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谢云煜声音有些低哑,带着说不出来的磁性。
裴清听的耳朵有点麻,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搓了搓脸,想要掩饰住自己刚才看呆了的尴尬。
“咳咳,兄长,我们洗完了就走吧。”裴清说着就要抱起脱下的衣服,只是他刚有动作,谢云煜就抢在他前面先将衣服拿了起来。
只是因为衣服略微有些不太合身,一俯身,腰线格外明显,一下子就让裴清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可裴清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还挺好的,明明谢云煜都穿着衣服,他脑子里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刚才的模样。
裴清猛地摇摇头,不行,必须赶紧将这个画面从脑子里删掉,不然他要怎么面对谢云煜。
裴清只以为这是衣服比较小才这样,却没想到这有可能是谢云煜特意这般做的。
两人洗浴完后回到营地,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去洗浴了,只有一人没动。
裴清注意到赵娘子才意识到自己这露宿对她有些不便,毕竟整个车队基本上都是男子,只有赵娘子一个妇人,他们可以在河边洗浴,可让赵娘子一人去洗浴,这万一遇到点什么就不好。
可要是让人护卫一下,尽管对于护卫的品性相信,可说出去,对方的名声也多少容易受到影响。
裴清不知道要怎么说,赵娘子就注意到了裴清的为难,笑着说:“小公子不必担心,奴婢擦擦便好了,明日入城就能洗了。”
赵娘子是真觉得不要紧,她一直待在马车上,车上还有买来的冰,实在是有些热就出来吹吹风,身上几乎都没怎么出汗,一点味也没有,擦一擦足够了。
裴清看出赵娘子说的是真话,想了想还是放弃想办法让赵娘子也去洗澡的事,毕竟这天黑了,女子洗澡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赵娘子回完话后就又坐到了一边,时不时的瞥一眼裴清,注意他这边的情况,尽管她的目光很小心,可谢云煜还是注意到了,不过谢云煜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是赵娘子过于细心,反而对她有几分好感。
毕竟陪在裴清身边的都是男子,细心的人少,有赵娘子在,算是查漏补缺了。
赵娘子看似是在看裴清,实则也是在注意着谢云煜,谢云煜离得裴清太近了,所以赵娘子看过来的时候,哪怕是看到了谢云煜,谢云煜也不会多想。
而越看,赵娘子越是有些心惊,哪怕是吃晚饭,谢云煜和裴清也是凑在一起,吃着吃着就说会话,态度亲昵,那种亲昵感,哪怕是裴峻这个亲哥哥和裴清相处,都没有这么亲近。
赵娘子是第一次见到谢云煜,可是在见面前,她就了解过谢云煜,毕竟她若是想要完成裴夫人的任务,那还需要多问问谢云煜,裴夫人对裴清的了解定然不如谢云煜多。
而在她的想法中,谢云煜应当是个沉稳内敛的样子,而对待裴清的态度或许会和裴穆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见面后才发现她的那些猜测全都要推翻。
赵娘子越看越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是一些猜测,这些猜测她可以说给自己听,但是要回禀给裴夫人,赵娘子想到裴家人对谢云煜的感谢和信任,就知道不能随便开口。
***
刚到谢府,裴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皇帝喊进宫内,得知消息的人都有些感慨,还有些羡慕,不是谁离开京都这么久,刚回来就能被皇帝惦记的。
更别说裴清还这么年轻,和太子的关系得也非常好,肉眼可见的只要不犯大错,就能在两代皇帝在位时间内屹立不倒,这让可能一代皇帝在位期间都坚持不住的人怎么能不羡慕。
不过对于皇帝喊裴清进宫的事,大部分人都觉得说的应该就是石炭的事,完全没人想到皇帝是喊裴清进宫商讨科举一事。
其实和谢云煜的来信中,裴清就了解得差不多了,不过皇帝这里的更加全面,裴清仔细看了起来。
“裴卿,你觉得如何?”皇帝问,语气有些隐藏着的得意,虽然他是不太放心才想让裴清看看,可这么长时间的考虑,皇帝觉得问题不大。
裴清抬起头,有些赞叹:“陛下所思所想,考虑周全,臣觉得没有什么可改的。”
皇帝脸上的笑容有些掩饰不住了,有些诉苦地说着为了科举制折腾了多久,现在总算是大功告成,如今只差布告天下,让百姓知道世上又多了一条进取之路。
“幸好前几年印刷术出来了,纸的造法也有些创新,成本降低,这经史典籍的售价也低了,舍得念书的百姓也多了,不然这科举制怕是拿出来,也只是给世家子弟多了一道门槛。”皇帝有些感慨。
若是大盛还和之前一般,哪怕有科举制,世家还是会占据大部分的位次,而百姓想要考科举当官,难度和之前比或许是降低了些,可也还是很高,而如今则是要容易了些。
不过一说到这个,皇帝下意识看了眼裴清,见裴清脸上也是有些感慨,顿了顿,收回眼神,不管裴清梦到科举制是什么时候,起码对方是拿出来了,而不是一直藏着掖着。
尽管可能拖到后面,还是会有人提出来,但是皇帝不知道等他年纪大一些,还能不能有此时的魄力了,既然结果是好的,何必去追究太多呢。
不过说完了科举制度的事情,皇帝还是问起了石炭开采和加工的事情,虽说让手下的人慢慢摸索,也能想出办法来,可给出的方案指不定还没有裴清这边的好,更何况裴清这边可是实际操作过的,这得少走多少弯路。
裴清来之前就猜测到了皇帝可能要问起这个,事先就准备好了工作册子带着,万一他猜测错了,没有问到,那也不过是多带了点东西,总比皇帝问起来没有带要好。
皇帝没想到裴清和他心有灵犀,心情也是不错,尤其是看过裴清递上来的册子,更是喜上眉梢,这上面不光是写了石炭开采和加工的一些过程和管理事项,更是有一些能够减少伤亡的安全条例在其中。
甚至裴清还写上了石炭开采和加工的利益几何,这个数字更是让皇帝有些吃惊,石炭开采的事虽然是朝廷负责了,但是具体的收益并没有上报,毕竟在皇帝眼中,石炭最重要的是让百姓有足够的取暖燃料,至于赚钱的事,在皇帝看来都算是小事。
可看过裴清写出来的数据,皇帝才发现自己小瞧了石炭的威力,不过一个石炭矿,赚取的利润竟然如此惊人,而裴清建造的那个石炭加工厂,收益竟然也不算多低,或许不如裴清之前弄出来的一些暴利产业赚钱,可显然也是一个细水长流的生意。
毕竟石炭是每天都在使用的燃料,时时刻刻都在消耗,只要人还在用燃料,这石炭生意就不会断绝。
尽管皇帝对于这个生意有些心动,不过想到自己之前是打算让裴清来负责这个生意的,皇帝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心动,将之前的决定说了出来。
皇帝本以为裴清会很高兴,谁知道裴清听着听着表情僵住,竟然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不想做?”皇帝诧异。
“陛下,这入手的银钱数目太多了,臣有些胆怯。”裴清很干脆地承认,管一个矿的加工,裴清觉得可以胜任,可皇帝显然是想要让他多管管,这么多钱经手,压力太大了。
也不是谁都能和他一样对钱财不是那么的动心,这要是有人动手了,他想找到需要耗费精力,再说,皇帝让他管,可手下的人还是皇室的奴仆,说实话,也不太好管。
而且石炭的利润这么高,朝臣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还不好说,与其之后被这些事情烦心,还不如趁着皇帝高兴的时候把事情推掉。
第117章
听到裴清拒绝的理由,皇帝沉默了一瞬,发现确实有些道理。
皇帝和裴清也相处了这么些年,多少知道他的性格,固然是不贪不占的人,可对于人心的把控却有些缺失,大多是以真心换真心的形式,在朝堂上,如此心性有些过于率真了。
只是这样的性格固然让皇帝喜欢且安心,可遇到糟心的手下要处理,这种心性就有些麻烦了。
万一处理不好,裴清惹了一身腥……
想到这点,皇帝感觉这石炭的矿产加工还是不能交给裴清,只不过就这么直接将裴清的管理经验和发明拿过来,未免也过于不要脸。
皇帝参考了一下之前的行事方式,决定就给裴清一点分红,分红算不上太多,毕竟给多了也要担心为了这点利益,裴清被其他人攻击,但是又是能让裴清安安心心躺上许久的利益了。
内侍站在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感叹,陛下多次感慨,说裴清不乐意为官,行事懒散,有些不解原因,在他看来,这就是原因。
皇帝在裴清上交的事物上都不太想让裴清吃亏,而赏赐的大多都是钱财分红,在内侍看来,裴清如此年轻就拥有如此多的钱财,怎么会有当官的意愿。
对普通人来说当官自然是好的,可对于裴清来说,当官反而是一种束缚,毕竟他现在是游离在规则之外,不用受太多的管束,可一旦真的成了朝廷官员,那需要遵守的规则就太多了。
面对皇帝的处理方式,裴清都很熟悉了,也没有太过推辞,坦然接受了。
看到裴清的应对,皇帝更加确定自己刚才的办法不太适合裴清,又说了几句就让裴清退下了。
不过临走前,皇帝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你也隔了这么久才回来,记得去看看太子。”
太子?
裴清心底微动,他觉得皇帝不会毫无缘由地提到太子,是不是太子出了什么事?
裴清有些担心,虽说到了他如今的地步,哪怕太子地位不稳,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几年的友情不是假的,况且太子若是真的出了问题,那就不是小事了。
因着皇帝的这句话,裴清出宫后还有些忧心忡忡,有心现在就去看看太子,可又怕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解就过去反而耽误事。
想了想,裴清回府后又去见了高岩和周凌,如果太子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两人应该能看出点情况。
***
“太子殿下最近如何?”面对裴清的问题,高岩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仔细的回忆了一遍,道,“殿下和往日区别不大……”
只是比起以前来,显得脾气有些沉闷了。
不过高岩刚想说,转念一想,感觉太子阴郁的时间就是从裴清离开开始,要是说出来,以裴清的性格,大概会算到自己身上。再说裴清也都回京都了,那太子应该会恢复,何必多嘴。
虽然高岩是这么想的,可是面上却不自觉地露出端倪,裴清眉头微皱,转头去问周凌。
在裴清看来,周凌虽说不太爱说话,可是观察力极佳,应当会比高岩了解得多。
果不其然,周凌说的就比高岩多了。
裴清越听越是眉头紧皱,他刚开始还不太在意,觉得应该就是少年人到了青春期的变化,可现在怎么越听,越感觉有些像是原文中的太子模样呢。
尽管看着还只是雏形,继续发展下去可能和原文不太一样,可原文还是让裴清心底蒙上一层阴影。
注意到裴清的反常态度,周凌话音一顿,又继续说起来,心底却有些猜疑,裴清或许没有他心细,可却有一种特别的直觉,定然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问过两人,裴清当即决定去找太子,而太子得知裴清这回来才歇息了一天就来见他,脸上笑意渐浓,多日的阴郁散去不少,让一旁服侍太子的宫女内侍也开心起来。
太子开心,他们才能过得开心。
进入殿内,裴清行礼后看看左右,示意太子屏退宫人。
太子抬手让人退下,身边没有别人了。太子走到裴清身边,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
“那叶兹城当真有那么冷,暖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当地的人冬日当真是一天到晚都坐在暖炕上舍不得下来吗……”太子的问题滔滔不绝,显然对裴清外出的事情很好奇。
裴清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太子的兴奋感染,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来。
一边给太子叙述外边的事,裴清一边反思,他还是被周凌高岩的形容与原文内容相似之处给吓着了,以太子如今的表现看来,重蹈覆辙完全不可能,裴清有这个自信。
顶多是,走到另一条道上去,毕竟就太子登基的事,裴清还是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听着裴清的叙述,太子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眼神也很是好奇,听得专心致志,显然是很喜欢这段经历,而听到煤炭加工厂让当地发生的改变后,太子更是惊叹中带着佩服的看着裴清,连声赞叹。
裴清被太子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只是想想主意,真正做事的还是手下的人。”
裴清很清楚,如果要让他全权管理这些事,他不一定能管得住,毕竟他对宏观的事情了解,而在一些更细小的事情处理上就不太行了。
太子觉得裴清太谦虚了,说实话,换作其他人,都不一定能像裴清这般只做自己擅长的事,还不居功自傲,更多的怕是外行指导内行,还抢功,太子见过太多这种人了。
眼看着太子在和他聊天的过程中放松下来,裴清试探着也和太子聊起太子这段时间的事,而说到这个,太子的情绪低落了些。
和裴清相比,他这些时间发生的事就有些不值得拿出来说道了。
若说裴清遇到的事犹如冬日的暖阳一般让人心生向往,那他的事便是深夜中的阴暗冷风,让人心生抗拒。
太子只是略微捡了些自己抓住手下人破绽的事情说,剩余的便没有多说了。
裴清一眼就看出太子是有所隐瞒,顿时有些发愁,一些事情堆积在心底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开解,可太子不愿意开口,他也不能强求。
裴清瞥见太子脸上的阴郁,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说起了别的事,倒是让太子的注意力转移开。
***
从宫内出来,裴清无声地叹了口气,抬头就看到谢云煜在不远处等着他,显然是要和他一起回去。
“兄长何必等我呢,直接让马车来接我就好。”裴清看了眼日头,发现距离下值的时间又晚了不少,知道谢云煜定然是等了好一会,忍不住道。
在古代待久了,裴清也大概能做到看日定时的本事了,他之前倒是想着做个手表,但是机械表的难度超乎他的想象,况且在这方面他也没有过多的了解,现在也就只能指望工匠能攻坚成功,不然也只能看看日晷确定时间。
“今日公务多些,就多待了会,也没等多久。”谢云煜不以为然道,拉着裴清上了马车。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回谢府,而是带着裴清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裴清看着眼前的府门,莫名感觉有些熟悉,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不是他之前画出来的大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