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三下五除二干掉了戴维的水煮菜,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跟着来接他的凯尔伦坐上了回宫的汽车。
戴维跟艾伦斯这边,因为已经实在很晚,于是就干脆没有回去,直接留宿在了罗敏特宫。
他们安歇在托兰准备好的房间里,戴维洗完澡后出来往床沿上一坐,艾伦斯立刻水蛇似的缠上来,给戴维揉肩捏腰:“忙了一整天,深夜还得当大厨,辛苦辛苦。”
戴维从肩膀上捉住艾伦斯一只手,拉到面前来,亲了一口:“还是我家媳妇好。”
“温小胖那厮,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了,还得是我媳妇知道心疼我。”
艾伦斯像含着块蜜糖,他自后搂住戴维,说的却是:“你就哄我,你心里比谁都疼温迪。”
戴维认真地跟他解释:“不一样的。他跟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俩上辈子是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弟弟。”
“你也疼克莱尔,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对温迪跟对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艾伦斯把头靠在戴维的后颈上:“我知道。”
戴维小心翼翼试探:“那如果……温迪遇见了事情,需要我去为他做些什么,你会介意吗?”
艾伦斯诧异,松开了戴维:“什么事需要特别你去做?”
戴维摆手:“没事,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假设。”
艾伦斯思考片刻:“介意。”
戴维心头一紧,艾伦斯就补充:“你应该叫上我一起,而不是自己单独去做这种事,除非它见不得人,你要背着我。”
戴维笑开来,伸手去揉捏艾伦斯软软的脸颊。
艾伦斯被他揉捏着,却是一本正经:“温迪马上要跟皇帝结婚了,他以后是亲王,是君。我们是他的臣民,所以应当一同效忠于他。”
戴维笑呵呵地,他其实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一套君君臣臣的东西。但考虑到艾伦斯自幼便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所以也没有去反驳他,更没有给他科普什么大道理。
夜深,累极,于是便很快相拥着睡去。
清晨起来,他们各自去自己的职位上班,这一整天,就是很平常稀松的一个工作日,直到,艾伦斯下班回家。
这天他回来的比戴维早,一进门就坐在会客厅中休息,盖文端了个托盘走过来,里面满满当当堆着厚厚一摞信件:
“艾伦斯先生,最近一段时间,您都没有开过信箱。现在已经积攒了这么多,您抽空处理一下吧。说不定有要紧事,别耽搁了。”
艾伦斯刚刚下班很是疲乏,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好,你放这吧,我慢慢看,有劳你,去给我泡杯茶提提神。”
这种信件多是些琐碎事,其中包含着家中各项开销的账单、节假日人情往来、家庭名下股产各种情况的定期汇总……
贵族家的雌君,主要工作就是打理这些东西,一个雌君有时候忙不过来,还会有个亚雌执事帮忙。
但是艾伦斯克莱尔因为有特遣局的工作,所以家中这些,时常难免就被艾伦斯给忽略掉了。
忙不过来,他现在重心几乎都在特遣局里。
艾伦斯一边处理这些信件一边后悔€€€€先前戴维说要拨两个秘书给他的,他当时自信满满地没要。
艾伦斯懊恼着,手中不停地拆信件,直到他手里忽然抓起一个白信封,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收件人寄件人,任何信息都没有,艾伦斯顿时精神了,坐直身体,心想这东西是怎么混进他们家信箱里的,怕不是谁的恶作剧。
艾伦斯用一把小银剪刀裁开了信封,里面掉出一沓纸跟一张卡片。
艾伦斯先打开了那沓纸,发觉那是一张很大的城市地图,折叠在一起,塞进了信封里。
艾伦斯捏住地图的上面两个角,展开来看,注意到地图上被做了许多标记。
红色的蓝色的笔迹,蓝色的描绘出了路线,红色的勾圈,将一部分地标建筑给圈了起来。
艾伦斯疑惑又迷惘:“谁把旅行路线攻略,装信封里寄到我家来了?”
被圈出来的那几处,都是首都星大都会有名的景点,也难怪艾伦斯会当成是旅游攻略地图。
艾伦斯很不解,刚要去看另外一张卡片上写了什么,正巧这时听见仆从通报,说戴维回来了。
艾伦斯一听说戴维回来,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放下了,起身去迎他,帮他脱下身上的外套。
戴维将帽子也摘下递给仆从:“这么早回来,怎么也不去歇着,在那里忙什么呢?”
艾伦斯拉着他走到会客厅:“有个怪事,像是有人恶作剧,往咱们家信箱里,塞了个我看不懂的东西。”
艾伦斯把那张地图拿给戴维看,戴维看完也觉得不太理解:“就这么一张地图?这是干什么的?”
艾伦斯:“不清楚,哦,这里还有一张卡片呢,我刚要拆,你就回来了。”
艾伦斯将卡片递给了戴维,戴维接过一看,就是很常见的那种,印花折叠式、用来送祝福的节日卡片。
戴维撕开上面粘合的胶着面,摊开里面的东西,只是浅浅扫了一眼,身后的寒毛便全都竖起来了。
艾伦斯当然注意到了戴维面上忽然显露出的惊惧神色,他伸手夺过卡片来看,登时也是呼吸一滞。
卡片上的手写字体瘦长遒劲洋洋洒洒:
“捧花行动,xxx年x月x号,亚历克斯三世订婚典仪,温迪亲王仪仗所经沿途,埋伏下定时炸弹,时机一到,引爆大都会……”
第277章
“我要在圣西法林底亚教堂里,放置一颗定时炸弹,当神父宣布亚历克斯大帝与他的小亲王缔结婚约的时候,引爆它。”
文森特在跟维加利一同用餐时,满脸陶醉地畅想着自己的计划,他的双臂摊开、挥舞,模拟爆炸发生时的情景:“轰€€€€”
文森特很兴奋,手舞足蹈:“一颗炸弹的威力不够,我要在亲王的仪仗队所经过的沿途,全都放上炸弹。到时候,整个首都星的大都会,一齐陪着他们的小皇帝上天国!”
维加利当场呆住,他手里的刀叉差点掉落:“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维加利是个很冷静淡漠的蜻蜓,但是他长着一双很大的圆眼睛,惊愕时文森特觉得十分呆萌可爱。
文森特笑着:“我当然是认真的了,计划我都拟好了,过一会我就通知下去,让他们开始准备行动。毕竟,订婚仪式下周就要举办,剩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
维加利放下手中的刀叉:“如果你要行刺皇帝,我百分之百地支持你。可是如果你打算在那种时候,往闹市区里放炸弹,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文森特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脸孔上浮现出一种迷茫又委屈的神色来:“Why?为什么呢我的小蜻蜓,你为什么要反对我?”
维加利盯着他:“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文森特嗤地一声就笑了:“人?这不是虫族文吗?哪里冒出来的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好像都是虫吧?”
对于文森特来说,朝着虫族大都会的街头上扔炸弹,跟往蚂蚁窝里扔鞭炮,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在犯罪€€€€炸死几只小虫子,怎么就算犯罪了呢。
维加利对文森特感到了恐惧,他只觉得有凉意从后背开始渗入。
他是上过战场,面对炮火屠戮也能面不改色的战士,但是面前他的枕边伴侣,竟让他生出了些惊悚的感受。
“你怎能这样做呢?”维加利听见自己冷声质问他,他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文森特不是旁人,他是维加利的共犯,心灵与肉.体上都保持着深入的关系。
维加利的恐惧来源是,朝夕相对的家伙,忽然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内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文森特面对着维加利的质问,也认真了起来:“你不是认为这个世界糟糕透顶吗?那我就毁掉它,有什么问题?我爱你,我是在为你出气呀。”
文森特所谓的爱他,其实更像是一种借口,在掩盖他拿毁灭世界搞大屠杀当恶作剧的借口。
“我不同意!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维加利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站起身来,要逃离这里。
他们互相都无法理解对方,文森特在维加利转身要逃的时候,自后一把拉住了他:
“你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圣父心泛滥了吗?之前那些行动,也没见你反对过。”
维加利:“以前是以前,以前我支持你,是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矛头对准的都是权贵。”
“你这次,你是疯了吗?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能把皇帝炸死,首先你这个行动付诸实践,要拉多少无辜平民陪葬?!”
文森特:“革命的成功,哪有不流血牺牲的?死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虫子,有什么值得反对的?”
维加利骤然心寒到了极点,他甩开文森特的手就冲出了别墅。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别墅的后花园里,心脏狂跳,大口喘息,脑袋里不停回顾刚才文森特与他对话时的神色。
他怎么能这样轻视他人的性命,他那个样子,与自己一直以来深恶痛绝的巴塔利雄虫有什么区别?
维加利忽然站住了脚步,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那片花丛,他迟钝地想起来,文森特,原本就是一只雄性巴塔利甲壳虫。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许犯下了一个很可笑的错误。
他本来就是因为听信了文森特要重塑世界的宣言,才决定跟着他的。
而这个世界,这是一个由巴塔利雄虫掌控的世界。
维加利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没忍住,他被自己给蠢笑了。
因为他居然相信,一个本来就身处在特权阶层的雄虫,会反过来去推翻这个世界!
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啊!
自己当初那是怎么了?因为跟他上了床,就本能地依赖起了他,表面上冷若冰霜,其实内心对他信任得无以复加。
简直就像是被洗了脑!
维加利的理性回归,慢慢地捋起了他跟文森特相处中的细节。
其实,如果不是荷尔蒙与信息素的蒙蔽,他一早就该发现不对劲的。
文森特是他们关系里的主动者,也是掌控者。
他对维加利的祈盼一直都是,服从,绝对服从。
他上次因为没有完成文森特给他的任务,所以文森特就……
维加利思绪翻飞,正在神游宇宙的时候,文森特忽然在他的身后扑过来,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维加利被吓得大叫了一声,文森特将脸埋进他的后颈,厮磨着:“在这里发呆想什么呢?甩开我就跑,真是的,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文森特叹了口气:“真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来,跟我回去,我这次,就先原谅你,前提是,你不可以对着我说不。”
维加利镇静下来,他咬着牙问文森特:“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文森特笑着:“那我就把你锁起来,等这件事办完了再放开,防止你破坏我的计划。”
文森特的手,自维加利身侧滑到了身前,放置在了他心脏跳动的位置。
“真是一颗不安分的小心脏,总是要生出违逆主人的心思……”文森特揉了两把,在维加利的耳边喘,“呵,跳得更快了,是被我给说中了吗?”
文森特决定要做的事,不会因为自己的反对而作罢。
维加利垂下眼睫来:“我听你的……”