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蝴蝶先生恋爱吗?我超甜 第21章

艾伦斯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他怀抱着枪,缓缓跪倒,整个人恍惚又不可置信。这种心情,就像他当初在医院里昏迷了数日之后,终于苏醒过来,得知自己的部下全部阵亡时一模一样。

艾伦斯听见自己从胸腔里发出了不成语调的痛苦的哀嚎,他像濒死的兽一样嘶吼了一声,然后就倒了下去。

戴维爬过去晃了晃他,发现他不省人事了,知道他是晕了。戴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昏了总比死了好,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戴维实在折腾不动了,他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也开始有头晕的苗头,于是就找出通讯设备,给在飞船上的克莱尔连发了数条求救短讯。

*

戴维和艾伦斯下飞船进入污染区采集样本之后,独自一个留在飞船上的克莱尔,先是把飞船上各部分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纰漏之后,就翻出自己偷偷藏在飞船上的饼干桶,一边吃饼干一边玩飞行棋。

荒地里信号不好,他的光脑连不上星网,只能和AI连线玩,饶是如此,这个刚刚成年还是小孩子心性的亚雌依旧玩得兴致勃勃。

他下完一盘之后,看看通讯设备里,戴维和艾伦斯有没有发过来点什么,确认没有,就又开了一盘棋。

烹饪机器人和医疗机器人在旁边无聊地玩石头剪刀布,第一把烹饪机器人赢了,医疗机器人耍无赖说不算,它们就比划了第二局;后来第二局里,轮到医疗机器人赢了,烹饪机器人又不干了,它们就开始了第三局。比划来比划去,它们石头剪刀布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决出个高下来。

烹饪机器人烦了,就跑去调酒,调了杯五颜六色的,自己非常满意,就去央求克莱尔喝掉。

克莱尔开始的时候不肯,他酒量不好,不敢喝,两个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是阻挡不了它们办坏事的机器人就骗他说那是饮料,没有度数。

克莱尔信了它俩的鬼话,喝完倒头就睡,一觉起来天都黑了。

克莱尔迷糊了两分钟之后才想起来,布莱尔星球夜晚温度极低,飞船燃料能量石在低温状态下会出现二次结晶硬化失活现象,他睡着忘记给燃料装置做恒温措施了!

克莱尔急急忙忙地跑到驾驶舱里,按下升温按键,结果升温还不到十秒,克莱尔就听见飞船的外置燃料装置箱传来“嘭”得一声响。

警报声随之响起,克莱尔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污染区中的戴维对此一无所知,他给克莱尔发完求救短讯之后,就开始了原地等待。

他想走来着,可是手头上的装备箱、急救包、昏迷的艾伦斯和之前几乎透支的体力,都不允许他继续走了,于是他只好坐下来开始等。

不过令人高兴的是,克莱尔很快就给予了回信,并表示自己正在赶来的路上。

戴维信赖这个单纯的小娃娃,相信他很快就会来解救自己,帮自己分担一部分。

夜晚的荒原没有下雪,但是温度应该在零下。防护服白天穿着闷热,但是到了晚上,寒意侵袭下,那么点厚度根本抵御不了什么。

戴维冻得瑟瑟发抖,一个人站在野地里跳起了踢踏舞,他自己尚且还能活动着取暖,昏迷的艾伦斯就惨了,他无知无觉地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戴维感觉自己要是不管他,他极有可能会冻死。

戴维不允许他冻死,于是就把之前扔掉的毯子找了回来,又把艾伦斯扶起,让他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两个人裹着毯子相互依偎着取暖。

污染区中有很多的蘑菇,它们在这个寸草不生的荒地里,逮着个什么东西就玩命地吸取养分,然后酣畅淋漓地生长。它们长大成熟之后,就会喷洒孢子。

当初培育这种超级真菌的时候,为了便于观测,就给它增加了一项带荧光的生理特性。因此在夜晚时分,这些肆意生长的蘑菇就发出了蓝绿色的荧光,它们喷洒飘散在空气中的孢子,也带上了这种蓝绿色的光点。

孢子们飘扬浮荡,像萤火虫一样漫天飞舞,还有更多的落在地上,混在尘土中,继续散发光芒。

戴维现在就是怀里搂着艾伦斯,身上披着毯子,坐在周围都在发光的地上,抬头像看星星一样看着那些荧光闪烁。

要不是他快冻死了,他肯定会认为,这个场景非常的唯美。

他曾经可是真心实意地幻想过,有一天可以和自己心爱的男朋友去郊外看星星的。

只是他当时打死也想不到,愿望真的实现起来会是这种场景。

谁家好男朋友隔三差五不是要杀他就是要杀自己啊!谈个恋爱比过山车还刺激,哦不,他们还不是在恋爱,戴维承认他是有点喜欢艾伦斯漂亮的脸蛋和身体的,但是就这个动不动寻死觅活的行为,戴维实在是不敢爱他。

戴维并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浑身裹得密不透风还套着厚厚羽绒服的克莱尔。

克莱尔很贴心地给他们带来了保温御寒的衣物,戴维看见自己的好大儿如此细心,简直快要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几乎要忍不住上前去拥抱一下克莱尔,然后就发现克莱尔一直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克莱尔已经是大孩子了,肯定是不好意思,戴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说服了,点点头就将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后续返程的时候,克莱尔背着设备箱和急救包,戴维背着艾伦斯,他们就在这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的荧光孢子中,向着污染区外面的飞船进发。

被戴维背在身上的艾伦斯,颠颠晃晃地就醒了,然后惊觉是戴维在背着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种种,又哭又笑寻死觅活地折腾,戴维就一直跟着自己被折腾,心中有些羞赧和惭愧,就微微动了动想从戴维的身上下去。

戴维也感觉到背上艾伦斯的动作,明白是他醒了,于是他就站住,轻声叹口气,生无可恋地说了一句:“乖乖,饶了我吧。”

艾伦斯伏在戴维背上,良久之后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戴维背着他往前走,前方已经依稀可以看见飞船的轮廓了,他对背上的艾伦斯说:“你对得起你自己就可以了,你不用对不起我。”

艾伦斯抬头看着满天的荧光孢子,忽然发觉很好看,自己之前精神错乱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

是戴维救了他,没有他,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这种情景。

艾伦斯动容地轻声问了戴维一句:“你是什么人?”

戴维摸不清楚艾伦斯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含义,他大脑飞快地运转了一圈,然后告诉艾伦斯:“我是你男人。”

第27章

戴维终于回到了飞船上。

他在飞船上冲了个热水澡,吃了点三明治,一杯热牛奶下了肚,将他的胃安置得舒适妥帖之后,他才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又活了过来。

他穿着干净的衣服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沙发里,接受医疗机器人的全身检查。

在确认各项数值无异常之后,戴维关心起了艾伦斯的状况:“艾伦斯那边,他怎么样了?”

【雌君先生的状态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我给他开了一些镇静药物,按时吃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医疗机器人如实回答。

戴维得彻底问明白才能放下心来:“能确定他之前的状态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医疗机器人:【污染区的污染物散发出来的辐射场对艾伦斯先生的脑电波产生了轻微干扰作用,使其出现了短暂的幻觉,艾伦斯先生当时的状态是因为没有分清虚拟与现实。】

戴维:“那为什么我没事?”

医疗机器人:【1号污染区内辐射场对脑电波的干扰作用其实非常微弱,一般人穿戴防护措施进去待个几小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其实像您这样没有反应才是正常现象,抵抗力弱一点的人进去待二十四小时才会出现轻微不适,具体表现是头晕做噩梦。】

戴维:“你的意思是,他的抵抗力非常弱?”

医疗机器人:【是的。】

“不,不对,他之前上过战场,接受过训练,抵抗力不应该比普通人还弱。”戴维提出质疑。

医疗机器人翻出了艾伦斯之前的病历:【艾伦斯先生对辐射场抵抗能力变弱是因为他曾经患过战后创伤应激综合征,我这里还有他之前的治疗记录,其实一直到去年的6月份,艾伦斯先生也还在接受心理疏导治疗。只是因为怕您担心,所以才一直隐瞒。】

恐怕不是怕他担心,而是害怕被原来那个戴维知道他有这种症状,给他留下把柄,让他变本加厉地伤害自己。

艾伦斯很聪明,他会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真正的软肋,用自己最坚强的地方去迎接暴行。

所谓最坚强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体,戴维又想起了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艾伦斯身上的那些伤。

戴维扯出一个笑容,伸手在医疗机器人的大方脑袋上摸了摸:“没你事了,一边玩去吧。”

他看着医疗机器人走远,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战后创伤应激综合征,戴维对心理学没什么研究,但是他从前看电影的时候见过这种病。这种病症俗称PTSD,多出现在参加过战争的士兵或者亲身经历过重大灾害案件的受害者身上。

戴维站起身,走进了飞船的休息室。

休息室中有一张大床,此时的艾伦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抱着膝盖团成一团坐在床头上。

休息室里放置了安神的香薰,味道是甜美的果香味,戴维走进去,闻见这个味道,又看见艾伦斯,忽然感觉他就像一只饱满多汁的水果。

只是这只水果,外面看起来光鲜完好,内里却在悄悄腐烂。

心理疾病,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腐烂。

戴维走到床边,艾伦斯也没有抬头,似乎是没有发现他到来。

戴维伸出一只手,抚上了艾伦斯的脚踝。

艾伦斯这时没有穿袜子,是赤着脚的。他的一双脚在深色的家居服和床单的映衬下,愈发白皙光洁。

他的皮肤触感微凉,戴维的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着,只觉得手感光滑细腻,像是在摸一块质感上乘的羊脂玉。

戴维原本是不打算来看他的,艾伦斯的折腾让他感觉有些累了。可他后来想了想,艾伦斯那样也许并不是他的错,后来又加上医疗机器人的那些话,他就忍不住过来了。

戴维并不算什么大情种,但是艾伦斯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他是重要的NPC,是和他抵足而眠肌肤相亲过的人,而且这个人现在看上去像玻璃娃娃一样美丽又易碎,这让戴维不得不在意。

“先吃药,等回去了,给你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戴维轻声说了一句。

艾伦斯还是低着头,可是戴维看见艾伦斯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仿佛是在努力地想要从声带里挤出些音调来回应戴维。

戴维笑笑:“没关系,不想说话可以不说,不用什么都回应我。”

艾伦斯像是终于找回了发声能力般,他细若游丝地回了一句:“没用。”

戴维放开他的脚踝,凑近了:“什么?”

艾伦斯:“我之前看过很多心理医生,没有用。”

戴维有些无奈地笑了:“真令人担心啊,我的小蝴蝶。”

“你现在需要倾诉的对象吗?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对我讲一讲,只要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戴维在艾伦斯的身边坐下,尽可能地使自己看上去亲和轻松一点。

艾伦斯挣扎了好久才开了口:“我从前打仗的时候,有一支亲信小队,一共有二十个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是我在军校里的同学。”

“他们都跟我差不多大,我们都是十五岁入军校,十八岁上战场。”

“我们在战场上打了四年,每一次冲锋,每一场战斗,都过来了。我们相信,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们都会完好无损地退役回家。”

“但是在最后一场突围战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接应我们的战友忽然就变成了敌军。中了埋伏,他们全都死了。”

艾伦斯语调平稳地说完这些话之后,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泣了一下:“后来我经常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人,会是我呢?”

戴维平静地听他诉说完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幸存者内疚。”

这也是伴随着战后创伤应激障碍一同出现的一种正常心理现象,具体表现为,从可怕事件中幸存下来的人会认为自己有罪。

他此时开始想到,也许污染区的辐射并不是全部的原因,或许在路上遇见的那个机甲也是让艾伦斯发病的诱因之一。

艾伦斯:“心理疏导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戴维:“那什么是有用的呢?如果你说,我会去做的。”

艾伦斯:“也许我死是有用的。”

戴维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你不能死。”

艾伦斯:“我看见他们来找我了,或许我应该去陪他们。”

戴维:“不,那只是你的幻觉,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艾伦斯很意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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