如此。
所以新厨子对炒菜还有些陌生，可是等他们学会了炒菜的技术后，再用辣椒练手做出来的饭菜，惹得高岩都过来一起蹭饭吃，实在是太香了。
不光是他们香到了，酒楼附近走过的路人，也被香得不行，尤其是炒菜的香气格外霸道，再加上辣椒的刺激，更是让路过的人一步三回头，甚至有些人明明看到酒楼还没有开业，还是忍不住来问能不能吃饭的事。
高岩找的这个酒楼位置特别好，人流量大，道路也宽敞，自然，在这边开酒楼的人也很多，其他酒楼的人看到这边新起了一家酒楼都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地方的好都能看出来，自然也少不了人过来开酒楼。
但是这酒楼能不能开出来就不好说了，因为这附近能活下来的酒楼，哪家不都是有招牌家，独家手艺，所以新酒楼整修的时候，其他酒楼都不太在意，可是等到酒楼练习做菜飘香后，周围的店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
这个香味勾得他们格外地馋，可正因为，也让他们清楚，这是来了个劲敌。
有人想过去打探，谁知道还没进门，就被人给赶出来了，再一打听，据说是哪家高门公子弄出来的，说是开着玩的，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尤其是有常来的客人走过那家酒楼，闻到饭菜香气后，问他们能不能做出来，也不指望味道一样，毕竟那饭菜味道他们也不清楚，只要香气差不多就行，让他们解解馋，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做不到。
也不知道这酒楼是怎么做的菜，香气四溢，格外霸道，况且还有种奇特的辛辣味传出来，可他们认识的调味料中，茱萸的味道和这个有些相似，可仔细一闻也感觉有些不一样。
酒楼还没有开业，就让附近的酒肆掌柜忧心不已，当然，也让不少来往的食客好奇心大涨，毕竟香气太过诱人了。
如果闻到就吃到了，可能还没有那么想，可是只能闻却吃不到，就让客人越来越惦记这家酒楼了，决心等开业了就要马上尝尝看。
裴清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事，还不知道他们的酒楼还没有开业，就已经有了一大波的预定顾客。
***
“唉！”丁远吃着饭，忽然叹了口气。
丁夫人以为他是在为政事发愁，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丁远这些天总是这般吃饭的时候叹气，可是等丁远又连着叹了几声，甚至连饭都不太愿意吃了，皱了皱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丁远这些天的饭量可比之前差了不少，忍不住问了起来。
若是为了政事发愁，她可能没有办法解决，但别的事，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丁远刚要摇头，忽然想到什么，期盼地看着丁夫人，丁夫人被他的眼神看得脸上一红，就听丁远问：“夫人，你见过那种全身通红的调味料吗，从里到外都是红彤彤的，吃起来很是辛辣。”
丁夫人仔细地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丁远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也不能说很失望吧，毕竟当时陛下都说那是新菜，那夫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丁远以前没有怎么尝过辣菜，还没有挖掘出他对辣椒的喜爱，而尝过之后，却只尝了那么一次，让他再吃别的菜就感觉索然无味了。
只是他也不能去和皇帝讨要新菜吧，就算陛下一贯仁德，当臣子的也不能这般放肆。
丁夫人看他吃饭慢吞吞，一副胃口很不佳的样子，建议道：“不如我们出去吃，你以前不是喜欢去平月楼吗？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平月楼算是京都最火的酒楼了，自然价格也是最贵的，哪怕丁远是户部侍郎，去这里吃一顿也得想想。
若是平时，丁远肯定不想去，可想到这些天都没有胃口吃饭，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坐马车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平月楼所在的街道上，丁远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股香气他至今都没有遗忘，掀开车帘朝外看去，一家新开业的酒楼出现在他面前。
丁远记得以前似乎没有这家酒楼的，只是这味道太熟悉了，哪怕觉得不太可能，他还是想进去看看，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